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開啟鬼門的神荼,喘著氣站在他們消失的雪地上,而心中若有所悟的藏冬,則是慢條斯理地回首看了那八位同僚一眼。
一再被阻擋的鬱壘咬著牙,「你們……」
找不到鬼門入口的神荼,在鬱壘焦急的目光射過來時,他無奈地攤攤兩掌。
「我很好奇。」晃回原地的藏冬,邊走至鬱壘的身邊,邊抬首看向八位神將,「為何……捕魂鬼差能出現在此?」陰界的鬼差能大剌剌地站在他的地盤上搶鬼?若不是他的神法不濟,那就是有同僚扯他後腿,暗地裡破了他的神法引鬼而來。
其中幾位神將的眼神立即閃爍不定,但地坤卻得意地在唇邊露出一笑。
藏冬一手搓著下巴,「捕魂鬼差會來此帶走她,是你們搞的鬼吧?」神將與鬼差聯手合作?這下好了,鳳舞這名被帶回陰界的逃犯,下場恐將不堪想像。
敢作敢當的地坤抬高了下頷,「她該回陰界的。」
渾身血液沸騰的鬱壘,在聽了後,緊緊拳握著兩掌,咬牙字字低吐。
「讓開……」
天干跟地坤連成一氣,「你本就不該逆天而行,而她,則必須回去她該待的地方。」
不意一瞥,竟瞥見鬱壘臉上殺氣騰騰,藏冬嚥了嚥口水。不好了,那小子不會在他的地盤上那麼做吧?不,看樣子,那小子真的會那麼做。
大感不對的藏冬,在往後退想找地方躲藏時,不忘提醒還站在原地的神荼,「喂。」
「嗯?」神荼不解地看著他看似害怕的表情以及動作。
「要命的,就快跑。」
☆ ☆ ☆「這下可好了。」
歎息復歎息的藏冬,口中拖得老長的沉歎,自鬱壘與八位神將動起手來後就一直沒停過,直至兩千年沒大發過神威的鬱壘終於停手,而藏冬家門前也多了八位躺平的神將後,總算是歎息完畢的藏冬,認命地撩起衣袖,準備收拾鬱壘製造出來的爛攤子。
他走至先前態度高得不可一世的天干與地坤的身邊,蹲下身子戳了戳被鬱壘打得只剩半口氣的天干。
「還活著就別裝死,吞下去。」將自己煉的丹藥塞進天干的口中後,他又掰開奄奄一息的地坤的嘴,「喏,你也是。」
「千萬別又算在我的頭上呀……」幫忙餵食其它神將的神荼,則是邊幫忙邊在嘴邊喃喃。
「誰教你多事?」餘怒未消的鬱壘,舉腳再踹了地坤一記後,冷眸直盯著總是不計前嫌的藏冬。
他無奈地攤攤兩掌,「沒辦法,誰教我不想被牽連成你的共犯。」
鬱壘淡哼了口涼氣,衣袖一掀轉身欲走。
「且慢。」藏冬動作飛快地拉住他,「你鎮定點了沒?」根據他對鬱壘的認識,他想,這小子在發洩完怒火後,一定會做出更衝動的事來。
急著去找鳳舞的鬱壘格開他的手,但沒那麼好打發的藏冬化開他的掌勁,閃身來到他的面前,直盯著他掩不住心事的眼眸。
「想上哪?」
他懶得遮遮掩掩,「去把鳳舞帶回來。」
藏冬再抬起一手攔下他,「你以為下陰間是件容易的事嗎?」
鬱壘瞇細了眼,「這一回,我絕不讓她又在陰間流落千年。」他等待了將近千年,才再見到她,上回她死時,他沒竭力去把她找回來,讓他抱憾了近千年,這次他不要再犯這種錯.「你冷靜點行不?」藏冬兩手環著胸,刻意嘲弄地問:「什麼都沒盤算過,就貿貿然的想去找她回來?你以為意氣用事能成什麼事嗎?」
「對對對,你就先別衝動……」打發走八神將後,神荼挨在藏冬的身後不停應和著。
藏冬一掌勾來鬱壘的頸子,邊說邊往自個兒的宅子走,「我說,咱們就坐下慢慢想個法子,看有沒有可能將她再帶回來。」
「鳳舞是私逃出陰間的。」止不住心慌的鬱壘停下了腳步。」萬一在我趕到前,她已喝下了忘川水,或是被陰界判刑,或者被迫投胎該怎辦?」
藏冬瞪他一眼,「所以咱們才要快點想個法子出來呀。」
「有人來了。」跟在他們後頭的神荼,在一股氣息出現在林子的那邊時,忙不迭地向他們出聲示警。
「佩服佩服……」躲在林裡看完了一神獨戰八神將戲碼的燕吹笛,邊鼓掌邊走向他們。
藏冬掠高了白眼,「你來這裡做什麼?」
「看熱鬧囉。」欣賞完好戲的燕吹笛愉快地聳聳肩。
沒心情看他們敘舊的鬱壘,扭頭就又想離開這裡.「等等,鬱壘……」藏冬趕緊將他給拖回來。
「原來他就是叫壘郁的那傢伙呀,久仰久仰。」裝作大驚小怪的燕吹笛,一臉欽佩地向鬱壘拱手致意。
「他是誰?」鬱壘淡淡掃他一眼,順道把藏冬還擱在他肩上的手拍掉。
「只是個愛管閒事的凡人……」藏冬也不知該怎麼介紹,只能撇著嘴角說出個大概。
愈是盯審著這個人類,愈覺得他的神態和所散放出來的氣息熟識的鬱壘,屈指算了算,張大了眼看向他。
他篤定的問:「替鳳舞造牡丹身的人,是不是你?」沒想到能為鳳舞施那種法的竟是個凡人。
「鳳舞?」管過太多閒事的燕吹笛,想了老半天才拍著手,「你說那個皇后命的啊?沒錯,我是管過她的閒事一回。」
原本還對一心要去尋魂的鬱壘束手無策,但在見了燕吹笛臉上那副愛理不理、又漫不經心的頑笑後,藏冬霎時兩眼一亮。
「燕家小子……」他親親熱熱熱地走至燕吹笛的面前。
燕吹笛防備地退了兩步,「老鬼,你笑得很詭異。」每次藏冬這麼笑,已經走衰運走了很久的他,就會更衰得讓他咬牙切齒.「你……」藏冬勾著他的頸子將他拉過來,刻意拖長了音調.「是不是修過還魂術?」還記得上次看他施行那種獨門大法,是在殞星的那一回。
他怪睨一眼,「你不是早就知道?」
「我問你,如果想下陰間尋魂,該怎麼做?」關於陰界這方法面的術法,在場的神仙沒一個懂的,但他這個凡人,卻是無一不通。
「哈!下陰間?」燕吹笛嗤之以鼻地笑了笑,「慢慢等天火出現,等陰陽邊界開啟囉。」
「除了那個以外呢?」還沒問到重點的藏冬,不死心地再接再厲。
「那就等中元吧。」燕家小子兩手一拍,「每年中元時節,陰界的陰間鬼城會暫開,到時鬼城城門一開,不只是陰間之鬼能來到陽間,陽間之人若想去陰間也不成問題.」
神荼指著上方不斷飄落下來的白雪,「現在連雪都還沒下完……」要鬱壘等到中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燕吹笛先是皺皺鼻尖,在原地來回踏步走了一陣後,轉過身朝眾神伸出一指。
「那就只剩一個法子。」既然天不助,那就只有人自助啦。
「什麼法子?」三位天上神,立即興奮地衝上前將他團團包圍住。
他輕鬆愉快地字字吐出:「硬、闖、鬼、門.」
「怎麼闖?」原本寫滿欣喜之情的三位天上神,眉頭不約而同地垂了下來。
「找個人帶路找到人間連接著陰間的鬼門不就成了?」他根本不當一回事地揮著手,「呿,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問我?你們這些神都是當假的啊?」
「人間的鬼門在哪?」認為他的提議相當可行的鬱壘,撫著下頷沉思了許久後,決定用這法子試試。
「想知道還不容易?」燕吹笛兩眉一挑,說得像是再簡單不過,「隨意找個行內人問問就成了。」真是,是他太過聰明,還是現在的天上神都是這般不開竅?
雪地上的音韻倏地沉寂了下來,除了款款飄墜的雪花外,毫無一絲聲響。
三位天上神,無聲地以眼神交流了許久後,被推派出來的藏冬首先發難.「喂,行內人。」
「抱歉,我不攪和不關我的事。」早就知道他們會打什麼主意的燕吹笛,有所準備地把閉門羹擺在面前。 「別想叫我帶你們去找鬼門.」
「只要告訴我地點就成了。」鬱壘在他轉身走人時,身形一閃,來到他的面前擋住他。
「行!」燕吹笛也很乾脆,「就在皇城內城裡的天壇上,一路好走,不送。」
「在皇甫遲的地盤上?」藏冬總算是明白為啥他連去都不願去的緣故。
「所以我才說我不攪和……」燕吹笛說了一半,不解地看著兩眼望向別處的藏冬,「老鬼,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聽得太清楚了。」冷汗直流的藏冬,在應聲的同時,兩腳悄悄往後退,而盯得他發毛的鬱壘,則是一步步朝他逼近。
不解他們之間交情的燕吹笛,走至神荼的身旁向他請益。
「喂,那個門神的眼神是不是怪怪的?」沒事幹啥亮出那種精光閃閃的眼神呀?老鬼欠了他很多錢嗎?
神荼哀歎地掩著臉,「誰教你沒事說那麼多話。」
「啊?」他古怪地揚起一眉,「我說錯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