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前,雷奧特族與塞斐斯族是擁有相同血緣的一族,都是擁有預言能力的一群人,後來因為族中長老有了分歧的意見,其中一人帶領部分族民離開自立、劃清界限,日後才會衍生出雷奧特與塞斐斯兩族,隨著時間的轉變,兩族人中最明顯的差異就是, 雷奧特族中擁有強大力量的多半集中在男性,而塞斐斯族則是集中在女性。
青珀這項神器在最開始是屬於哪一族,目前已經無人知曉,由於神器青珀自己會選擇主人,在兩代之前,它原本是屬於雷奧特族長的,但就在雷奧特的族長死後,塞斐斯 族人突然群起攻擊,將雷奧特的人大量殺害,同時也將青珀佔為己有。唯一逃過災難的 雷奧特族民苟且偷生,徹底隱藏自己的身份,這才將殘存的血脈延續下去,這也是為什 麼在大陸上再也聽不到任何有關雷奧特族的原因,為了後代的安全,雷奧特一代傳過一 代的訓示都是:隱藏身份,絕對不得讓人察覺自己的身份。
「索猊﹒偉特是我的兄長。」說完這段久遠的歷史之後,庫克有些疲憊地說道。「當他決定動身前往諾歷克特國擔任神官的時候,誰都沒有想到他心中早已經有了縝密的報復計劃,當我知道的時候,一切已經太遲了……」
鬼梟無語,而亞荻則是慘白著一張小臉,纖細的身子看起來搖搖欲墜。
「我要告訴你們的就是這些。」庫克抬頭,直視亞荻那一雙充滿不可置信、痛苦,與悲傷的紫瞳。「亞荻,我……」
紫眸痛苦萬分地閉上,像是再也不願意與庫克面對,她只是低聲說了句:「我需要一點時間想想……」說完像是風一樣轉身衝了出去。
「亞荻!」鬼梟直覺地喊她,不忍心看到她臉上淒苦的表情。
「讓她去吧!」庫克出聲阻止,苦笑道。「喊了四年的庫克師傅,卻發現他是與自己族人不共戴天的仇人,命運實在很諷刺,不是嗎?」
「給她一點時間,我想丫頭會想開的。」鬼梟只能如此安慰。
「或許。」庫克點頭,望著鬼梟說道。「還有最後一件事,關於你的身世,當初我找到你並非偶然,等你確定想知道的時候,隨時可以回來問我。」
「我明白。」鬼梟感激地點頭。在聽完庫克所說的故事之後,鬼梟對於自己的身世反倒不以為意,現在他擔心的是亞荻,怕她無法克制自己,又會發生當年情緒崩潰的情況。
「帶亞荻離開山谷吧!」看到鬼梟以若有所思的目光望著外頭,庫克淡淡結語。「這些年來能教的我都教了,她隨時可以自由離開。」
※※※
仰起頭,亞荻一臉茫然地望著碧藍的晴空,任由自己的思緒隨意飄揚;雷奧特族……塞斐斯族……幻縭姊姊……庫克師傅……曾經讓自己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如此狠心,一口氣殺光塞斐斯族人的原因,在庫克師傅詳盡的敘述下,一切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自己懷疑庫克師傅在撒謊嗎?不!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痛恨自己擁有判斷一個人是否在說真心話的本事,從庫克師傅略帶悲傷、苦澀的語氣中,她知道那此殘忍、醜陋的故事是真的,但,就因為它如此的真實,反倒讓自己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她該怎麼反應?百年前發生的過去不是她能改變的,幻縭姊被殺害的事實不能改變,庫克師傅四年來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付出也是不能改變的!而滅族仇人是庫克師傅的兄長,同樣也是絲毫無法改變的事實啊!
在這四年裡,自己不止一次想過,總有一天,她會以手中的長劍一把刺穿索猊的心窩,為族人、為幻縭姊親手報仇,但是,在知道了這一切之後,自己還能抱持著相同的心情?還能毫不猶豫地殺了索猊嗎?
「煩死了!搞什麼鬼啊!」無論怎麼想,胸口就像是被大石頭壓住一樣難受,最後亞荻只能扯開喉嚨,大聲咒罵出聲。「笨蛋!混帳!我最討厭二選一的答案了!」
「還會大吼大叫,看來你的精神還不錯。」熟悉的嗓音從後方傳出,甚至不用回頭 ,也讓亞荻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一道黑影籠罩在自己頭上,亞荻緩緩睜開眼,見到了噙著淡淡笑意的鬼梟,不同色澤的眼瞳裡蘊藏著關心。
「你來這裡幹麼?」
「沒什麼,只是和你一樣,突然想看風景。」鬼梟在她身邊坐下,一臉的怡然自得 。
原本以為鬼梟來這裡,是要為庫克說好話,又或者是想安慰她不要傷心之類的,但是等了又等,沒有一句安慰、抑或是鼓勵的話從鬼梟的口中吐出,他就如同他自己所說的一樣,微微瞇著眼,以一種悠閒的神態仰望萬里無雲的天空。
「喂!你不說點什麼嗎?」應該被安慰的人,反倒先開口說話了。
「小丫頭,你想聽什麼?」鬼梟側頭,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
「你是來這裡安慰我的吧?」亞荻斜觀他一眼,眉頭有些不悅地皺起。「那就隨便說點什麼好了!」
「安慰你?我剛才不是說了,我只是來這裡欣賞風景。」鬼梟疑惑地挑高一道眉,俊臉上十足的戲謔。
「可惡!」亞荻一張小臉又氣又惱地迅速脹紅,直覺地要起身離開,才一有動作,就被鬼梟的長手臂給扯回,而後他伸手將亞荻的頭貼近自己的胸前……「倔強的亞荻,別這麼快就伸出你的爪子。」他淡笑,壓住她試圖扭動的頭說道。「任何的安慰都是多餘的,事實上你自己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你說你最討厭二選一的選擇,那就試著找 出第三個選擇吧,小丫頭。」
「你說得好像很容易。」亞荻輕哼一聲。既無法像從前那樣毫不保留地敬愛庫克師傅,也做不到將他視為敵人,這種進退兩難的情況已經夠頭痛了,哪有可能像這傢伙說的,找出第三個選擇,要是真這麼容易就好了!
「現在找不出來,但總有一天會找到的。」鬼梟笑著,忍不住低頭在她光滑的額頭印上一個吻。「小丫頭,至於現在,什麼都別想,和我安安靜靜的看風景就夠了。」
「你……你剛才做了什麼?」亞荻的小臉又脹紅了。方才額頭上傳來的,那種有點柔軟、有點濕熱的觸感,該……該不會是鬼梟的嘴唇吧!
「什麼?我做了什麼?」鬼梟低頭,一張俊臉看起來比誰都要無辜。
「沒有。」難道真是自己弄錯了?
「丫頭,我明天要離開山谷,有興趣和我一起走嗎?」伸手輕揉她的發,鬼梟笑著 問。
「離開山谷?」
「對,你很久沒出去外面了,不是嗎?或許出去走動走動,腦筋會變得靈活一點,想事情也會想得透徹一些。」鬼梟建議。
「是庫克師傅要我離開嗎?」亞荻的小臉漾起悲傷,將心中的猜測說出來。
「是我的主意,把你留在山谷,我就得整日擔心你和庫克師傅是不是會起衝突,倘若為此一分心導致失手,那全大陸最有名的盜匪因而消失,豈不是太可惜了?」鬼梟捏著她的臉頰,結語說道。「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你帶在身邊,對吧!」
「我的心願是成為全大陸最偉大的戰士,現在你又要我去當盜匪?」亞荻皺起眉頭,小臉不以為然,但紫眸中已經洩漏出她的笑意。
「啊!你果然是我見過最不知感激的丫頭。」鬼梟故做遺憾地搖頭。
亞荻笑了,只覺得與剛才相比,不管是情緒或是心境上,都顯得平和了許多。
出山谷,像從前那樣自由自在地流浪嗎?或許就像鬼梟所說的,自己能早日找出第三個選擇吧!
※※※
銀月高掛的夜裡,在距離山谷外的小國城內,一場熱鬧諠譁的慶典正如火如荼地展開著。
據聞這場慶典是慶賀小國公主十八歲的生日,同時城內來了十分高貴的客人,所以城內城外都陷入一片狂歡的情緒之中。
「不行!我沒穿過這種衣服,更不用說穿它跳舞了!」女子以略高的聲音堅決抗議 。
「亞荻,你是這裡唯一的女孩,你不穿難道要我穿?」男子開口,語調充滿了哀求。
距離城內幾公里處,停著幾輛排列整齊、外觀漆黑的馬車,從裡面傳來了這樣的對話。
「不行!這衣服穿了等於沒穿一樣,我拒絕!」馬車內,黑髮紫眼的亞荻雙手插在腰上,對眼前那件衣不蔽體的衣服嗤之以鼻。
「亞荻,聽疾影哥哥的話,穿上這件衣服跳舞,我保證今晚會滿載而歸。」頭上圍著五綵頭巾,身後甚至誇張的背著一張豎琴的男子繼續遊說。「你回來這裡快半個月了,這不准我們偷、那不准我們搶的,我全都忍了,但今晚的慶典聚集了附近的有錢人,要是你不讓我們兄弟賺上一筆,我一定會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