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招一過,沉軒之當下明白對方的武功高出自己許多,但他明顯地並不想傷人,看來只是想試試自己的本事,雖然對一切感到莫名其妙,他卻不願示弱,將自己幾年所學的武功盡展,雖然無法擊敗對方,但一時之間也不見落敗。
「著!」又過了幾招,大漢手一點已經抵住了沉軒之的脖子。
勝負已分,但沉軒之的黑眼卻無任何恐懼,只是挑戰地迎向他的目光。
「好樣的!」大漢哈哈一笑,鬆開手道。「我——叫百里蕪虛,這幾年來一直想找一個像樣的徒弟當我的傳人,你不錯,叫什麼名字了?」
「沉軒之!」他有點好笑地開口,這個人真是個怪人,只是打贏了他,就認定自己一定要當他的徒弟,怪人!
「好!你以後就是我百里蕪虛的傳人!」他拍拍沉軒之的肩頭,完全不管他的意願。
「多謝前輩美意,但我還趕著回家呢!爹娘在等我。」沉軒之揮掉他熱情的手,舉步向前……
「等一等!你拒絕我?!」百里蕪虛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對方根本不領情,他一個箭步又追上沉軒之,難以置信地開口。
「前輩,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了。」沉軒之拱手退開,心中已經有些不悅。
「你可知道我是誰?」百里蕪虛急了,他好不容易看上的上等材料怎麼會這樣拒絕他,他非但是百年難得一求的良師,還是……
「我不需要師父。」沉軒之奇怪地瞪了他一眼,看他怪模怪樣的,就算本事好又如何,他從沒想過要有一個師父,更不要有一個奇怪的師父。
「你!」百里蕪虛怎麼也想不到是這種情形,簡直是拿他的老臉去貼他的冷屁股,這個小子未免太傲了一些!不過,他就是欣賞他!
「喂!沉小子,你等等我!」他是收定沉軒之當徒弟了,心中主意一定,他立刻追隨沉軒之而去。
就這樣,在那天晚上,百里蕪虛厚著臉皮住進了沉家,打定了主意要收沉軒之為徒弟;沉軒之的爹娘倒沒說什麼,因為百里蕪虛言明自己也是一名醫者,住在沉家可以幫忙。他打算長時問住下,等著沉軒之點頭。
一個月後,沉軒之還是不為所動,百里蕪虛怎地也嚥下下這口氣,便將自己的底掀了出來。
「老實告訴你,其實我是一名修成正果的神仙,選上你也是你的造化,你要是肯拜我為師,不但可以學得我所有的本事,還可以修煉成仙,長生不老。」
原以為他可以在沉軒之眼中看到一絲驚訝,但他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只覺得他是一隻糾纏不休的煩人蒼蠅。
「你不相信我?!」百里蕪虛脹紅了臉,手一揮一連變了幾個法術,不但將跟前的山水收到衣袖內,就連騰雲駕霧都要給他看了,但沉軒之還是面無表情。
「我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不想當什麼神仙,你還是另外找別人吧!」沉軒之說出自己始終不變的心意,他早就打算要平淡地度過一生,接掌父親原有的藥鋪。
「你!」百里蕪虛也詞窮了,面對無慾無求的沉軒之,他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氣呼呼地盯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們誰也沒再提起收徒這件事,百里蕪虛仍舊住在沉家,一天到晚還是跟在沉軒之後頭,以看怪物的眼光看著他,想研究這個倔強的小子什麼時候會軟化。
※※※
半年過去了,一場瘟疫無聲無息地入侵小鎮,半個月不到,所有人家中的雞鴨牛羊全生了病,再來,人也跟著病倒了……
沉軒之夜裡來到百里蕪虛的房間,他眼看著鎮民越來越虛弱,就連小妹這幾天臉色也不好,怕是也染上病了。
「前輩,請你救救大家吧!」沉軒之跪在他前面,如果百里蕪虛真是神仙,他應該下會放任鎮民死去的。
「這是天意,我也無能為力。」百里蕪虛也坦言,老天降下這場災殃全是因果輪迴所致,這是幾世前當地的居民種的因,現在要報在鎮民的身上。
「你不是神仙嗎?連你也見死不救?」沉軒之早熟的臉上出現鄙意,以為百里蕪虛是氣他不肯做他的弟子,才會眼睜睜地見死不救。
「不是,我是真的不能救,除非……」天機不可洩漏,但如果沉軒之願意做他的弟子,等到他修煉成仙,再行善人間,或許可以彌補這一次的人為逆轉。
「除非我肯做你的弟子嗎?」沈軒之冷哼一聲,他不懂那些因果輪迴,而百里蕪虛也不能洩漏天機,於是更讓沉軒之以為百里蕪虛是藉此在威脅他。
沉軒之「砰」一聲甩門離去,什麼狗屁神仙,還不是可以為了自己的私慾不顧其它人的生死安危。他怒氣沖沖地回到房間,下定決心絕不理會那個自私的百里蕪虛。
※※※
又過了兩天,連沉軒之的小妺也染上了病,小小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看起來非常憔悴。
「哥哥,我好難過……」她奮力握住沉軒之的手。「我會不會死掉?」
「你不會死的,等你好了以後,我會帶你去後山採花,像以前一樣買糖葫蘆給你吃,你要趕快好起來知道嗎?這樣哥才疼你。」沉軒之忍著淚開口。她今年才六歲,絕不會就這樣死去的。
「嗯!我會好起來,你下可以黃牛喔!等我好了……」小女孩疲憊地閉上眼,嘴角猶帶著一抹甜笑。
「哥不會讓你死的。」沉軒之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而後黯然離去。心中已經知道自己唯一可走的路,就是成為百里蕪虛的弟子,以換回全鎮人民的性命。
他回到百里蕪虛的跟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喊了他第一聲「師父」!
百百蕪虛自是又驚又喜,立刻帶著沉軒之上山採取藥草,連夜趕製解藥,分送到各家各戶,解除這一場瘟疫之災。
等到這場災難退去,沉軒之遵守約定成為百里蕪虛的弟子,唯一的要求就是清除整鎮人對他的記憶,他不希望家人再對他有任何的牽掛。百里蕪虛知道沉軒之心裡對他始終存著不諒解,但也順從了他的要求。
一天清晨,沉軒之依依不捨地看了家人最後一眼,毅然決然地背起簡單的行囊,和百里蕪虛離去,自那一日起,他成了小鎮中從來不曾存在的人,也成了百里蕪虛的嫡傳弟子。
後來的日子一直是這樣,他吸收了百里蕪虛給的一切,修煉成仙,下凡除魔行善之後,和師父打了一個賭,離開了峴山,沒想到卻在天庭遇到了宓兒……
宓兒聽完沉軒之的往事後,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過了一會兒才握住他的手道:「可是……總之你已經是神仙了,有很多可以做的事,你不應該再想著從前,應該高高興興地繼續生活下去,這樣子才對!」宓兒站起身子,誠懇地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我可以想像你的痛苦,如果你已經是神仙,而自己的親人卻是凡人,看著他們生老病死、反覆輪迴一定很苦吧!可是既然已經是事實了,你還是不要再想了,否則你會很不快樂的。」
「我快不快樂對你很重要?」沉軒之低下頭,嘴角慢慢揚成一道上揚的弧度,黑眸一動也不動地鎖著宓兒臉上的每一種表情。
「呃?!」宓兒顯然沒有料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一臉的不知所措,他一雙深遂的眼好像要將自己吸入他的眼瞳之中,還有他靠自己靠得好近,溫熱的鼻息吐在自己的臉頰上,不知為什麼竟讓她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燙,她該不是生了什麼奇怪的病吧?
「你聽到我的問題了,我快不快樂對你很重要了?」沉軒之伸出手輕輕攬住她的腰防止她後退,又朝她逼近了幾寸。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不喜歡你不開心。」她覺得自己病得更嚴重了,不然為什麼她的腰際也越來越熱,沉軒之不過是將一隻手輕輕放在那裡。
沈軒之的黑眸像是深不見底的潭水,閃著一抹她不瞭解的光芒。
他輕輕鬆開了手,宓兒直覺地退了好幾步,雖然不懂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一顆心不聽使喚地劇烈跳動著。
「時候不早了,我明天再來。」其實她並不想走,可是再拖下去,她床上的替身就要消失了,再說今天的沉軒之有點怪怪的,就像剛才那樣,他第一次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她不懂那有什麼涵義,雖然不討厭,但是卻讓她臉紅心跳,渾身怪不自在的。
「明天見。」沉軒之淡淡一笑,隨即舉起茶杯輕啜了一口。
宓兒低著頭從排雲殿走出,心裡還在想著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走著走著竟然撞到了一堵肉牆,她摀著自己的鼻子呼痛,一抬頭卻看到了意外之人。
「這就是你每天下午玩耍的地方?」一身黑衣的凌宇塵伸手扶住了宓兒,一臉戲謔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