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一到,他和風斂雪就再也沒有關聯了!
思及此,君莫凡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弄不清楚心中那種有點苦澀、有點焦慮的感覺是什麼,只是覺得這讓他非常的不舒服。
抬起頭,他才發覺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往風斂雪房間的方向走來,他眉心一緊,正想掉頭離去時,卻看到了前方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嗯?風丫頭不進自己的房間,站在那裡幹什麼?君莫凡有些奇怪地想著,順著她凝視的方向看過去,這才明白了原因。
金鳳和明珠兩位風家小姐,手上拿了一堆布料、首飾,霸佔了風斂雪門前的小涼亭,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君莫凡俊臉一沉,這兩個姐妹的智商和氣度始終沒有因為年紀而增長,依舊十分地討人厭,她們會突然來到這裡,一定沒好事。
他輕功一展,無聲地躍到風斂雪附近的大樹上,定下神,也想聽聽這對無聊的姐妹花在說些什麼。
「金鳳姐,等了這麼久,風斂雪到底要不要回來?我還想回房多試點新衣服呢!」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風斂雪回返的跡象,芳齡十六歲的明珠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再等等,你不想讓她分享我們的喜悅嗎?」金風冷笑幾聲,無限寶貝地撫著手上的絲綢笑道。「既然姐妹一場,我們總要來說一聲,我們倆半年後都要出嫁了,這可不是我們刻意要搶先 她一步, 只是上們提親的人這麼多,都沒人提起大小姐的親事,這也怪不了爹和娘不替她作主啊!」
「金鳳姐,你別這麼說,這年頭沒人想娶年紀這麼大的姑娘啊!」明珠無限惋惜地開口。「說也奇怪,那個去世的風夫人明明就是個絕世大美女,但風斂雪卻長得平庸無比,這也怪不得其他人不願上門提親了。」
說到這裡,金鳳與明珠同時發笑。藏身在樹上的君莫凡看見樹下的風斂雪身子一顫,知道她此刻心裡一定難受極了。
「對了,我曾聽娘說,那個風夫人在風斂雪小的時候,就為她定下了一門親事,據說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說好等她十八歲就來提親。」金鳳一臉神秘地開口說道。
「有這回事?我怎麼從來那不知道!」明珠露出了感興趣的神情。了不得的人物?哼!她倒想親眼見識見識。
「嘿!傻妹妹,要是真有這號人物,他早在風斂雪滿十八歲那年就來啦!怎麼會等到現在?」金鳳格格笑出聲,最後以肯定的語氣道:「你想想,風夫人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神智不清啦!一個瘋子說的話,哪會是真的?」
夠了!君莫凡再也忍受不住,正想要從樹上跳下來,狠狠地教訓這兩個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姐妹時,就聽見金鳳和明珠發出了刺耳的慘叫聲一
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了一大群蜜蜂,成群結隊地朝金鳳和明珠飛了過去,嚇得她們花容失色,「唰」的一聲站起身放聲尖叫。
倒楣的事情不止一件,當她們倉皇從涼亭裡逃出時,一大盆散發著臭氣的水就朝她們兜頭澆下,惹得兩位千金叫得更大聲了。
「啊!兩位小姐,小的沒瞧見這裡有人,一時手滑,真該死!」僕役甲從涼亭的一端冒出頭,一臉慌亂地抱歉著。
「豬啊你!這是要澆整個花園的尿桶.現在給你打翻了,要怎麼辦?」僕役乙從另一端冒出,狠狠地進僕役甲的後腦勺敲了下去。
「啊——」一聽說淋到自己身上的,居然是這種噁心的東西,金鳳和明珠叫得更大聲、更淒厲了!
「兩位小姐!真是抱歉,真是抱歉!全怪小的不長眼!」兩名僕役不停地彎身道歉。
「你們給我跪下!」金鳳氣得渾身發抖,正想要發威但由於身上散發著異味,不但黃蜂緊追而來,就連附近的蒼蠅也開始蠢蠢欲動了。
「金鳳姐,蟲子又來啦,」眼看黃蜂又要撲來,明珠嚇得直發抖。
啊!這筆帳先欠著,等會兒再找你們算帳!」金鳳當下決定保命要緊,拉起裙擺不顧形象地往前逃命,仍不忘回頭警告:「你們一個也別想跑,等我回來!」
兩個狼狽的身影跑開之後,兩人對看一眼,僕役甲十分無辜地說:「她叫我們不要走,怎麼辦?」
「我看起來像是笨蛋嗎?」僕役乙指著自己,然後拍拍夥伴說道:「反正她從來記不住大家的名,更不用說是臉了,放心吧!」
兩個人漾開笑、點點頭,互看一眼,再次矮著身子往草叢裡鑽去,不一會兒就完全不見了。
藏身樹梢的君莫凡忍不住咧開嘴,再次見識到了這幫人的神出電沒。幸好他從來不是這幫人的敵人,否則,他知道自己一定也會下場很慘。
就在這個時候,君莫凡聽到樹下有了細微的聲響,猛然想起風斂雪還在樹下,他連忙低下頭,關心地注視她的一舉一動。
渾然不覺樹上有人的風斂雪一動也不動,只是站著,纖細的身影看起來既孤單又寂寞,君莫凡正想跳下樹來安慰幾句,不料風斂雪卻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他避無可避,只能對上她的雙眼。
同時,他也清楚看見了她向來澄澈的眼中,出現了迷濛的水氣……
第五章
兩雙眼錯愕地對望,由於事出突然,一時間都失去了應對的能力。
原本在風斂雪黑瞳閃動的水氣,因為這突然的意外而消逝於眼底,她眨了眨眼,潤玉般的小臉依舊仰著,有些困惑地開口:「莫凡,你在樹上幹什麼?」
該說自己不是故意想偷看?還是說自己只是關心?該死的!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淪落到和柳管家等人一樣,成為一個糟糕的偷窺狂!
「我在練輕功。」君莫凡俊臉閃過一絲不自在,最後冒出一個完美的藉口,說完後身子產輕盈地躍下,停在鳳斂雪的眼前。
「喔。」風斂雪雖然覺得有點不大對勁,但並沒有繼續追問。
「你沒事吧?」君莫凡踏前一步,想更仔細地研究風斂雪臉上的表情,她眼中的淚光消失得太快,幾乎讓他以為是錯覺。「眼睛紅通通的,你哭了?」
認真回想起來,他認識的風斂雪從來不哭,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在笑,就算她正經八百不笑的時候,兩片紅唇也是自然上揚成優雅的弧度。唯一的一次,就是四年前風夫人去世的那個晚上,她不但哭了,還哭濕了他的一件衣服。
因為那一晚,他才明白,自己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瞭解風斂雪;一直以為她用微笑面對冷漠的風家人,只是因為過於單純,一直以為她用微笑應對風家其餘人的嘲諷、只是感覺過於遲鈍。經過那一夜之後。他才明白自己錯得離譜,她並不是單純無感覺、更不是反應遲鈍,她只是一直將感覺藏在心裡,因為藏得太好,這才唬過所有人、包括他。
「沒有,是風砂吹到我的眼睛。」風斂雪搖頭否認。
君莫凡踏前一步彎下身,就停在風斂雪眼前,專注凝視的模樣讓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潔白的臉升起不自在的暈紅。
「幹什麼?」那張堪稱美麗的臉突然貼近,她的心猛地一跳,有種驚艷到的感覺。
「你不是說風砂吹進去了?我看看。」
「不……不用啦!」風斂雪抬手想遮住自己的眼睛,有些慌亂地說:「用力眨幾下眼睛,讓砂子流出來就沒事了。」
「四年前那個晚上,你不是答應過我,以後心裡有事都會告訴我,會把我當成最親密的人?」君莫凡伸手一探,輕鬆就將她纖細的手腕扣住,墨黑的眼瞳寫著瞭然的情緒,望進她依舊有些紅潤的雙眼,淡笑道:「你可以對其他人偽裝,但別對我逞強啊!」
淡淡的語調和平常說話的方式並無不同,但其中包含的關心讓風斂雪覺得又想哭了,她眨眨眼,有點難為情地退後一步說道:「你……剛才都聽見了嗎?」
原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也不會被那些言語所傷害,但顯然,她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麼堅強。想到那些不懷好意的字句極有可能被君莫凡一字不漏地聽了去,她覺得更尷尬了。
「聽是沒聽見什麼,倒是看了一場好戲。」君莫凡噙起淡笑,一邊說話一邊將她黏在臉頰上的髮絲撥回原位。「幸好我沒出手,她們被一桶尿潑得渾身發臭,誰沾上了都倒楣。」
「不過好奇怪,這裡怎麼會突然有蜜蜂呢?」雖然……她們狼狽逃走的樣子真的很好笑,但做人不能這麼壞心眼,風斂雪告訴自己絕對不能笑,於是她只能緊緊地咬著下唇。
「在風宅裡能藏的東西,絕對多得讓你吃驚!」君莫凡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四周,不知道躲了多少人在這裡。
「莫凡。」風斂雪抬頭,對他露出燦爛的笑。「謝謝你。」
說也奇怪,只不過幾句話、還有他溫暖的眼神,方纔所有的落寞和不安全消失了,她不應該垂頭喪氣,至少,她身邊還有一些關心自己的人存在著,這樣的她,已經夠幸福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