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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綠痕

  她仰起頭,「這是……」

  「梅的顏色。」

  「你花了多少功夫才染出這種顏色?」善於織錦的絳棠,在仔細的看過要染成這種色澤需要花費多少心神的絲紗後,眼神裡多了份動容。

  「從見到你的第一日起,我就一直在染它了。」他將她拉至一旁圈在懷裡一塊坐下。「我搜集了全金陵城最好的梅,利用數萬片最頂級的花瓣練色,再用雪水、露水漂洗百日,才製成了這麼一束。「

  絳棠的語氣變得有些柔軟,「你又在討好我了?」討厭的男人,每次就會耍手段來拉攏她,而她自己也很可恥,次次都敗在他的攻勢下受他的招攏。

  「我在向你表示我的愛意。」他埋首在她的發中,深深吸嗅著那清洌的香味。

  「我以為你一直都很恨我。」不然她幹嘛要受那麼多罪?

  他突不期然地問:「現在你還很懼水嗎?」

  她沒好氣地回頭睨他一眼,「每天被你那樣灌,動不動拉著我到水邊陪你下水工作,再不然就是和你在一大堆染料中練染拌汁,我哪還有機會再怕下去?」現在她是標準的水裡來水裡去了,即使她還是覺得很想吐,可是她還是得硬著頭皮去做。

  「這樣不是很好嗎?」他眉飛色舞地笑,「我已治好了你的懼水症大半。」之前她是看到水都想吐,而現在她已經大大的有了進步。

  絳棠不禁蹙起黛眉細細回想。

  她怎麼沒想到,因為他,不知不覺中,她怕水的毛病好像真的減輕了一些,而且他給她的感覺,也不再似初時那般地噁心,反而像是免疫了般,已經不再有那份感覺了,反而覺得他的存在,就像他人一樣的自然。

  他一手指向她的心房,「治好了你的懼水症後,接下來就是要治你的心。」

  「我的心?」

  「你不懂得愛人,也不知你值得讓人用一生好好呵疼愛憐。」聶青翼像是比她還瞭解自己,一眼就看穿了深藏在她心底的心事。「看慣了人情冷暖後,你對這人世很失望是不是?」她可以改變脾氣、放棄慣用了多年的表相,也可以改善她懼水的症狀,那麼,她又何嘗不能夠敞開心扉來接受他?

  自小就在親戚間來來去去的絳棠,眸光不自覺地黯淡了下來。

  她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即使被人當作是個包袱,被親戚這般踢來踢去,她仍是抱執著要堅忍活下去的念頭,因為什麼都沒有的她,在她的身邊還有一個責任,只要有那份責任在,即使她再怎麼對這個人世灰心不信任,她還是得在親戚面前厚著臉皮貪圖一頓溫飽,並且慢慢地經營出她的人生來。

  只是,在這過程之中,她似乎已經忽略掉,她也需要人的關懷,她也需要有人來疼愛,因為那份感覺,老早就不存在她的心底,遙遠得令她憶不起來。

  「至少我還有戀殊。」她難得老實地說出心衷。「只要有她在,我就能繼續走下去。」

  「我呢?」聶青翼轉過她的芳容,指著自己,「你沒把我放在心底過?」

  她搖著頭,「我應該嗎?」一樁指腹為婚的親事,她能抱著多大的期待?

  「你該的。」他認真地向她頷首。

  「我看不出來有這個必要。」戀人和夫妻之間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懂,也不明白,更不覺得嫁給他就有必要與他一樣,必須愛他一輩子。

  「那就靠近一點看清楚。」聶青翼雙手捧著她的面頰,讓她看清那隱藏在他們之間的點點火花。

  就著他的目光,絳棠有點想逃,方伸出手想推離他的懷抱,他卻將她柔柔的壓進他的胸懷裡,兩手環緊了她。

  他在她的耳邊輕問:「聽見你的心跳聲了嗎?」

  她聽見了,即使她很想否認,但她還是聽見了那流竄在她耳畔震耳的心跳聲,和那些因他而起的悸動感。

  第一次,她覺得孤獨的感覺並不好受,這些年來,她走得那麼地艱辛,那麼地需要一片可以倚靠的胸膛,來止歇她的流浪。

  「倘若沒聽清楚,那就再靠近一些。」聶青翼像是展開了保護的羽翼一般,擁住懷裡有些顫抖的她。「只要你想,這片胸膛永遠都會為你而敞開。」

  素來,她都沒有浪漫的勇氣,可是在他溫暖厚實的胸懷裡,她突然有了挑戰的慾望,很想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又將會怎麼地改變,是不是會像他所染的絲紗一樣,繽紛多彩,能夠恆久的留住一季的燦爛?

  「往後,你可以卸下你的責任、你的偽裝。」當絳棠在他懷中放軟了身子倚向他時,聶青冀笑撫著她的發,「你所有的負荷,由我來為你擔。」

  「不要那麼雞婆……」她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將有些哽咽的聲音埋在他的胸前不讓他聽清。

  「沒辦法。」他笑聳著雙肩,「對你,我恐伯永遠也改不了。」

  男人,難人。

  在絳棠的眼中,那些男人生來就是來為難她們女人,並且讓她們女人自相殘殺的。

  雖然說她還是很不確定自己要不要那個像是雞肋般,食之無味棄之又可惜,並且最近常在她心頭上繞、夜裡夢的聶青翼,但青菜蘿蔔各有所愛,像聶青翼這種缺德、雞婆、奸惡又頑固的男人,還是有很多女人搶破頭想要的。

  最近聶青翼和步千歲因年終批貨大事,常一塊出去拋頭露面的關係,他們這兩個金陵城搶手鍍金的單身漢,不但引來了一票又一票女人上門來向她這個無辜的第三者學織錦,來往的人潮幾乎都快把聶府大門擠破,還讓他們聶府絲紗的生意異常的好。

  就像今日,在那些登門上府的女人中,有一半是為了看那個腰纏萬貫的步千歲而來,但另一半,則全是衝著猶未完全死去的聶青翼而來的。

  已經習慣了被聶青翼引導出來的真本性,懶得繼續在人前虛偽人後真實的絳棠,一改平日雍容的氣度,不再在來人面前漾出美麗的笑靨,只是又悶又嘔地坐在椅上應付著眼前這些借學織錦之名,實際上卻是來搶聶青翼之實的女人們,並且再次在心底暗咒——

  該死的聶青翼,行情居然好到這種程度……這些女人是都瞎了眼嗎?

  前來聶府探看綽棠?又名情敵,並且十分希望能把聶青翼搶到手的梨繡容,顫抖著聲音,兩手掩著哭泣的臉龐,既傷心又難過地再次問向絳棠。

  「你……你確定聶大哥……愛的人是你?」

  絳棠一手撐著粉頰,再次當著眼前哭得梨花一枝淚帶雨女人的面,大大地打了個阿欠。

  「是啊,他還說他會愛我一輩子。」果然是姓梨的,哭了快三柱香的時間淚水卻還是沒斷過,她有天分。

  「你騙人……」梨繡容聽了哭得更加嚎啕不可收拾,並且因久哭過度變得有點倒嗓。

  「有疑問的話儘管去問他。」不想讓耳朵繼續接受摧殘的絳棠趕緊派一旁的戀殊去帶走她,並揚手招喚下一號來找她挑戰的女人。「麻煩下一個。」

  隨著被打發走的人愈多,排隊排了很久,鼓足了勇氣前來的蘇若蘭,在兩腳一站定在絳棠面前時,便開始不爭氣的發抖起來。

  她怯怯地開口,「今日,我……我不是來跟你爭什麼的……」

  「我知道,我明瞭,你們當然統統都不是來這裡和我搶男人的。」絳棠頻頻點著頭,然後翻著白眼告訴她,「只是時間很寶貴,麻煩請說重點,後面還有很多人。」等這位姑娘的開場白說完了,那今天也收工了,她沒體力第二天再來接見這些女人一回。

  「我……我已經芳心暗許聶大哥很多年了……」蘇若蘭兩手緊絞著衣衫,囁囁嚅嚅地道出來意。「我只是想告訴你,只要能讓我待在聶大哥身邊,即使是做二房……我也願意……」

  絳棠大方地攤著兩手,「相信我,那個雞婆男人真的沒你想像中那麼好的。沒嫁他,是你的運氣,千萬別糟蹋自己去做什麼二房,你若那麼想不開要我這位置的話,來,給你,讓給你。」

  「讓給我?」這倒有些出乎蘇若蘭的意料之外。「為什麼你不想嫁聶大哥?」

  「哼哼,嫁他就有苦頭吃了。」深受其苦的絳棠冷冷低哼,將十指陰森地板得喀喀作響。「嫁給他後,我保證你會後悔你曾經看走眼過,到時你家的牆可能就不夠你撞了。」

  蘇若蘭不禁有些動搖,但還是很猶豫,「可是……」

  絳棠朝她張大了自己那雙帶有血絲的杏眸,「別可是了,你看看我這雙誠懇的眼睛,我的樣子像在騙人嗎?」被虐待成這種程度,再看不出來,她就是瞎子了。

  「不……不像……」好……好可怕的雙眼……她到底是幾日幾夜沒睡過?

  「所以說,你應該趕快去廟裡燒柱好香,感謝我為你消受了聶青翼這個災難才是。」絳棠兩手一拍,極度誠心的向她指點明路。「別再想著那個會引來花癡的雞婆男人了,快去找別的好男人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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