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絮自小就展現出音樂方面的才華,除了鋼琴之外,她的小提琴也曾經贏得多次比賽,目前除了在學校修習其他的音樂學分之外,偶爾她還會應紐約市立交響樂隊的邀請,不定期地參加他們的公演。
這一天,柳如絮獨自一個人漫不經心地走在校園裡,直到有一個人從身後輕輕拍了她一下。
「怎麼啦?看妳最近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喊住她的是一起上課的同學──安琪,圓圓的臉上有著誠懇的笑容。
「沒什麼,可能是最近在忙演奏會的練習。」柳如絮淡笑著感謝對方的關心,從那一晚起,她已經整整兩個星期沒有去仇宅了,為了不讓仇伯伯起疑心,她還多接了好幾場演奏會的邀請,藉著練習為理由,就是不想到仇宅,看到仇翼。
「有心事就不要憋在心裡,妳是為了感情的事在煩心對不對?」安琪取笑道,畢竟她認識柳如絮這麼久了,從沒看過她這種憂愁落寞的樣子,因此很直覺地認為她一定是為情所苦。
「妳不要胡說了,我連男朋友都沒有,哪可能有什麼感情煩惱?」她紅著臉輕叱道,看起來尷尬無比。
「好吧!好吧!不逗妳了。」安琪笑著躲開她的拳頭,跟著換上關心的臉道:「不過妳最近很多場練習都在晚上,自己要小心,別忘了這裡是紐約。」
「我知道,謝謝妳。」她朝安琪揮揮手,看著她開心地跳上公車離去。
看著公車消失在另一端,柳如絮嘴角的笑容一隱,跟著輕輕歎了口氣,這種逃避的日子還可以拖多久﹖她的演奏會到下個月就會完全結束,到時候她要用什麼理由推辭仇伯伯的邀請﹖總不能一輩子不再踏上仇宅吧﹖﹗滾出去!仇翼眼中的涵義再明顯不過了,她現在光是想到仇翼的名字,就會想到那一晚的難堪與羞辱,她簡直無法想像再見到他本人的時候,她要用何種態度面對他。
她不想再看到仇翼嫌惡的眼光,那樣的羞辱一次就夠了!
柳如絮甩甩頭,挺起肩往練習室走去,再一次告訴自己什麼都別想,她並不是刻意要避開仇翼,她只是……需要更多一點的時間罷了!
今晚的練習非常不順利,或許是因為演奏會迫在眉睫,所以每個人有點緊張,因此頻頻出狀況,也因此當樂隊團長肯放人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小柳兒,這麼晚了,有人來接妳嗎﹖讓我送妳一程吧!」
和她感情一向不錯的團員在結束後走了過來,一隻手親切地勾上柳如絮的肩。
「沒有,如果你不怕被珍砍頭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柳如絮笑著眨眨眼睛,傑克的未婚妻也是團員之一,他們三個人興趣相投,相處得很愉快。
「今晚就讓我充當兩位美女的護花使者吧!」他笑了笑,一手勾住柳如絮,一手勾住自己未婚妻的肩膀,得意地帶走了兩位樂團之花。
三個人有說有笑地走出大樓,傑克這才想起他今天將車停在兩條街之外,身為體貼的紳士,他於是要求兩位女士待在有暖氣的大樓裡等待,自己則披上厚重的外套以小跑步的方式離去。
「看不出傑克是這麼體貼的人。」柳如絮笑著開口,為兩位好朋友感到高興。
「妳嘴裡老是喊著的那個仇大哥也不差。」珍甜甜一笑,她記得有一個俊秀斯文、談吐教養都算一流的男人曾經來過好幾次,不過柳如絮總是喊他仇大哥,真不知道她是太害羞還是太遲鈍,這麼優秀的男人都不會把握。
「他只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一個對我很好的大哥哥而已。」柳如絮搖搖頭,幾乎每個見過仇雲的人都覺得他們是一對,難道所有人都感覺不出仇雲和她只有兄妹之情嗎?
「是嗎?」珍只能在心中大歎柳如絮的遲鈍了。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忽然大樓裡走進了一名像是流浪漢的中年男子,柳如絮和珍兩人心裡同時響起警鈴,因為此時此刻,這棟樓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
她們所站的這棟樓,向來都是租給別人充當倉庫,或是像樂團一樣當練習場,幾乎沒有住戶,也因此根本沒有聘請管理員,而現在,她們開始後悔沒有和傑克一起離開了。
「或許他只是想進來暖暖身子。」珍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道。
「嗯,我們不該自己嚇自己。」柳如絮點點頭,畢竟外面天寒地凍的,他可能真的是太冷了,所以才會進來這棟樓取暖,雖然說他衣衫襤褸、目光閃爍,但並不是每個流浪漢都是危險的。
長年在外流浪的動物,向來有辨識環境的本能,走進大樓的男子眼珠轉了轉,很快地發現自己的優勢:兩個衣著亮麗、漂亮,而且單獨的女孩子。
「珍,妳知道傑克停車的位置嗎?等一下我數到三的時候,拚命往外跑,知道嗎?」柳如絮感覺出對方不懷好意的眼神,覺得自己的手冒出了冷汗,她知道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往外跑。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辦得到,我好怕!」珍緊緊握住柳如絮的手,大眼寫滿了恐懼。
「珍,我也很怕!但我們必須鼓起勇氣。」柳如絮自己也很害怕,但她仍是輕聲安慰著珍,她們一定辦得到的。
「一……二……三,快跑!」在對方慢慢朝她們移動的時候,柳如絮喊出聲,拉著珍的手就往外衝。
「柳……他追過來了!」珍在拚命向前跑的同時,還偷偷回頭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她嚇得大叫,因為剛才那名流浪漢已經跟著追出了大樓。
「快跑!別回頭!」柳如絮聽了更加害怕,拉著珍向前急衝。
「啊!」珍忽然一個踉蹌跌倒了,整個人跪坐在地,痛得哭了出來。「不要丟下我,我害怕……」
聽到珍害怕又可憐的哀求,柳如絮真的無法丟下她不管,於是彎下身檢查她有沒有跌傷手腳,這一個耽擱,對方已經追了上來。
「你到底想怎麼樣?」柳如絮慘白著一張臉,哆嗦地從口袋拿出所剩的紙鈔,扔給了站在眼前的流浪漢。
「臭女人!害我追了快半條街,這些錢就想要打發我﹖﹗把妳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他低啐一聲,看得出眼前的東方娃娃很害怕,而另一個美國女人看樣子也扭傷了腿,今晚他可真是幸運,碰到兩個好獵物。
「我們身上就只有這些錢,沒有其他的了!」柳如絮緊咬著下唇壓抑想尖叫的衝動,深知這種行為只會激起對方的憤怒和攻擊。
「救命啊!救命啊!」珍忽然扯開喉嚨大喊,只希望有人能解救他們。
「臭婊子!妳別叫!」果然,他憤怒地舉高了手,狠狠地甩了珍一巴掌,跟著從外套裡抽出了一把刀子。「再叫我就殺了妳﹗」
「啊──」被打了一巴掌的珍喊得更大聲了,淚水爬滿了整張臉,淒厲地哭喊一聲大過一聲。
「臭婊子!妳還叫!」見珍叫得更大聲了,他氣得揚起手邊的刀,惡狠狠地就要往珍身上刺過去,柳如絮緊急之下只能將珍往旁邊用力一推,對方的一刀剛好劃過她的衣服。
一刀落空,他憤怒地再次將刀子高舉,而柳如絮很自然地縮著身子,反射性地以手護著自己的臉。
那一刀遲遲沒有落下,跟著她似乎聽到了重物撞擊的聲音,還有男子憤怒的咆哮聲,她鼓起勇氣睜開眼睛,想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再讓我看見你在這裡出現,就等著投胎吧!」
「砰」的一聲!昏暗的夜色中,柳如絮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一拳就將剛才的流浪漢打倒在地,而這個憤怒的男音似乎似曾相識……流浪漢自地上爬起,歪歪倒倒地倉皇逃離,連頭也不敢回地跑走了。
「妳到底有沒有腦子?選這種時候在紐約遊蕩?」高大的身影隨即旋過身來面對柳如絮,怒氣沖沖地開口。
「呃﹖﹗」柳如絮心中一驚,聽這個聲音明明就是……「柳,妳認識他嗎?」雖然危機已經解除,但珍仍是找不到力氣起身,再說她現在最好奇的是眼前這個救了她們的人,他是誰?為什麼從來沒聽柳如絮提過?
「仇翼!」直到對方又向前站一步,柳如絮這才驚呼出聲,剛才以神人之姿救了她們倆的,居然是仇翼﹖﹗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更顯高大,雕刻般的五官此刻正凝聚著風暴,一臉憤怒的表情。
「珍!小柳兒!」在這個氣氛凝重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車子的喇叭聲,跟著是傑克焦急的呼喚聲。
「傑克!我們在這裡!」在柳如絮的扶持下,珍咬著牙站起來。看樣子她的腳是扭傷了,她朝車燈的方向猛揮雙手,高興地喊著。
傑克將車子停在他們面前,緊張地衝下車來,迅速地扶住了珍,一臉敵意地瞪著仇翼,以為眼前這個高大的男子是意圖不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