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走,既然百姓都與我們同心,我們就更不該開城。」韋莊抬起頭,冷靜堅持地道。如果全城的人都殉主,而死人又不會出城,開了城又有什麼意義?
「我也是。」織羅握著拳附和。
「我生在隱城也要死在隱城,我不走。」楚雀淒惻地笑著,他們漢人的國已經破了,如要再人亡家亡,她死也要死在隱城之內。「那咱們都別出城了,不管小姐生死如何,我們都留在隱城、水遠陪她和飛師兄。」韓渥舉起手擁著他們的肩。
「好,今生我們師兄弟妹們、水遠都要在一起。」韋莊一手攬著楚雀一手放在他們的肩上。
「那個是?」楚雀瞥見韓渥慢慢自懷中取出一副卷軸,覺得好像在哪看過。
「這是小姐給的圖,上頭畫著出城的最後方法。」韓渥攤開地圖,一端交給坐在最右邊的織羅,一端交給坐在最左端的楚雀,把圖展放在他們四人的膝上。
「大家都決定好了嗎?」韋莊轉頭看看左右,詢問他們的心意。
「想退出的人就說,撕了這張圖後就沒出路了。」韓渥把手放在圖上。
「我來幫你。」織羅第一個動手撕圖,其它人也動手撕了起來。
「要撕就撕碎點,否則給人撿了去就可能會拼回來。」楚雀一條一條地細細撕著,不像他們那麼粗枝大葉。
韓渥將撕碎的碎紙收集好往上一扔,讓像雪花般的碎紙從他們的頭上落下。
「乾杯,慶祝我們、水遠與小姐同在隱城。」韋莊舉杯,與大家一同卸下心中的大石暢飲著。
「說實在的,我第一次看到飛師兄穿那紅蟒袍的蠢樣,那套衣服和他的冰塊臉真是不搭,活脫脫像是唱大戲的。」幾罈酒下肚就現出原形的織羅,用他特大號的嗓門嘲笑著今晚截然不同的飛離。
「我們不是早就看別人穿過一次那套蠢衣服了嗎?」韓渥和他一搭一唱起來,以手撞撞他,暗示他們四年多前就看過一次。
「你們討打嗎?」韋莊亮著森白的牙火大地問,之前也穿過那套蠢衣服的人就是他。
「喜事當頭有什麼好忌諱的?」韓渥沒大沒小地笑道。「對。」織羅點頭大笑,提起另一罈酒和韓渥乾杯。
韋莊出拳如閃電般地給他們兩個頭上分送一記重拳,讓他們的笑聲轉成低哼哀叫。
「哇!今天是大喜之日你還打人?」韓渥捂著頭跳起來叫道。
「又不是我大喜。」打人還看日子的嗎?何況今晚成親的人又不是他。
「你還想和別的女人再成一次親嗎?」楚雀不給韋莊面子,舉起拳頭在他頭頂上用力地敲著。
「雀兒……」患有懼內症的韋莊只能捂著頭讓楚雀打著玩。
楚雀揍完韋莊後氣消了一半,她看著另外兩個幸災樂禍的男人,有什麼好笑的?他們也會有穿上那件衣服的一天。
「有一天也會輪到你們穿,想笑別人別笑得太早。」
「不可能。」織羅和韓渥看了看他們夫妻倆的「恩愛」樣,異口同聲地道。
「倘若你們也成親了呢?」楚雀一副青面撩牙的面孔問他們。
「如果我會笨笨地去穿那個東西的話,我就倒立繞城走一圈。」韓渥不信邪地道。
他的大師兄娶一個母老虎找自己的麻煩,而飛師兄娶一個要人哄要人憐又是城主的女人更累,何況他自己忙城內的瑣事都忙不完了,哪還有時間去應付一個女人?
「我繞兩圈。」織羅拍著胸脯道,也站在韓渥那一邊。
「敢賭嗎?」楚雀走向他們伸出手掌。
「敢!有什麼不敢?」韓渥毫不猶豫地拍著她的手訂賭約。
「賭了。」織羅也拍著楚雀的手。
「嘿嘿,我等著看你們兩個倒立繞城風光的那一天。」楚雀顧盼自得地看著眼前的兩個醉男人,一旦酒醒後他們絕對會後悔跟她訂這個賭的。
「你們兩個很快就會有報應了。」坐在一旁看他們訂約的韋莊,搖搖頭同情地道。
第九章
「秋水,睜開眼看我。」飛離側躺在秋水的身邊,輕拍著半睡半醒的秋水道。
「天……亮了?」秋水揉著眼!滿室的明亮讓她睜不開眼。
「對,天亮了,聽見窗外的鳥鳴聲嗎?」飛離一手撐著上身,一手撫著她的容顏,朝霞從窗外投射進來,使她的臉上映著璀璨的晨光。
「我還活著?」感受到飛離的觸感,秋水睜亮了眼問。
「你說呢?」飛離靜靜地看著她在晨光下如芙蓉般的面容。
「我不是在作夢吧?還是你也陪我一起來陰曹了?」秋水摸捏自己的臉頰,又摸摸他的。
「你活著,我也活著,不是夢。」他俯下身吻住她發問的嘴,讓她知道他是真實的。
「可是,高大夫說我活不到今日,怎麼……」秋水略略推開他的臉。
「高大夫的診斷不是不靈光,而是師父教我們的方法有效。」飛離深沉似潭的眼眸不動不移的盯著她。
「飛離,你不高興嗎?你的臉色好蒼白。」秋水看清了他的異樣,覺得他突然變得蒼老了許多。
「你……睡得好嗎?」飛離將自己移至她的身上。
「嗯,為什麼這樣問我?」她怯怯地問,和他肌膚相親的感覺使她紅了臉,以為他指的是他們昨夜做的事。
「昨夜我差點被你嚇死。」一整夜欲窒的情緒終於獲得舒緩,飛離將臉埋在她的頸問,把她擁得死緊。
「飛離?」秋水怔愕地拍著他背部賁起的肌肉。
「你在睡著後本來一切都是很好,可是昨夜剛到子時的那一刻,你就像死了般,我探不到你的鼻息,也摸不到你的心跳,全身冷冰冰的,動也不動。」飛離一回想起昨夜的情形就感到懼怕,猶在他懷中安睡的她,到了子時忽地失去了生命跡象,一時片刻間,他以為她就這樣在睡夢中死去了。
「這麼說我是死了?」到底這還是一場夢,可是,她為什麼還能感覺到他們兩人間厚實的溫暖?
「不,你沒有。當時我本以為你死了,可是發現你隔很久就有一次淺淺的呼吸,心也跳得很慢,而過了子時後,一切就突然轉好了,我怕你會再變成先前那樣,所以一晚都不敢睡,我要你睜開眼看看我,親口告訴我你沒事。」那漫漫長夜對他而言簡直是一種酷刑!他得時時看顧懷裡的妻子,怕她是否嚥氣了,還是在睡夢中徘徊。
「我很好……」秋水很是動容,她驟感不對勁,忙推著地的肩道:「飛離,我體內的寒氣不見了。」
「不見了?」飛離被她推得坐起身,見她抖瑟了一下,忙找來床頭的衣服為她披上。
「奇怪,不該會這樣。」秋水相著衣扣時緊鎖著眉疑惑難解地道。
「秋水,你在做什麼?」飛離看她突然半掛在床邊將手伸至床下,於是他趕在她掉下床前抱起她的腰肢。
「拿卦盤。」秋水將散亂的發順在耳後轉頭對他道。
「你還有卦盤?不是讓我燒光了嗎?」她怎麼還有那種東西?
「你燒光的是我房裡的卦盤,而我在這廂房的床底下還藏了一個。」秋水怯怯地看他生氣的臉,伸直了手臂把床下的卦盤拿出。
「不准用,如果你的寒氣又復發怎麼辦?」飛離按住她的雙手道。
「不會的,我是在六月初六子時出生的,現在已經過了子時,不會再有什麼寒氣了。」
秋水釋然地笑道。當她見著今早的陽光時,她被咒鎖的寒氣便過時消散了。「你保證?」
飛離正色地問,以前她只要一碰這些卦盤就有事。
「你把把我的脈不就知道了?」秋水將手遞給他。
「怎麼回事?你的體內怎麼會有我的陽氣?」飛離按著她的脈一會兒,驚異地問。
「我吸收了你至陽至剛的陽氣,體內的寒氣被驅盡了。」秋水收回手笑道。
現在她不再是至陰至寒之體,變得跟他一樣了。
「這卦你是什麼時候卜好的?」飛離沒理由反對她再佔卦,只是指著擱在床上的卦盤,她該不會又是趁他不在時偷玩的吧?
「這是上回斷弦卜的那副卦,我一直收著,想看卦象會有什麼變化。」秋水搖頭,這副是她生平第一次有解不開的卦象,所以她才一直留著,想有朝一日將它解開。
「有變嗎?」飛離對占卜是個門外漢,看不懂上頭的東西。
「變了,關於我的部分全反了過來。」秋水低頭看完卦象後!歡喜地撲至他的懷裡。
「什麼反了過來?」飛離抱好她,抬起她的下巴問道。
「這卦本說我是到不了六月初六,陰盛陽殘,理當該死,但現在卻變成陽盛陰缺,初六之咒被破了。」秋水快樂地道,側首深深淺淺地吻著他。
「怎麼破的?」飛離精神有些難以集中地邊吻邊問。「因為有貴人。」秋水喃喃地道。他的吻像野火燎原,令她投入地摟著他的頸子專心地吻他。
「貴人?對了,你上次也說有什麼貴人,到底你的貴人是誰?」飛離在無力自拔前聽了這兩個字後,精神馬上全部回籠,收住了吻認真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