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她口不對心,雲棲俍豈會不知,不戳破只因她的表情隨著心緒變化,豐富生動,別有一番風情,這是他在其他女子臉上所瞧不見的,因為她們對他唯有敬與怕。
而她怕歸怕,卻缺乏全然的敬,保留了些許真性情。
就是這種獨特吸引了他。
否則依她這等無用之人,他就是輕掃過一眼都會嫌她礙眼至極。
不過只要入了樓俍聖宮,就算她是根朽木,他都會將她雕琢成上等精品。
「當……哈……哈啾!」病體未癒就又被淋水的朱媥媥冷上加冷,終於敵不住體內的寒意,朝雲棲俍猛打噴嚏。
當她終於止住了噴嚏,就猛地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
喔!天啊,雖然她一直很想朝他吐口水,可畢竟都只是想想,從沒膽子真的那樣做,結果她這回……
嗚,死定了啦!
一室連針落地都能聽見聲響的不尋常寂靜讓朱媥媥怯怯地略抬眼眸,心虛的瞥了眼雲棲俍落坐的正前方。
咦?人呢?!
以為自己沒看清楚的朱媥媥用力眨了眨眼。
真的沒人耶!朱媥媥訝異的抬起頭,驀地迎上雲棲俍陰鷙的眼。
「我……我不是故意的啦。」朱媥媥怯怯地縮縮頸子。
「更衣。」立在比原先落坐位置更遠處的雲棲俍盯著她的眼下令。
「對……對不起啦。」以為他怪自己污了他的衣裳,所以要自己為他更衣的朱媥媥撐起身子。
手腳無力的她自知理虧,七手八腳的準備掙扎下床,不料一個不穩差點連人帶被直接滾下床,幸而一直隨侍左右的紅梅及時扶她一把,她才得以逃過呈現烏龜狀的糗態。
朱媥媥感激的想對紅梅道歉,不料紅梅的下一個動作竟是一把扯去她的衣衫!
「哇!你……你幹嘛啦?」朱媥媥哀怨的瞪著紅梅。
嗚……
被看光光了啦!她羞得背對雲棲浪。
「更衣。」紅梅一開口,朱媥媥才醒悟原來雲棲俍剛剛不是在對她說話。
爛人!又誤導她!
難道沒人教過他跟人家講話要面朝當事人嗎?朱媥媥很是不滿地嘟嚷著。
「你……你還要幹嘛啦!」朱媥媥護著唯一遮掩胸前波濤景致的小小布料,不讓紅梅奪走它。
「您的兜衣也濕了。」
「拿來,我自已換。」雖然身為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朱媥媥仍無法接受在人前裸露身子,即使對方是女人也一樣。
「是。」見她堅持,紅梅只得遞上新的兜衣。
「你轉過身子去。」如果可以,朱媥媥其實也很想對雲棲俍說同樣的話,可惜她沒膽,加上身子早被他摸遍了,說了只會徒招白眼,所以不如不說。
「是。」紅梅一轉身,便對上雲棲俍警告的眼,因而識相的退至一旁,以免阻礙到他的視線。
本對女人身軀沒多大興趣的雲棲俍被朱媥媥又遮又掩的羞怯模樣吸引了目光,是以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棲雲國的女子一向豪放不拘小節,所以在同性或自己的男人面前非但不會扭捏遮掩,反而會盡量將自己的優點呈現給對方欣賞,所以朱媥媥一身羞紅的反常舉止才會讓雲棲俍覺得新鮮有趣。
若非調查過朱媥媥的身家,他肯定會對她的不尋常有所懷疑,認為她不是棲雲國人,而是不知打哪兒來的細作。
不過……雖然已經證實她是百分之百的棲雲國人,他卻越來越懷疑她真是棲雲國人嗎?
凡棲雲國女人該會的她全都不會,就如同現在……
所有女人都該會穿的衣服,她竟七手八腳忙了好半天,還連一件小小的兜衣都擺不平。
他真懷疑她到底會些什麼?
再也看不下去的雲棲俍以眼神示意紅梅上前幫忙,以免朱媥媥兜衣沒穿上,反被那些繫繩捆綁住雙手。
「夫人,還是讓紅梅幫您吧。」紅梅話才出口,兜衣上的繫繩已讓她靈巧的繫上朱媥媥的頸背。
接著,她手一翻,一件衣裳頓時出現在她的手上,纖纖素手再一揚,她手上的衣裳已然穿上朱媥媥的身。
「哇!你好厲害喔。」朱媥媥目瞪口呆的看著紅梅,崇拜她竟能在瞬間搞定自己身上這看似簡單、實則困難的古代服飾。
「謝謝夫人讚揚。」紅梅嘴上答謝,心裡卻忍不住暗忖:是你太笨!
第六章
在棲俍聖宮中,望著案桌上顯示出來的卦象,雲棲俍陷入深思。
到底是哪一個?
心血來潮重卜姻緣卦的他不因有所參悟而展眉,反而更加鎖緊眉頭。
他相信自己的卜卦之術,因為自他懂得卜卦以來,從未失算,唯有自己的姻緣卦他始終無法完全參透,但那並不影響卦象的準確性。
可這次,他懷疑了。
因為始終隱晦不明的姻緣卦出現了一絲曙光,一絲他參透卻不禁懷疑的曙光。
在棲俍聖宮中的非棲雲國女子就紅、橙、黃、綠、紫五侍,再無其他了!
可她們來到棲俍聖宮起碼已有三年光景,這三年來,他每次卜出的卦象總是錯亂得不知所以,如今卻意外的有了新動靜,在他與她們毫無互動的情況下!
「你在想什麼?」被盯得心裡發毛的朱媥媥捉著遮住胸前風光的絲被,忍不住問出心頭的疑問。
經過連日悉心調養,她全身上下已不見任何傷痕,所以這會兒正香汗淋漓地躺在雲棲俍的床上。
雲棲俍沒有回應,仍是一個勁兒地瞧著朱媥媥。
自她來到聖宮,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更是唯一一個讓他有感覺的女人。
但她卻是個百分之百的棲雲國人。
而且還是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如果她非他的命定之人,為何他會破例留下她?
為何他一向平靜無波的心竟讓她給挑動了?
如果她是,那他的姻緣卦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姑且不論她是不是,既然讓她留下,她就不能是個無用的人!解不開心頭謎團的雲棲俍裡了朱媥媥最後一眼,站起身來。
「你的傷好了。」
「嗯。」朱媥媥點頭,對於他的不答反問,她已經習慣了。
「你是女人。」
「嗯。」她再次點頭,心裡卻哼了聲:廢話!
「不會洗衣,你總該會打掃、煮飯吧?」
「你的--」
「你的。」雲棲俍打斷她的廢話直接回應。因為她臉上就寫著「你的觀點,還是我的」這個問題。
「應該會吧。」她聳聳肩。「你……你問這個做什麼?」對上他漾著邪惡光芒的黑瞳,她後知後覺地追問。
「你的體力太差了。」
「我……我的體力差?」朱媥媥聞言倏地瞠大眼,活像他說了什麼罪不可恕的話似的。
有沒有搞錯呀?!
明明是他自己不行,才要秉持一夜一次的最高準則,憑什麼怪到她頭上來呀?
「你想到哪兒去了?」由她精采的表情看來,雲棲俍不用猜都知道她鐵定想歪了。
「想你麥生牽拖厝邊。」篤定他聽不懂台語的朱媥媥嘀咕著。
「什麼?」
「沒事,我只是在想如何加強體力。」朱媥媥撇撇嘴應道。
「就從打掃下手吧。」
「喔。」她無所謂的聳聳肩,殊不知他的「打掃」與她認知上的打掃是有極大出入的。
「你再說一遍。」朱媥媥掏掏耳朵,認為自己剛剛一定是聽錯了。
「俍爺有令,請夫人在午膳前將這兒打掃乾淨。」黃櫻纖纖素手一比,囊括了視線所及和不及之處。
「對不起,我還是沒聽清楚,麻煩你再說一遍。」朱媥媥像看怪物似的瞪著黃櫻。
她不是沒聽清楚,而是不相信自己所聽見及所看見的!
有沒有搞錯別?!光觸目所及之處,她走三個小時恐怕都走不完,若再加上看不見的偏遠地帶,跑過去再折回來恐怕沒看見月亮也見到夕陽了,更遑論尚須加上打掃,那豈不是讓她晚上直接癱在這片青青草地上睡算了?
還午膳前哩!
「俍爺有令,請夫人在午膳前將這兒打掃乾淨。」黃櫻不厭其煩的重述一遍。
「我要見他。」
「俍爺恐怕……」沒空二字還沒出口,黃櫻就瞥見雲棲俍直朝這兒走來的身影,遂住了口。
「我不管,不論什麼原因,我現在就要見他。」朱媥媥豁出去地說。
「有事?」輕柔如風輕拂的聲音由朱蝙蝙身後響起。
「廢話!」朱媥媥一時沒留意到問話非出自黃櫻之口,直率地回應。
近來五侍對她總是和顏悅色,惡聲相對亦不還口,甚至低聲下氣的伺候她。她們莫名其妙的轉變雖然讓她心底直發毛,可說話卻真的因此而大聲不少,不再畏畏縮縮。
「爺!」黃櫻恭敬的對雲棲浪福了一福。
「爺?」朱媥媥順著黃櫻的視線往後一瞧,「嘿嘿……」她尷尬的咧著嘴,「我正想找您呢。」
「你是第一個膽敢宣稱我說的話是廢話的人。」伴隨著輕柔語聲,黑玉簫驀地貼上她的頰。
「啊?什麼?」朱媥媥眨眨眼,扯出笑臉裝傻。
雲棲俍盯著朱媥媥燦笑的小臉,黑玉簫滑至她的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