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自兩人相識以來,她一直是活潑樂觀,像是什麼問題也難不倒她似的,怎麼知道她將內力看得比性命還重要,還像個孩子般的鬧脾氣。 他本來以為羅語纖哭一陣子就會停歇,但是沒想到她越哭越起勁,甚至激動得開始喘氣。夏侯昊天不得已只得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耐下性子輕拍她的背心,安撫著她的情緒。
「等你身上的毒去除乾淨了,再重新修練還來得及。」想來想去,夏侯昊天只得這樣安慰她。
「我不要!」她哭哭啼啼地喊著。苦練了十七年的內力,卻被他一口氣去掉了一半,嘔死人了。
夏侯昊天莫可奈何,只能放任她在自己懷中大聲哭泣,看她這種激動的模樣,不好好哭一場是不會停住的。
「到底是誰這麼可惡下毒害我?」羅語纖在夏侯昊天的懷中又哭了好一會兒,甚至不客氣地將眼淚擦在他的衣服上,這才滿意地抬起頭。在情緒得到了徹底的宣洩後,她也想弄清楚自己中毒的原因。
「陸海棠。如果我猜得沒錯,她在離去前和你說話的時候,就對你下了『七彩蠱』,那種毒不但兇猛,而且還無色無味,一般來說,除了聖教裡的獨門解藥之外,沒有其他醫治的方法。」夏侯昊天見她不再哭了,於是開始解釋道。
「那你為什麼不給我吃解藥?居然這麼過分化去我的內力!」羅語纖立刻瞪大眼,不悅地開口質疑。
「七彩蠱不只一種,而不同的解藥也由不同的長老收藏著,這是聖教防制叛徒的方法之一。」夏侯昊天詳盡地解釋著,既然他要帶羅語纖回聖教,也該讓她瞭解一些聖教的秘密。「就算我找得出你中的是哪一種七彩蠱,也來不及回聖教拿解藥,所以只好用我自己的方法救你了。」
「什麼方法?」由於羅語纖本身對醫術也略有鑽研,當下擦乾了眼淚,非常專心地聽著夏侯昊天解救自己的手法。
「還記得我初次見面給你吃的藥丸,還有你分了好幾次吞下的解藥?其實那都是同一種藥,若是你一次服下全部的藥量,就會中毒,但若是分了三、四次服用,就成了一種慢性毒,除不去但是卻也不會傷害身子。」夏侯昊天首先解釋他讓羅語纖服下毒藥的功效。「雖然它是一種慢性毒,卻也是一種救命的毒,它會在人體潛伏,一旦有更強的毒入侵到身體時,它就會釋放自己的毒性來對抗,同時間護住你的五臟六腑,這就是為什麼七彩蠱雖然毒,但是你並沒有喪命的原因。」
羅語纖點點頭,表示明白他這一部分的解說,但仍然不明白夏侯昊天耗去她內力的原因。彷彿看穿了她的疑惑,夏侯昊天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髮,知道這小丫頭要是不弄明白,這一輩子都會以這件事來譴責他。
「我剛才說過了,七彩蠱有分很多種,你中毒的時候倒在床上,我猜想你中的蠱毒可能是你調氣養神時發作的,那麼這種蠱毒就是一種會隨著內力流竄到週身的毒。一般習武之人在身體出現異狀的時候,很直覺地就會以自身的內力來抵擋蠱毒發作時產生的寒氣,但是這種七彩蠱厲害的地方,就是它會藉著內力的運行而迅速流竄,也就是說內力越強的人,毒性流竄得越快。」
夏侯昊天指著房間裡的木盆繼續道:「你的內功修為很高,更會不自覺地想用內力壓抑蠱毒的寒氣,這就是我必須洩盡你內力的原因。再者,由於你先前服下了慢性毒,使得七彩蠱無法依附在你的五臟六腑,他們就只能隱藏在內勁之中,我在耗盡你內力的同時,蠱毒也隨著你外洩的真氣流到了木桶裡,最後被我準備好會吸毒的毒蟲所食,就是這一重又一重的步驟,總算撿回你一條小命。」
「嗯。」羅語纖垂下眼,忽然發現剛才自己又哭又鬧的很丟臉。聽完了夏侯昊天的解釋,他的確是費了一大番功夫才救回自己,先不說他耗損自己的內力解救那部分,光是那些木盆裡可以吸毒的蟲子就很珍貴了,同樣身為醫者,她知道要培育出那些毒蟲有多麼費時、費工夫,更不用說一口氣拿出這麼多毒蟲來救人了。
但是,夏侯昊天為什麼肯這麼做?他們之間連朋友都談不上,說是死對頭還比較恰當,他根本就不須花費這麼多心思救她,再說,就連最先前他逼迫她吞下的毒藥,到了最後也變成了保命的良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夏侯昊天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只是走到木門前掀開了一個細縫,吩咐門外的日光和月影送上新的熱水來,跟著再次回到床邊坐下。
「丫頭,這下子沒有問題了吧?」夏侯昊天以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細凝視著她略顯蒼白的面孔。「我已經吩咐他們重新換上一桶熱水,等會兒我們重新開始,若是不將蠱毒一口氣逼出體外,我始終無法放心。」
直到他以手抬起自己的下巴,整個人靠近她的時候,羅語纖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尋常的地方;先前由於自己一心想著被化去的功力,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是渾身赤裸的,就連夏侯昊天也只是隨意披著一件外衣,而此刻隨著他的靠近,她敏感地察覺到屬於他的那股男性氣息,正從他精壯結實的胸膛,若有似無地飄散在自己的週遭。
「怎麼了?身體哪裡不舒服?」夏侯昊天注意到她原本蒼白的臉頰,悄悄浮上了兩朵暈紅,他伸手探下她的脈搏,卻又沒有特殊異樣的地方。
「我沒事。」雖然她生性灑脫不拘小節,但是自己從未赤身露體在異性面前,光是想像他醫治自己的情況,她就想將自己緊裹在棉被裡,這一輩子都不要見別人了。
「你先躺一下,等熱水準備好還需要一段時間。」夏侯昊天以為是疲倦引起的熱度,於是半強制地壓她躺回床上,低聲吩咐道:「你體內的蠱毒還沒有清乾淨,等會兒就算穴道自動解開了,你也千萬別運勁,知道嗎?」
羅語纖含糊地應了一聲,緊緊地閉上眼,告訴自己不能再看他充滿關懷的眼神,也不能聽他溫柔的聲音,因為她再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夏侯昊天了!
若是夏侯昊天沒有為自己療傷,她大可以和以前一樣,毫不在乎地將他當成是死對頭、命裡的大魔星,不高興的時候可以對他齜牙咧嘴,甚至動手打上一架都可以,反正只要到了聖教找回冷寰,從此兩人一拍兩散,老死不相往來。
但是現在夏侯昊天這個傢伙卻救了自己,而且這個「救命」可不是那種見到她溺水、順手把她撈上岸,或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什麼的,而是確確實實、花了好一番功夫救了她,光是那些珍貴的藥材、細心培育的毒蟲,最後還耗損他自身的內力了,將這些恩惠重重疊疊加起來,夏侯昊天幾乎算得上是她羅語纖的大恩人了!
世上還有比死對頭突然變成恩人還悲慘的事嗎?
「小丫頭,你沒真的睡著吧?」在羅語纖胡思亂想的同時,夏侯昊天已經將木桶的熱水換新,也重新倒進了毒蟲,還有可以讓毒蟲多存活幾個時辰的藥草,現在只需將羅語纖體內的蠱毒逼出,他相信再過幾個時辰的治療,就可以將她體內的殘毒全數逼出。
「喝!」羅語纖一睜開眼,就看到擾亂她心神的人近在眼前,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喔!最悲慘的事還有一件,羅語纖在心裡悲哀地補充著。為了要將毒素逼出體外,自己不得不赤裸著身子,也就是說她全身上下都被夏侯昊天看得精光了,雖然說她不是那種會上吊自殺以示貞潔的笨女人,但是這種尷尬,她心想三五年都不會褪去的。
「丫頭?」夏侯昊天雙手橫胸,疑惑地挑高一道眉。看她雙眼靈活地轉動著,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呃……夏侯昊天,你聽聲辨位的本事應該和你的醫術一樣高明吧?」羅語纖硬著頭皮,有些困難地開口問道。
「是不差,怎麼?」夏侯昊天耐心地等著她接下去。
「那就是……就是說,即使你蒙上眼睛,也能幫我驅毒嘍?」羅語纖試著以毫不在乎的語氣說話,但是成效似乎不佳,因為她可以感覺到雙頰湧起火辣辣的感覺。
「哦?現在害羞不嫌太遲了一些?」夏侯昊天似笑非笑地彎下身,有趣地凝視著她燙紅的臉。
「誰害羞?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可以蒙著眼睛治病而已。」這個理由聽起來很蠢,但是羅語纖也顧不得許多,這可是她唯一想到最不尷尬的方法。
「我在救你的時候可沒半點遐想,小丫頭。」夏侯昊天流利地扯謊,事實上由於當初羅語纖是昏迷不醒的,柔軟的身子幾乎是整個貼在他的身上,若不是他擁有絕佳的自制力,根本就無法專心為她治療。「再說該看不該看的我都看了,沒什麼好隱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