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涼亭裡,兩名同樣有著出色外型的男子,面對面地坐著,兩人之間隔著一張圓形石桌,遠看他們似乎聊得相當愉快,但實際上兩個人的手掌分別停在石桌的兩端,在交談的同時,互相以內力在較勁著。
「若非『閻火堡』在江湖上鬧得風風雨雨,我或許根本不會發現你們的存在。」夏侯昊天首先以純陽的內力,源源不絕地藉著石桌傳遞過去。
「當初師父既然肯收我為徒,又肯讓我建立閻火堡,就知道總有一天行蹤會被發現,既然如此我行事也無須刻意低調。」閻靳感覺一股狂霸的內勁直撲而來,也運足了功力抵擋。
「對於我們的存在,你知道多少?」夏侯昊天收起掌勁,改以另一套內力襲向閻靳,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不多,師父只是約略提過,他從一個地方逃了出來。這一生無法再回去。在臨終之前,他將我叫喚到身邊,這才將易容了數十年的面皮扯下,告訴我,若有一天有使用相同功夫的人找上門來,就是一切該做了斷的時候。」閻靳據實以答,見招拆招地以另一套內功應敵。
「你口中的師父,是『聖教』四大長老之一的朱雀長老,他當年帶著教主剛出生的女兒,還有一些武功秘笈逃出,一逃就逃了十幾年。」夏侯昊天將朱雀長老的身份確實點出。「你見過他的真面目,就應該知道他並不是行將就木的老人,而是一名五十多歲的壯漢,既是壯漢,又有高深的武功,你難道從來不懷疑他為何會英年早逝?」
「是一種毒。」閻靳的額頭開始冒出汗珠,顯示已經將內力催發到了頂點。夏侯昊天的確是他生平所遇武功最高的對手,在應敵的同時,都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大意。「師父臨終前曾經告訴過我,他一生鑽研醫術,但仍是沒能解開自己身上的毒。」
「讓朱雀長老身亡的是一種叫『七彩蠱』的毒,舉凡在聖教中位居高位者,都必須服下這種毒,每半年必須服食一顆解藥壓抑,為得就是防止叛亂的行為。當初朱雀長老離開時,想必帶了不少解藥離開,但解藥是由聖教自己栽種的草藥為基準,無法在外自行調配,所以當解藥一吃完,他的死期也就不遠了。」夏侯昊天的臉色也開始泛起紅光,顯然也運用了全力在對抗閻靳。
「那麼引我出來,除了想確定朱雀長老的死訊之外,你還想要什麼,你又是聖教的什麼人?」閻靳開門見山地問道。
「江湖上人人以為我是聖教的特使,給了我一個叫『鬼魅王』的稱號。我叫夏侯昊天,是聖教的教主。」
「你是語纖的親大哥,這不可能?!」閻靳聞言一驚。夏侯昊天看羅語纖的眼神充滿了佔有慾,絕對不可能是所謂的兄妹之情。
「她並不是我妹妹,聖教之人在臨死之前,都會將最重要的秘密寫成蠟丸,藏在身體裡,我曾經探過朱雀長老的墓,根據蠟丸所寫,羅語纖並不是當年他抱出的女嬰,我親生的妹妹在她一歲的時候就死了,小丫頭不過是朱雀長老領養來、頂替夏侯語纖這個名字的姑娘。」夏侯昊天道出實情,心裡隱約明白朱雀長老的用心良苦。
「既然她和聖教無關,又何必一定要帶她回去?」
「我來中原為了三個目的,一是上巫山取回流傳在外的昊月神功,二是為了接羅語纖回聖教,至於第三項……」夏侯昊天突然運足了真力,內力以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攻了過去,震得石桌都開始劇烈抖動著。「你應該猜得到,聖教的武學不可外傳,這最後一個目的,就是找到曾經習有聖教武學的你們,然後斬草除根。」
夏侯昊天話一說完,運足了上乘的內力擊了出去,一時之間,閻靳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湧,危機之下,他急忙使用學習過的「移花接木」心法,以左掌將夏侯昊天傳送過來的內力全部接下,再以右掌送了出去。由於這道內力過於強勁,就連石桌也承受不住這股力量、非常劇烈地抖動著。
「轟」的一聲,石桌在兩人之間炸了開來,霎時間化成了無數的灰燼噴撒出來。但是夏侯昊天和閻靳早在之前就已跳出了石亭,因此身上完全沒有被碎石灰屑沾到。
兩個人對望著,眼裡有著欣賞,誰也沒有先出手的打算。
「看來你將朱雀長老的本事都學全了。」夏侯昊天點頭稱讚,許久都沒有遇上這麼強勁的對手了。
「若是你想斬草除根,只怕沒那麼容易。」閻靳挑起一道眉,問出心中的疑問。「既然想殺我,為何不使出真本事?」
就算師父在聖教時地位卓越,但也不可能學過聖教所有的功夫,而夏侯昊天似乎知曉著聖教所有的秘密,如果他要對自己痛下殺手,只需使出那些他沒學過、或是近幾年新創的武學,那麼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我喜歡公平的決鬥,既然要打,就要用相同的功夫。」夏侯昊天淡淡一笑,繼續道:「再者,我的確無意與你生死對決,若是你殺了我,小丫頭怕要傷心,若是我真的殺了你,只怕這輩子小丫頭都不會饒過我。」
「想不到你的手腳倒是挺快的。」閻靳有趣地揚眉。
「小丫頭的確不好搞定,但是無妨,她注定會是我的女人,總有一天她會親口承認的。」夏侯昊天自信地回答。
「帶她回聖教,你可以確保她的安全?」閻靳沈吟一會兒,想弄清心中的困惑。找回羅語纖,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不可能只是想迎回她這麼容易。 「說到回聖教這件事,等會兒還得麻煩你使點力,讓小丫頭心甘情願地跟著我走。」夏侯昊天忽然開口,既然閻靳在這,也可以利用他的人情說服一下。
「何不告訴她實話?以語纖好動愛熱鬧的個性,若是她知道自己和聖教的淵源,說不定她會比你更急著回聖教。」閻靳笑著建議。
「羅語纖真正的身世只有你知、我知,就連小丫頭我都還沒打算告訴她,至於原因,我只能說事情不到最後關頭,我無法告訴你真相,總之越少人知道這件事,小丫頭的性命就越安全。」夏侯昊天跟著以鄭重的語氣保證道:「我既然敢帶她回去,就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你無須擔心她的安危。」
閻靳點頭,畢竟兩人經過比試一場之後,他明白這個夏侯昊天不單武功高,心思也夠縝密,光是看他設下的巫山這場計劃,看似簡單,但卻同時將他要處理的三件事都辦好了。
「把她交給我,她是我的女人,我會用性命守護著。」夏侯昊天向前一步,從腰際中取出一個瓷瓶,還有一張地圖,遞給閻靳道:「兩個月後來聖教一趟,除了將冷寰領回之外,你還會看到完好無缺的羅語纖,至於這瓶藥是給你的,剛才在對招之時,我發現你體內有尚未痊癒的毒,若是你信得過我,這瓶藥可以清除你體內所有殘餘的毒素。」
閻靳接下瓷瓶,半年前他為了救自己的妻子,不惜將冷瞳身上的毒轉移到自己的身上。沒想到光是以內力較勁,他就可以發覺到,看來這個夏侯昊天的確不是簡單的人物。
「冷寰為什麼會在聖教?」閻靳有些好奇地問道,他既不會武功,又和聖教沒關係,夏侯昊天沒理由針對他。
「若是尋常女子,我大可以打昏了她直接帶回聖教。」夏侯昊天露出了淡淡的笑痕。「但小丫頭可是個精明的小狐狸,若是前面沒有一個誘人的餌,她怎麼肯往前走?」
閻靳朗笑出聲,羅語纖雖然古靈精怪,但卻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看來夏侯昊天早就摸清了她的個性,先一步綁走冷寰,才能讓她這麼溫順地跟在身邊。
「那麼祝你幸運,兩個月後,我一定會親自拜訪的。」閻靳伸出手,與夏侯昊天三擊掌,定下了約定。
「我們該回去了,她們一定等得不耐煩了。」夏侯昊天恢復了輕鬆的心情。當羅語纖聽到連閻靳也贊成她到聖教時,那種又驚又怒的表情一定很有趣,他已經等不及想看了……
※ ※ ※
圓月高掛,羅語纖一個人坐在客棧的房間裡,皺著一張小臉唉聲歎氣。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當閻靳大哥和夏侯昊天兩人毫髮無傷地回到他們身邊時,閻大哥居然拉著冷瞳就要離去,沒有半句解釋,甚至沒有要帶她一起離開的打算,只是寵愛地摸摸她的臉,淡淡說了句:「兩個月後聖教見。」 「到底搞什麼鬼嘛!」她整張臉趴在桌子上呻吟,哀悼自己的不幸。
整個巫山事件到目前為止是告了一個段落,因為日光和月影在夏侯昊天離開之後,硬塞給那些倒地呻吟的人一顆藥丸,強迫他們吞下去之後,笑嘻嘻地說:「這是聖教獨門的藥丸,每三個月要是不服用一粒,心脈就會碎盡而亡,若是他們乖乖聽話,不再找聖教的麻煩,聖教自然會派人將解藥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