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皇上。」穆無雙感恩地鞠躬送別,伴君如伴虎,風險大利益也大。
「無雙──」顏茴回頭喊道,終於明白穆無雙是牆頭草,哪邊有好處就往哪邊倒。
「我現在也聾了。」穆無雙不只閉上眼睛,連耳朵也蒙上了。
被歐陽極以讓人參觀似的方式帶出醫院大門,坐上他的轎車後,顏茴撫著還留有熱氣的臉蛋問:「我們要去哪裡?」
「約會。」幫她扣好安全帶,歐陽極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坐回駕駛座開車上路。
「這就是你說的重要的事?」
「很重要,對不對?」他的確把它當成一件大事。
「去哪裡約會?」顏茴見他像個孩子般地認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靠在椅背上問道。
「你家,我想更瞭解你。」歐陽極邊找路標,邊對她說明今天的約會地點。
「我家?不行!」顏茴驚跳起來,身子被安全帶勒得緊緊的,不得不把它解開。
歐陽極騰出一隻手將她輕按回座椅裡。「想要瞭解一個人就要從她生活的環境開始,關於你的事,我都有興趣,也全部都想知道。」
「你已經夠瞭解我了。」顏茴覺得臉部又開始發燒,他都將她看過、摸過,還做……過了,他對她還有什麼不瞭解的?
「我想瞭解你其他的方面,雖然說……在某方面我已經是瞭解得很徹底。」手指劃過她光滑的頸項,他意有所指地說。
「等等,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一帶?」見他正確無誤地找到她住處的附近,顏茴驚訝地問。
「穆無雙告訴我的。」還真近,交通果真像穆無雙說的,省時便利。
「真受不了她……」顏茴按著眉心歎息,出賣她的人又是那個遵照聖旨辦事的好友。
「小茴,路太窄了,車子開不進去。」歐陽極把車停在路口,他不曉得台灣省公路局什麼時候造了這麼小的道路。
「這個地方本來就不能開車進來。」顏茴理所當然地回道,這地區從來沒人有錢買車出入。
「那我們用走的。」歐陽極馬上棄車步行,下了車幫她開門後,牽著她繼續前進。
「你別去了……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顏茴慢下腳步央求道,心底有十萬個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所住的地方。
「你在怕什麼?」歐陽極笑著問道,摟著她的肩頭,強迫她前進。
「我家……不宜會客,不方便。」顏茴仰頭告訴他,希望他能打消念頭。
「都已經來到附近了,讓我進去坐一會見好嗎?不然,讓我喝杯水解渴好不好?」他柔聲要求,並且吐著舌想博得她的同情。
「可是我家真的不適合讓你這種身份的人去。」
「我很能隨遇而安的。不過……這地方是怎麼回事?好像貧民窟。」歐陽極皺眉盯著眼前所見的環境,覺得有點類似廢棄的建築工地又有點像黑街,連他逛過的紐約布魯克林貧民區都比這裡好得多。
「你說對了,這裡是貧民窟,我的身份是一級貧民。」顏茴坦白承認。
「很……很特殊的環境。」歐陽極乾澀地笑道。能住在這裡的人一定有很能隨遇而安的本領,一般的普通人根本就沒法忍受這種生活環境。
「你走過頭了。」顏茴忽然停下腳步。
「到了?在哪裡?」歐陽極左看右看後懷疑地問。有嗎?這一帶根本沒看到什麼像樣的房子或公寓。
「這裡就是。」顏茴指著自已也很容易忽視、常常走過頭的自家大門。
歐陽極瞪直了兩眼,「這裡?」這間有四面水泥牆、一片屋頂,小小又破舊得像工寮的房子就是她的……家?
顏茴點點頭,也沒用鑰匙,輕輕把門一推,大門就自動開了。
歐陽極站在門口朝裡面看,才知道她不用鑰匙的原因。
「家徒四壁,名副其實,沒看過光得這麼徹底的……」他自言自語。放眼看去,這間斗室就只有四面光溜溜的牆壁,除了裡頭擺的一張林和幾樣小傢俱證明有人住外,其他該有的東西都沒有,這麼小的地方……他家的廁所面積都比這裡大。
顏茴覺得很丟臉,「所以我叫你不要來的嘛。」
「難怪你會叫顏茴。」歐陽極終於知道古代那個顏茴到底有多麼窮了。
「我那同姓的祖先是跟我一樣窮。」顏茴的頭垂得更低了。
「你還真是人如其名,古代那個餓死的也是住陋室,你不會也學他『一單食一瓢飲』的過日子吧?」歐陽極踏入屋內,環顧了半天,有感而發地問。
「就……就如你所見的。」要不是因為還債,她何必縮衣節食地住這裡?
「連大陸同胞都比你過得好,蔣中正的口號要改了,你該叫大陸同胞來解救你。」歐陽極拍著她的肩,肯定她是他所見過最窮的一個女人。
「我本來就沒想過要光復大陸,你可以叫他們來收復河山,我不反對返回祖國。」顏茴慚愧極了。
「你說你落魄,我沒想到你真的窮得兩袖清風。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喝露水嗎?」
「我說過?」顏茴不解地問,她曾對他說過她的家境嗎?
「你那晚不只做了很多外,也說了很多。」歐陽極點點她的額頭提醒道,那晚她光是說話的時間就佔去了上半夜,讓他當聽眾當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我說了什麼?」
「你父親好賭欠了一大筆錢,你母親倒了一整街的會,兩夫妻被債主追得躲起來,讓你一個人去還債。還有,你弟弟向地下錢莊借錢,也被黑道的弟兄追得四處躲,你家的人好像都很會讓人追,腳程一定都很不錯。」歐陽極在覆述完她說過的話後,還不忘為他們一家人的本領下評語。
「我怎麼可能對你說這些事?我又不認識你。」顏茴不相信,這應該又是穆無雙告訴他的,她不可能對一個陌生男子吐苦水。
「連我們做過的事你都記不得了,又怎麼可能記得那時你對我說過的話?」歐陽極好笑地環胸問道,她重點都可以忘,細節就更別指望她能想起來。
「我只有跟你說這些?」
「不只。」歐陽極很遺憾地搖頭。
顏茴皺起了眉頭,「還有別的?」
「不是別的,是全部,你把你的祖宗十八代全背給我聽了。」雖然內容很有趣,但因為時間太長,他聽到後來幾乎快睡著了。
「我的酒品真差……」她兩手捂著臉,發誓以後再也不沽半滴酒了。
歐陽極笑呵呵地攬著她,「我就愛你的酒品。」
「我一直很想問你,那天晚上我……真的像你說的……」顏茴有所保留地問。她喝了酒之後真成了個豪放女嗎?
「你說做愛那件事啊?你想知道的是次數還是姿勢?」歐陽極故意裝糊塗,看見她的臉馬上由淡紅變成火紅。
顏茴捂著他的嘴叫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她最不想知道的就是這些。
「你喝不喝酒的差別真大,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他懷念著那晚的意亂情迷。
「你想買的是那個喝酒後的我?」顏茴轉過頭,覺得有些落寞。
「兩個不同的你我都喜歡,狂放的、文靜的都是你,一個是你的內在,一個是你的外在,我兩個都想要,因為都是這麼美麗動人。」歐陽極將她的下巴勾回來,蜻蜓點水般地吻了一下。
「你說話一向都是這麼直接嗎?」
「誠實是一種天性,而你也跟我一樣,有著直接的一面。」他以涼涼的手心幫她的臉降溫,虔誠地觸摸著她柔細的肌膚。
「在喝了酒以後。」顏茴閉上眼,享受著他掌心的撫觸。
捧著她的臉,他低下頭來試探地吻她,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迫不及待地狂吻著他想念已久的唇。
「你該常喝的。」他以唇摩挲著她的唇。
「你在這房子裡有看到類似酒瓶的物體嗎?除了那晚的酒會外,我窮得不曾有機會醉過。」顏茴稍稍推開他,以拇指指著她的蝸牛居,要他再看清楚她的貧窮程度。
「這個……是做什麼用的?」歐陽極轉身想仔細觀察時,腳下踩到了個長條狀的金屬物體,他拿起來看了看,相當懷疑地問。
「照明呀。」
「用蠟燭?你是古人嗎?這裡難道沒有日光燈?」他拿著燭台不可思議地問。現在是什麼時代呀?電燈還沒發明嗎?
「那太費電了,我要省錢,這附近有一座廟經常佈施蠟燭。對了,你不是說口渴嗎?我倒杯水給你。」顏茴想起他來的路上還說口渴,於是拿了個杯子走到屋角的水龍頭前,幫他盛了一杯水。
「自……自來水?」盯著那個水龍頭,歐陽極拉高了嗓音問。
「平常我都捨不得喝呢。」她還很珍惜地將那杯水遞給他。
「那你都喝什麼?」歐陽極張大眼尋找屋內其他可能是水源的地方。
「外面有水井。」顏茴指了指窗外掩在草叢裡的一口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