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去找出答案。」楚燁喃喃自語。五年前他離開這裡,以為這一座賭城會因為他的離開而崩解,誰知事與願違。那麼這次就讓他親手結束這一切吧!
☆ ☆ ☆
楚燁明白若是想釐清所有的困惑,他必須找到曲凌月與她好好再談一談,但是他到處都找不到曲凌月,更證實了他先前的猜測,這整件事並不單純。
他離開賭城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想看看他離開的這五年來,島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走著定著,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城市最荒涼的西邊,那裡向來是島民埋葬死去親人的墓園,楚燁心念一動,邁開步伐向前走去。
楚燁走進墓園,遠遠地就看到前面有人,他放輕腳步不想驚動那個人,因為他已經從對方的背影認出她是曲凌月。
曲凌月穿著一件白色洋裝,垂首看起來像是在弔祭某人,纖細的身影在風中看起來更顯單薄,她低著頭很專心,一點也沒有察覺背後有人出現。
「蜜雪兒,你心愛的楚燁回來了,你一定很開心吧!」她以輕柔的嗓音說著,跟著將一束百合花放在她的墓前。
曲凌月彎下身子,安靜地拔除墳前的雜草,清除石碑上的青苔等等,忽然她的手一頓,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楚燁從她顫動的背影看出她在哭泣,而不知道為什麼,她獨自啜泣的模樣再次讓他覺得不忍。
「蜜雪兒,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如果我警告他,方大哥會沒命的,但是如果我什麼都不說,那楚燁會有危險,我到底該怎麼辦?」
「告訴我事情的真相,絕對會比向一個死去的人哭訴來得有效。」楚燁冷不防地出聲,站在曲凌月的身後。
「啊!」曲凌月怎麼也想不到楚燁會在這裡出現,嚇得跌坐在地上。
「為什麼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楚燁不悅地揚眉,曲凌月畏懼的神情再一次激怒了他。
楚燁向前踏一步,越過曲凌月的肩頭看向蜜雪兒的墓。五年前的往事再次流竄過心頭。「原來你們將她葬在這裡。」
「嗯,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話想對蜜雪兒說,我不打擾你了。」曲凌月還沒有與楚燁面對面的心理準備,一心只想先離開再說。
她只要一見到楚燁,就會想起那三天共有的纏綿,對他來說或許只是一場交易,但是她卻無法做到像楚燁那樣泰然處之,一副兩人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的模樣。
「謝謝你將她葬在這裡。」楚燁對曲凌月輕聲道謝。
在離開的五年間,他幾乎不曾想起過蜜雪兒,或許是他一直將母親和蜜雪兒的影像重疊在一起,再加上五年前蜜雪兒自盡的時間,幾乎和他得知母親身亡的消息是同一時候,他不願去回想,所以很自然地將蜜雪兒埋藏在記憶深處。
「蜜雪兒長得很像我母親。」楚燁突然開口,轉過頭面對曲凌月。
他知道方傑生一定曾經告訴曲凌月有關他母親的事情,而現在他站在蜜雪兒的墓前,源自於心中產生的一股衝動,他想要說出一些有關自己過去的事情,或許他是想說給曲凌月聽,也或許是這些在他心中已經積壓大久了,他必須說出來。
「從小我就沒有什麼機會見到她,我只能把握每一次贏的機會。」楚燁神色淡漠地回憶著往事。「我表現得夠出色的時候,我大概一個月可以見她一次,她有一頭長髮,美麗的笑容,雖然一個月我只見她一次面,但是她的模樣就在我的心裡,讓我忘也忘不了。」
曲凌月聽得癡了,她不知道楚燁為什麼願意告訴她這些,她也不想知道原因,但是她可以從楚燁的語調中感受到他童年時候的悲哀,出於直覺地,她伸出手握住楚燁的手,無言地支持他。
楚燁並沒有拒絕曲凌月給予的溫暖,他緊緊地回握住她的手。
「當我第一次見到蜜雪兒的時候,她捧著一束花準備回家,她臉上的那一抹溫柔的笑靨,和我在母親臉上看過的笑容一模一樣。」楚燁一頓,苦澀道:「如果不是我,她或許不會遭遇到這些,她會遇到另外一個喜歡的人,說不定現在和那個人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躺在這冰冷冷的泥土堆裡。」
「楚燁,你不要再說了,這不是任何人的錯。」她再也忍不住,雙手環住了楚燁,緊緊地摟住他,摟住這個她思念極深、早已經傷痕纍纍的天使。
她倚在楚燁的胸口,溫熱的淚水透過他的襯衫觸碰在他胸前,透過皮膚溫暖了他的心。楚燁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從以前到現在,曲凌月只是一個小丫頭,可是她卻擁有最豐沛的精神和力量,就像是現在,她只是展開雙手擁抱著他,他竟然可以感覺到從她體內深處,源源不斷傳來一股溫暖的力量。
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靈魂是殘缺不完整的,但是此時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心貧瘠得可憐,他需要她給予的溫暖,需要她的擁抱,需要她給予的一切……
楚燁低下頭尋找她的唇,以一種近乎飢渴的方式吻住曲凌月,向她索取更多的溫柔和情感。
「楚燁……」她發出細小的歎息,引發了他更強烈的渴望。
楚燁將她用力抵向自己,像是要將她纖細的身子揉進自己的胸口那樣地用力,他需要她的溫暖,需要有人來填補他胸口上的痛楚。
良久後,楚燁才抬起頭,望著她那一雙澄澈的眼,她還是五年前那個曲凌月,那個永遠不認輸、全身漾滿著活力的丫頭。
「為什麼吻我?」她的氣息仍是不平穩,心中有著顫抖的期待。楚燁應該是恨她的,為什麼吻她?
「因為你的眼睛不會騙人。」楚燁開口道。「我知道你有事瞞著我。」
楚燁也只願意給她這樣的解釋。或許在他內心深處他一直是相信曲凌月的,但是這種信賴讓他恐懼,長久以來,他一直生活在不付出情感、不需要情感的世界裡,他強迫自己相信他是不需要任何人的,這樣子日子會過得更容易些。
所以他寧願蒙上眼睛,蒙住自己的心,相信是曲凌月背叛了她,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毫不在乎地傷害她,沒想到自己卻失敗了,他無法忽視她的淚水,無法不在乎她的悲傷,他無法傷害一個真心愛著自己的人。
「不管是什麼事,你都不該瞞著我。」楚燁鎖住她的黑眸,五年前他雖然沒有被整個擊倒,卻逃走了五年,而現在他必須有所改變。
「可是……」曲凌月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的,但心中仍是難掩驚慌之情。
「凌月,你不相信我?」楚燁望著她,出乎意料地伸手輕輕抹去她臉上未干的淚痕。「五年前我只有一個人,但是我仍然沒有被擊倒,五年後,我身邊還有你,你對我們兩個人這麼沒有信心嗎?」
楚燁願意相信她?!曲凌月眨了眨眼,不知道這個奇跡是怎麼發生的,只是覺得又想哭了。
曲凌月點點頭,不再猶豫,將楚平五年前沒死的事,還有楚平以他的性命威脅她成為「火焰紳士」的事全都說了一遍。
「方大哥被他抓走了,我沒有辦法,只好對你說出那些話。」
楚燁將她重新攬入懷中,說不出心中那種震撼的感受。楚平沒死並沒有讓他的心起了大多的波動,但讓他驚訝的卻是曲凌月,她居然為了他犧牲到這種地步,他知道曲凌月和他一樣有多麼痛恨這座賭城,但她卻為了他的性命,情願成為楚平的傀儡。
「我服了你,我真的無話可說。」他一直以為曲凌月對他的感情是一種迷戀,卻沒想到她是認真的,認真到讓他折服。
「呃?!」曲凌月迷惑地瞪大眼睛,他說服了她是什麼意思?是說她竟然可以將事情搞到如此糟糕嗎?
「我這樣一個人,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他低下頭,抵住曲凌月的額心與她的黑眸對望。
「值得。」她有些不服氣地回嘴。
楚燁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地將她樓入懷中,忽然想起什麼開口問道:「那一場賭局你根本沒有輸對不對?」
「啊!」曲凌月驚訝地抬頭,不敢相信他竟然神通廣大到這個地步。
「你的眼睛根本騙不了人,你到底在想什麼?」
曲凌月脹紅了臉,她本來就打算要激怒楚燁讓他自己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至於故意輸給他,則是想在他離開前給自己留下一點回憶,這種丟臉的事怎麼可以讓楚燁知道,那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
「你早就知道了?那你還這樣子對我?」曲凌月也想起了不對勁的地方,如果說楚燁明知道她是無辜的,為什麼還對自己這麼殘忍。
「我是在你離開之後才想通的。」見曲凌月仍是一臉的不相信,楚燁才又壞心地加上一句道:「你講點理,那三天我根本沒有心思想其他的。我的心是死的並不代表我整個人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