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告訴老爺!還有,你馬上走,不要再教小姐了。」喜兒不能任他們倆再胡作非為,拉著韓渥的衣衫要他立刻滾出去。
「往後我還要教她許多必備的學問,你怎麼能趕我走?」韓渥溫和地問,好笑地看著喜兒根本沒法拉動他半分。
「對了,你說過要教我的。」關弄玉猛然想起他曾答應要先教她一門很重要的學問。
「小姐,他要教你什麼?」喜兒看他們倆都一副很認真的表情,於是一臉防備的問著。
「說謊的技巧。」關弄玉很嚴肅地告訴她。
「我想起來了,我是說過要指導你如何改善這項技巧的最太破綻。」韓渥也想起了她很需要學的第一項功課。
「什麼?你要教她這個?」喜兒指著不務正業的先生,聲音變得又急又高。
韓渥掏掏耳,轉頭對關弄玉道:「她太吵了。」
「我同意。」關弄玉和他對看一眼,與他一起走向兀自吵鬧不休的喜兒。
「外人,滾。」韓渥拾起喜兒左肩的衣裳,一手指著書房的大門。「聽到了沒有?快滾。」關弄玉也拎著喜兒右肩的衣裳,跟韓渥齊心地把她扔出門外。
被扔出去的喜兒在門口大叫,「小姐,你會被他帶壞!」這個男人會教出一個混世大魔女的!
「我還能怎麼壞?」關弄玉不以為然地問,她都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他還能怎麼帶壞她?「弄玉,說不定你真的能再壞一點。」韓渥認為她潛力無窮,非常值得造就來危害世人。
關弄玉歡喜地問,「你要教我嗎?」有他來教的話,她一定能夠壞得更徹底。
「我是你的西席,這種小知識,教你是應該的。」關家的白米飯他也吃了好幾天,是該教她點東西。
「喜兒,快走開,我要上課。」聽到能夠從他身上學到東西,關弄玉忙要關門趕人。
「小姐,你不能再更壞的!」喜兒不肯走,心急地叫著。
「滾。」關弄玉迅速把門關上,拒絕有人打攪。
「你要上哪堂課?說謊的技巧還是為惡作亂的方法?」韓渥讓她挑,並且決定要把教授的內容裡所暗藏的危險降到最低。
「我都要學。」只要是他會的,她一個也不放過。
「不過,在學之前,你得先學會尊師重道,並且發誓學了之後不能拿來對付我。」他得先和這個會弒師的女人講條件,不准她把學來的東西用來暗算他。
她皺著俏鼻,「不拿你試,我怎麼知道我有沒有學成?」她會向他學習就是要用來對付他,怎麼可以不找他試?
「找別人去試,我嚴禁你殺我這個師父。」他堅持要她保證,他教她的目的可不是要害自己。
「我說過我很善長,你不會有太多痛苦的,而且被我殺了的師父從沒有一個跟我抱怨過。」她溫柔的勸誘著,還是把首要目標指向他。
「他們都死了怎麼向你抱怨?」韓渥瞇細著眼瞪她,死人怎麼跟她抱怨?太沒說服力了!
她親暱討好地拉著他的手臂,「可是,不找你試,我還能找誰試?關府裡沒一個是我的對手。」整個關府能和她斗的人也只有他一個。
「去找外頭的人。」即使他再怎麼對她動心,也不會把命送給她,他寧可讓她去殺別家的倒霉鬼。
她笑靨如花的告訴他,「你是家師,家裡的師父。」家裡就有一個了,她何必大費周章的去外面找?
「你有殺自家人的習慣?」好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天底下也只有她在說這種話時還笑得出來。
「不是習慣,是經驗,我有許多年的經驗。」教她武功的師父都死光了,她有相當充足的經驗。
他捧著她的臉龐嚴正地申明,「想要從我身上學東西,就不許有這種念頭和行為。」這麼美的女人是有壞的本錢,但不能壞過頭。
「難道你是正派人物?你這種人怎麼會來我家?」她很訝異,沒想到他還有正派的一面,她還以為他跟她一樣都是惡人。
「一顆石頭害的。」就是那招「投石問路」害他來到這裡,讓他遇上了這個打他歪主意的女人,雖然說他也在打她的主意,但是他從沒有像她這麼壞的心眼。
「石頭?」關弄玉緊緊攀住他的手臂問道。
「它害我誤入歧途。」韓渥輕撫著她的臉蛋歎息。
愈是美麗的女人愈有刺,如果那天他走的是另一條路就好了,至少他現在不會被這美人給刺到。然而和她相處久了,他竟然也不想把她這根刺拔離,還很想將她留在身邊,最令他頭痛的是,他可能已經愛上了這個外貌勝仙、內心似魔的女人,一個會弒師的女人。
也許是報應,從前他為了隱城偷遍大江南北,這次卻輪到他遭竊,被竊的除了他的武功、知識外,還有他的心。
※ ※ ※
「不行!這樣你的陣法會被攻破的,要利用地形。從頭來過。」正在教導兵法的韓渥,移開關弄玉在地圖上的手,讓她退回原位重新進攻。
「那我改用火攻?」關弄玉觀察著地圖上的地形,抬首向他請教。
「山谷狹小,你怎麼用火攻?」韓渥指著圖上狹長山谷,再給她一道難題。
「堵住山谷兩方出入口,在谷頂丟了桐油、巨木,再放火燃燒,就可滅敵。」關弄玉腦筋靈活,立即解決這點小事。
「如果山谷裡有流水呢?」韓渥再出一個題目考她。
「那就改用水攻。」關弄玉漾出了笑容,在地圖上找河道。
「如何用水攻?」看著她專心學習的臉龐,韓渥忍不住泛起了笑意,眼眸再三流連在她身上。
「在水源上方築霸蓄水,等敵軍一入谷道,先截去後路再開閘放水。」只要他出題,關弄玉就能馬上找出個答案。
韓渥褒獎地揉著她的發,「你已經學會利用地形了。」她真的是個的好人才,不管他教她什麼,她總是學得很快,如果她肯為嵐霞堂效力,那她可以為他分擔不少責任。
「多謝先生教誨。」能得到他的誇讚,關弄玉比得到任何禮物都還高興。
「有人來了。」遠處廊上細碎的步伐聲使韓渥斂去了臉上的笑意,戒慎地說。
「喜兒?」關弄玉也凝神地聽著,但只聽見一個熟悉的步子。
「不止,還有兩個步子很沉,都是男人。」韓渥搖頭,習武多年,他由聲音就能知來者是男是女和人數多少。
「我爹還有我爹的客人?」她繃緊了心弦,要是讓他們看見她在學這些東西,韓渥會立刻被趕走。
「快把四書五經拿出來,我來收這些。」韓渥反應機敏,快手地收著桌上的地圖和書籍,關弄玉則迅速去書架上隨便搬了幾本書下來。
「弄玉。」關出塵一打開書房的門,就看見他們兩個正坐在桌前,他的身後跟了一位長者和喜兒。
「爹。」關弄玉起身迎接,換上了一張和剛才截然不同的面孔,又變回溫婉柔媚。
「老爺。」韓渥也起身,行至關弄玉的身邊向關出塵致意。
關弄玉臉上仍是掛著笑容,她以只有韓渥才聽得到的音量,悄悄地道:「我要向你學你的聽力。」
「來日方長,目前先打發你爹他們。」韓渥低聲地說,要她先和他一起對付這些人。
「弄玉,方世伯來看你。」關出塵牽著她的手,帶她來到特地來訪的客人面前。
「世伯好。」關弄玉有禮地欠身請安。
「弄玉在唸書啊?」關家的知交方慎之捋著長鬚,笑呵呵地看著她。
「是的,我們正在學……」關弄玉一時想不出來該說什麼,連忙偷偷把一隻手伸到背後,示意韓渥開口。
「詩經。」韓渥馬上接口,並且來到關弄玉的身邊,擺出西席先生的架子。
「哦?詩經的哪一篇?」關出塵順口問道。
「國風。」韓渥一派從容地說。
「韓先生,我們這樣會打擾到你們嗎?」關出塵對韓渥十分敬重,自韓渥來了後,他女兒就像變了性子,不管是在人前人後都是個婉約的淑女,不再像以前那樣表裡不一。
「不敢,韓某還希望老爺能多提點提點。」韓渥拱手道,邀請他入內。
「老夫沒什麼文才,弄玉由你來教便成,你是老大見過最好的夫子,多虧有你,小女才能成器。」沒習過多少書的關出塵揮著手笑,賞識地看著文武雙全的西席先生。
「韓某只是一介寒仕,能為小姐授業是韓某的褔分。」韓渥演得謙恭又卑微,表情像極了誠懇又盡責的西席。
喜兒看了韓渥的演技後直翻白眼。
「世伯,弄玉理應善盡地主之誼招待世伯,只是現在恐有些不便……」關弄玉狀似為難地開口,轉眼看了看韓渥,再抬頭無奈地看著方慎之。
「讀書重要,方伯伯不打擾你們,你快去讀書。」方慎之真的以為打擾了他們,馬上要離開。
「方老爺,你真的相信他們在讀書?」喜兒忍不住扔出一個不信任的大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