「你將衣服脫了會比較好。」羅瑄忽然開口,跟著臉一紅,想到兩人終究男女有別,而她竟然當著一個男子的面要他脫衣服,太丟臉了。
她紅著臉飛快解釋。「我的意思是說,因為藥性加上熱氣會讓你的身子如火燒般難受,脫了衣服比較容易散熱,你也比較不會難受。」
宇文浩沒有說什麼,伸手就將上衣全部褪去,雙掌合十,開始運功。
「如果你熱得受不了時告訴我,我會用銀針刺你的穴道助你解熱。」
「多謝。」宇文浩閉上眼睛,開始以內力引導藥性,由受傷的雙腿進而導引至全身的四肢百穴。
過了約莫一炷香時刻,宇文浩頭頂冒出一團白氣,羅瑄知道他已經將內力提到了最高點,再見他臉部緊繃,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她知道以宇文浩倔強的性子,是不可能呻吟喊疼,更不可能開口要她相助,她搖搖頭,對他的頑強自尊既佩服又感到無奈。
「還有半炷香時間就結束了。」羅瑄走到他的背後,還是取出銀針在他背後刺了五、六下,為他減去一些灼熱之苦。
見他臉色稍緩,羅瑄才拔起銀針,再次檢查水的溫度後退開數步,忍不住將目光定在宇文浩赤裸的上半身;他胸膛的每一塊肌肉都結實光滑,或許是長年練武的關係,他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力量。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看見男性赤裸的上半身,身為一個醫者,她常常為了治療需要與病人有身體上的接觸,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宇文浩一樣讓她心旌動搖。
和他相處越久,她發現自己真的被他深深所吸引,除去外表上的高眺俊挺不說,他整個人就像是會發光的物體。走到哪裡都是最耀眼迷人的,她發現自己偷偷注視他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這絕對不是個好現象!
基本上她已經犯下了不少要命的錯誤;她本是四老特地拜託來保護他的,偽裝成啼啼哭哭的嬌柔模樣只是要激起他的同情心,宇文浩並非如外表一樣的強悍嚴苛,一路上對她都相當保護,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對他動心就是她犯下的第一個錯誤。她已經讓情感凌駕一切,失去了平常該有的警戒心,才會讓厲手無極有機可趁,進而讓宇文浩在她的保護下受傷。
因為太在乎他了所以失去應有的水準是她犯下的第二個錯誤。這一次厲手無極雖然下了十種她未曾見過的奇毒,但是以她的能耐她可以一下子就破解,但她卻一反常態不敢斷然下藥,全是因為她膽怯了,因為怕他有事,她只敢用最保守的方式為他驅毒,反而延長了整個治療的時間。
如今,宇文浩已經在痊癒的階段,她才敢放下心細想過去發生的一切,不得不承認她是最差勁的大夫,醫病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投入太多情感,這樣只會阻礙她客觀專業的判斷,而她卻犯下了醫者最忌諱的一件事。
羅瑄輕歎口氣,知道是讓自己離開的時候。宇文浩的腿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完好如初,她也破解了師兄對她的挑戰,往後宇文浩應該不會再有任何危險了,那麼她應該盡早離開趕去四川唐門,將厲手無極和唐門之主的事做一個了斷。
打定主意後,她抬頭,這才發現宇文浩一雙黑眸正專注地盯著她看,想必是做完了療程,在等她的下一步指示。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她臉一紅,再次覺得自己是個差勁失職的大夫。
「你剛才在想什麼?」宇文浩接受她的攙扶從水缸中起身,淡淡開口問道。她方才整個人陷入沉思之中,神情是少見的沉重和悲傷。
「沒什麼,你雙腿現在覺得如何?」她避開他黑眸的疑問,將他扶到輪椅上,將準備好的干衣服遞給他之後飛快說道:「你先換上衣服免得著涼,我去替你熬藥。」
「羅瑄,你有事瞞著我。」宇文浩將她雙手扣住,執意要問出結果。
「沒事,你快點放手啦!」自己的胡思亂想竟被他一眼看穿,她緊張地想離開,再次脹紅著一張臉,因為拉扯的關係,她整個人貼向他赤裸的胸膛,因為剛從熱水中起身的緣故,他身上的炙熱一波波傳到她身上。
「羅瑄,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放你走的。」宇文浩低聲要求解釋。看到她不安的神情讓他心裡忐忑不安,直覺她心裡一定有事。
「我……只是在想要去哪裡找一種近乎絕跡的藥草,可以讓你恢復得更快。」她抬眼,隨口編出了這個謊言。
「真的這麼簡單?」宇文浩挑眉質疑。
「就是這麼簡單,不過無妨,我已經想到了取代的藥材,你不要多心,現在我唯一的心願是讓你早點康復。」羅瑄坦言。
宇文浩鬆開手,有些內疚地開口。「不要太辛苦了,現在站不站得起來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你不需要對我太費心。」前陣子只知道自暴自棄,完全沒注意到羅瑄有多辛苦,現在他才猛然發現她的臉色比以前還要透明白晢,整個人也整整瘦了一圈。
「沒關係,我去配藥了。」她低垂螓首,為了他語氣中的關切而汗顏,如果他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在說謊,就不可能用,這種溫柔的語氣和她說話了。
宇文浩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伸手輕拍自己的雙腿,已經逐漸有知覺了,心中不得不佩服羅瑄高超的醫術,經過剛才的浸泡,他全身的內力已經可以遊走全身,連腿部也可以暢行無阻,現在只須等他腳筋的創傷恢復,他就可以再站起來了。而這是否意味著,他可以將先前向她表白的念頭再重新付諸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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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宇文浩持續做著療程,他的雙腿已經可以依他的意志移動,恢復的速度之所以可以這樣快,除了羅瑄的醫術高超外,他的內力深厚也是一個原因。
自從雙腿有知覺後,每一個晚上宇文浩在自己的房間內做著復健的運動,他武學涉獵極廣,知道怎麼樣運勁導氣可以加速痊癒的腳步,在一天夜裡,他再次站了起來,雖然只站了一會兒,但是他知道自己再過不久就可以和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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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起來了!」隔天一大早,宇文浩以竹子做拐仗,打算讓羅瑄驚喜一番。羅瑄看到他驚呼一聲,又驚又喜。
「我想再過兩、三天我就不需要枴杖了。」宇文浩開心地笑了,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你……復原的速度超過我的想像。」羅瑄的語氣是不可置信的,怎麼地想不透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就站起來了。
「除了每日接受你的治療外,我每晚也逼著自己練一些復健的武功。」宇文浩也不隱瞞,將每晚練武之事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羅瑄點點頭,忽然心中一酸,一直告訴自己等到他痊癒了就要走,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
「這一段日子你為我犧牲了許多,我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才好。」宇文浩開口道謝,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你不需要向我道謝,這些是我應該做的。」她忽然開口,有些煩躁地打斷他,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道謝,只有她明白自己只是在彌補犯下的錯誤。
「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他發現她臉色不太對勁,關心地詢問。
「只是頭疼的毛病犯了,我等一會兒睡一下就好了。」羅瑄強顏歡笑,心裡開始計劃離去之事。
「你真的沒事?」宇文浩看得出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蹙起了眉頭。
「我真的不太舒服,藥水我已經準備好了,你自己去吧!」再多看他幾眼,可能連離開的勇氣都沒有了,羅瑄說完後迅速轉身就走。
「羅瑄。」宇文浩只能對著空氣叫喊,他知道羅瑄心裡一定有事,卻不知道是什麼事。
他從未有和女人打交道的經驗,即使已經承認對羅瑄有著超過一般人的關心和喜愛,還是不懂得要怎麼表達,再說羅瑄是一個如此嬌柔害羞的女子,自己任何貿然的舉動都會嚇壞她。
這段治療的日子他也想了很多,一開始是被她清麗絕俗的外貌所吸引,他從來沒看過這麼纖細,這麼美麗的女子,讓他心中不由自主產生了要守護她的念頭。經過相處後更為她的聰穎體貼所吸引,這樣一個柔美的弱女子,他願意傾其一切來守著她、呵護她一輩子。
直到他受傷癱瘓以後,自己變得極度自暴自棄,對羅瑄更是沒有好臉色,因為他自認復原無望,自覺再也沒資格對她有任何的渴望和愛念,只能像個孩子似的對她發脾氣、趕她走,執意想傷害他原本一心想守護的人。
現在重新站起來了,全多虧了羅瑄的執著和耐心,他也恢復了對自己原有的自信,他在心中許下一個承諾:等他完全康復的那一天,他就要開口對她坦白,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全心全意地呵護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