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織羅的聲音輕輕在她耳畔響起。
「我才數到三……」他把擋路的人打發了?這麼快?
「好了,沒人擋路了。」他一副沒事的樣,將她接下樹梢抱回懷裡。
「織羅,那些人呢?」她發現他的胸膛冷冰冰的,就像剛才吹過的那陣冷風,而她看了看四周,卻發現那些人不知在何時都消失了。
「解決啦。」他輕鬆愉快地笑著。
「你殺了他們?」她顫抖了一下,抓著他的衣領問。
「我沒,他們都掛在樹上學猴子去了,你自己看,不就在那兒?」他努努下巴為她指點方向。
她仰首看去,那些本來都還站在地上的人,此時就像在曬衣服一樣,被掛在樹梢的高處,她揉揉眼,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和剛才她是否有數錯,只數到三,他就能一切都擺平?
「他們……你是怎麼把他們弄上去的?」那麼高,她不知他是怎麼辦到的。
「扔一扔就上去了。」織羅聳聳肩。
「扔一扔?」扔人能扔到樹上去?
「小事。」他把這當成家常便飯。
「他們像冰雕……」她再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那些人的身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喔,我不小心使了我的凝霜掌把他們給冰了。」不知不覺就把拿手功夫用上,等他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冰了?」頭一次聽到能把人冰凍,連城聽得呆在他懷裡。
「不過沒關係,今兒個日頭大,大概到午時他們就會融解。」他抬首看著烈日,覺得冰了那些人也是無妨。
連城伸出雙手把他的臉拉下,語氣非常嚴肅地問一件事態嚴重的事。
「織羅,到那時他們還有氣嗎?」現在距午時還有兩個時辰,那些人可以忍受那種冰凍到解凍時還活生生的?
「嗯……可能沒有。」
走在林蔭小道的織羅,滿心不解地停下腳步,搖著懷裡快睡著的連城。
「連城,你是結了幾個仇家?」他昨天才甩掉一個什麼寶王爺府的人馬,他不知她這次又招來什麼人。
「仇家?我沒結仇家。」連城聽他一說,午睡的心情都沒了,全身防務。
「你確定沒有?」他很懷疑,因為就像老祖宗所說的,女人是禍水,而她,本身就是個大禍水。
「沒有,從前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跟人結仇?」她鎮日被關在房裡,連想要出門結個仇家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又有人來了。」這就沒道理了,她沒結仇也沒嫁第二個小王爺,怎麼還是有人要圍堵他們?
「什麼人來了?」她沒聽見什麼腳步聲,也看不到四周有什麼人。
「應該是來找你的人,就像昨天什麼王爺府的。」而且聽那腳步,又是一大群。
「找我的?」她蹩眉揣想,她記得她沒有什麼親人和朋友,來找她?會是什麼人?
「你不妨自個兒看看。」他抱高她,讓她看向樹林裡的某個方向,由她自己去辨認。
幾名秦府的家僕撥開樹叢,一見到表情錯愕的連城,連忙振奮地向後頭叫著。「老爺,找到她了!」
「可找到你了……」秦府之主秦世業,在喘著大氣走出樹叢後,眼露凶光地瞪著她。
連城頓然臉色倉皇、呼吸急促,一股止不住的戰慄爬上她的四肢,她恐懼地閉上眼,躲在織羅寬闊的臂彎裡,不敢面對那些人。
「怎麼了?你認識他們?」他發現她抖得厲害,冷汗流過她的額際,像是被嚇著了。
「認識……」她不敢抬頭,聲音細若蚊納,希望能整個人都躲進他安全的懷裡。
「他們是誰?」他不懂,這次來的人雖多,但不像上回那般是些武將,只是一些家僕奴傭,她在怕什麼?
「是……是嫁我出去的秦府。」一看到這些人裡的其中一位,她心頭便害怕得緊。
「你的家人?」他放軟了聲音問,對她見到自己家人會這麼害怕而感到費解。
不是.他們不是,我沒有家人。她以顫抖的聲音駁斥 把他當成浮水抱得死緊。
「連城,你為什麼害怕?他冷眼打量著眼前的人群,很不高興因這些人的出現造成她這個樣子。
「我怕……織羅,我們趕快走好不好?」她不解釋,只是可憐兮兮求著他。
「不怕,我在這裡。」他安撫地拍拍她的背。
「連城,過來,跟我們走。」秦世業惱火地看她躲在陌生男子的懷裡。
「不要,我……我不回去。」她連連搖頭,鼓足了勇氣小聲回答。
「不要?賤人,你再說一次!秦世業怒火沖天地惡罵,把連城嚇得像是秋風中的落葉,更是抖個不停。
脾氣和修養都不好的織羅,見這老頭這般嚇她後,聲音冷到了極點。
「老頭,你在我面前凶她?』連他都不敢大聲凶她,而這個老頭還敢對她用穢言惡罵?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老夫在教訓自己的女兒!」秦世業跋扈地說得理直氣壯。
「你的女兒?」織羅征了征,用難以置信的眼神再重新審看這名老頭的臉,與他懷裡連城的模樣。
「你的膽子變大了?敢逃婚?你想讓老夫顏面盡失?」以為解決了織羅的秦世業,又當頭對連城吼了幾句。
「我……」她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織羅不願再讓連城像只驚弓之鳥,轉頭想了想,決定拿這個老人來耍耍,順便問清一件他不大瞭解的事。
「老頭,你這麻子臉能生出她這水噹噹的女兒?你當我三歲小孩?』一個醜得令他難以置信,一個美得令他心醉神迷,而這兩個會是父女?這根本不可能嘛!
「你是指老夫長得醜?』秦世業的矛頭立即指向侮辱他的織羅。
「不然你以為我在說誰?」織羅不留面子給他,大大方方嫌他生得醜。
「你……」富甲一方的秦世業,原本就生得醜,但眾人均看在他是有錢大戶的份上,從沒人敢說這個禁忌,現在被這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男人這般嘲笑後,氣得連鬍子都豎起來。
「老頭,別看了姑娘生得美就想半路認女兒,你醜得連鏡子也可能被照破,和她的長相差了十萬八千里,還有臉皮說她是你的女兒?這很牽強,你知道嗎?」織羅還在說實話和落井下石。
連城在他懷裡逸出細微的笑聲。
「你這個老實的土匪……」講得這麼毒,他實在是直得沒話說,也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還怕嗎?」見她不再抖了,他的心情稍稍轉好。
「你在逗我開心?」她點著他的胸膛問。
「我比較喜歡你笑而不是怕。」她那麼害怕使他好生不捨,不逗一逗她,他會很郁卒跟煩惱。
「連城!」任他被人奚落還跟人打情罵俏,秦世業氣壞地嚷著。
「嚷什麼?老頭,你姓啥?」織羅帶著一張臭臉,想理清這個凶老頭是不是她假冒的親爹。
「秦!」
他諷刺地笑,「秦?我就說你認錯女兒了,她姓連不姓秦。」
「她就是我的女兒,還有,她姓什麼要你這個外人來管?你又是誰?」秦世業沒空跟他討論姓氏,一心只想要回女兒。
織羅皺著一張臉低頭問連城。
「連城,我可以算是你的外人嗎?」他跟她的關係目前很模糊,他不知道他該算是外人還是內人,不過,他是比較希望當外人。
「你揭了我的紅頭巾,不能。」她早把他當成最親的人來看,不詩他再把她當成不相關的外人。
「好吧,那我該管這件半路認親的事嗎?」這種家庭事件他是首次遇到。
「他不是我的親人,你該管。」她又拖他下水,又讓他管別人的閒事。
「告訴我這次又動手趕人的理由好嗎?」就算他要趕人,也總要有個理由,因為這個老頭只是認錯人,他不太好意思把人家揍扁。
「我這輩子只會跟著你一人,難不成,你要我跟他們回去然後再嫁到王爺府?」假如被捉回去,他們一定會把她綁進花轎,再把她抬到不想去的王爺府。
「連城,你還在跟他囉嗦什麼?跟我去王爺府!」被冷落的秦世業不耐地在一旁叫著。
「他對你似乎很熟,你真的不是那個麻子臉的女兒?」他們雖然長得不像,可是樣子又很熟絡,難道真的是壞竹出好筍?
「我是跟他很熟,因為他是我義父……」她的小臉黯然失色,臉上似乎有種難以形容的疼痛。
「你是被他收養的?」織羅為她的這個表情,心情又開始轉壞。
「嗯。」她慘然地低頭。
「他可曾苛待過你?」聽過他們這對沒血緣的父女對話,他第一個往這壞處想。
想起過去的種種,連城就難掩懼怕和心酸。
「苛待?我就連見到他,都還會發抖。」她之前過的那些日子哪是用苛待和三言兩語就能說盡?
「你手上的那些傷,是他弄的?」他沒忘記她手上那些慘不忍睹的傷痕,一陣陣怒意像出閘的洪水洶湧而來,把他的心都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