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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綠痕

  自他回京後,他的兄弟們,沒有一個人來衛王府看過他,即使同站在一座廟堂之上  ,他們也都刻意迴避著他,就連一向與他親近的律滔也沒有看他一眼,在他們的眼中,  他彷彿,不再存在。

  即便踏上追逐他們的路,他卻離他們更遠了,或許往後,他再沒有機會與他們同在  一起。

  「自你的身上,我很明白什ど是孤單。」無愁的一雙小手悄悄環抱住他,「可是,  我在你身邊不是嗎?」

  聞言,風淮將她摟得更緊。

  無愁不再多說什ど,只是安靜地品嚐他的體溫,感覺他急促的氣息逐漸層緩,緊繃  的身軀也漸漸變得鬆弛,可是就在她稍稍放下心來時,幾不可聞的沙啞音律,卻在她的  耳畔響起。

  「朵湛……」

  她的喉際不禁有些緊,更加敞開了胸懷將他緊擁,因為風淮那壓抑的低哺,此刻在  她的耳裡聽來,像是一句,遲來的。……﹒

  對不起。

  在朵湛遭人行刺後的這些日子來,衛王府裡一直瀰漫著一種沉鬱到極點氣氛,尤其  是在風淮與龐雲之間,更是充滿了某種外人看不穿的詭譎情調,但這種狀態為時並未很  久,一道來得意外的消息,隨即打破了衛王府內陰晴不定的氣候。

  有些著涼的無愁,帶著一張蒼白的玉容,有些不敢相信地瞪著已在書案上坐了一日  一夜的風淮。

  「一毛錢也拿不出來?」她本來是想挖他回房歇息的,可是她才一進書齋,他就讓  她今日的心惰更加惡劣。

  『拿不出來。」風淮疲憊地緊擰著眉心,「老四死鎖了老翁的錢。」

  他還一直以為舒河只是又想用藉刀殺人之法,利用朵湛來對付衛王黨,而舒河再來  坐享其成,沒想到,舒河這回卻是扮豬吃老虎,早在暗地裡已悄悄動了手腳。而且,舒  河這回下手挺狠的,光是對老翁旗下銀號、錢莊造謠,就讓翁慶余十來年的心血幾欲毀  於一旦,要是不快點挽回商譽,只怕會保不住其它的鋪子。

  這陣子他忙著調查三內的案外案,忙得日夜顛倒衣不解帶,好不容易才捉出了一點  頭緒,可是他還沒下手,隔岸觀火的舒河卻已洞燭機先,先一步制住了在他背後撐持著  的翁慶余。

  『東內呢?東內又有什ど舉動?」無愁煩躁地咬著水蔥般的五指。

  「東內?」風淮邊問邊把她的小手拉下,發現她的氣色看來似乎遠比他的還要不好  。

  「律滔會不會也趁機再為你雪上加霜?"現在她只擔心律滔會與舒河聯成一氣  ,也對他來個落井下石。

  「沒有。」他搖搖頭,「老五好像是想藉老七倒下的這個機會打擊西內,所以他全  衝著鐵勒去了。」現在三內和衛王黨各忙各的,誰都沒有機會與誰聯手,都各自朝自己  的目標去了。

  無愁慶幸地拍拍胸口,「看來,我們的情況比西內好。」目前西內內憂外患的,就  算鐵勒具十八般武藝,可既要攝政又要掌內的他,只怕是分身無暇。

  風淮卻不樂觀地訂正,「好不到哪去。」他們的處境和西內是半斤八兩。

  「怎ど說?」

  「兵家說,手中有糧,萬事不慌。」他現實地彈彈兩指向她提醒,「但,沒錢就等  於沒機會。」真正在背後支撐著衛王黨的,其實全是老翁的銀子。

  她不禁有些著急,「老翁何時才能將他的財源解凍?」

  翁慶余不是富可敵國嗎?怎ど舒河才一出手,那些銀子就自動長腳不見了?

  「照老四的做法,老翁恐怕得忙上好一陣子。」雖然翁慶余的財產並未長翅飛走,  但被凍住了也是事實,何況商譽這事急不來,在元氣大傷後要復元,耗上一些工夫總是  免不了的。

  無愁聽了開始在他房裡踱步沉思,白淨的小臉上,明明白白地寫滿了憂心懊惱。

  風淮拉住她,「別擔心,會有法子的。」其實,要從舒河的手上挖銀子並不困難,  只是……他並不想用那種令他厭惡的方式來達成目的。

  「先是少了一個巽磊,再減去半個老翁……」無愁先是哺哺自語了一會後,再偏著  臻首不客氣地盼著他,「我不擔心才怪。」照這樣下去,他怎ど可能打敗他的兄弟?

  他不禁完爾,「怎ど你比我還急?」她好像比他還要熱衷與三內競爭這一事。

  她沒好氣地輕哼,「因為我不想在這時候又看到你的兄弟對你動什ど手腳。」一個  朵湛就夠她刻骨銘心了,再多來幾個她會受不了。

  『我也沒對他們客氣呀。」三內為了駐京兵力被奪一事,到現在都還對他恨得牙癢  癢的。

  無愁突然拉起他的手,「走,陪我出門一趟。」

  「去哪裡?」風難莫名其妙地被她拉著走。

  「幫我搬家。」出了書齋後,迎面而來的雪花令她打了個冷顫,但她還是堅定地拉  緊了外麾,拖著風難一步步朝外頭走去。

  「搬家?」

  風淮緊緊糾結著眉心,在週遭人們控訴的目光再度朝他投射而來時,他抬手以一掌  掩著臉龐,不但阻隔去那些人幽怨的目光,同時也不讓他自己再多看一些眼前父女相爭  的景象,免得他會因此而羞愧至極,再也無顏走出她家大門,可是不意自指縫間瞧見莫  瀾那張慌張失措的老臉後,他的心情不禁又更再重沉一分。

  原來無愁所說的搬家,指的就是搬光她家的家產,而她的這種搬法,也讓她爹莫湖  心痛到了極點。

  「這個不行!」莫瀾整個人撲至桌面上,兩手緊緊握住無愁手中的一枚印信,拚命  阻止她將分號遍佈全國的銀號總銷給搶走。

  帶人回來搬家的無愁,在和莫瀾僵持了半天,卻還是搶不走那枚可以號令總輔的印  信後,水眸一轉,立刻轉身繞至書案旁的檜水櫃上,伸長了皓腕想拿下他們莫府最主要  的收入來源。

  「那個不可以!"驚見她竟打起全國驛站的主意,莫潤又是匆匆忙忙地拔腿飛  奔,趕在她把那枚可以號令驛站的印信摸走前奪下。

  無愁不肯鬆手,「反正你就我這ど一個女兒,家產以後還不是全都歸我?」沒有了  翁慶余沒關係,她的家底可不比翁慶余來得小,只要她適時補上財源,還怕他們衛王黨  會動不了?

  「話是這ど說沒錯……」莫瀾才想點頭稱是,但見到她手腳快速地把印信收進口袋  裡,他又趕忙地緊急改口,「但你也沒有必要現在就把它搬光呀!」

  她拍拍他的肩頭,要他看開豁達一點,「爹,別心疼了,就當作是預先支付你女兒  的嫁妝吧。」

  心痛得難以言喻的莫瀾,聽了後更是忍不住抱頭悶叫。

  『問題就是出在你不肯嫁啊!」她要是肯嫁那還沒關係,可八字都還沒一撇哪。

  實在是看不下去,也飽受大廳上眾多冷眼攻擊的風淮,總算是挺身而出。「無愁…  …」他自椅內站起,打算想先勸勸這個搬家搬得很勤快的女人。

  無愁火速回過臻首,「我先說清楚,這回我可沒犯到你王爺大人的哪條罪,我只是  在搬我的嫁妝而已。」

  「可這也未免太……」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奇怪了,要是讓外人知道這件事,他不敢  保證往後他還敢不敢上朝去。

  她凶巴巴地吼向他,「坐回去!」

  「是。」看在佳人變臉和身在別人的地盤上,被風尾掃到的風淮只好乖乖坐下。

  「連你也管不了她是不是?」坐在他身旁的莫夫人,感慨萬千地看著他光榮退場。

  「岳母,抱歉了……」深覺對不起他們的風淮,愧疚萬分地壓低了腦袋。

  「六年不來娶她,六年後一出現,她就想搬光她家。」

  唉聲歎氣的莫夫人感慨完畢後,隨即將靶子對準了他,『「你說,你到底是怎ど拐  她的?」不知情的人,說不定會以為他是那種專門拐跑女人銀子的花心大少。

  風淮真是含冤莫名,「我什ど也沒做…….」天大的誤會啊。

  望著那名正在打劫親父的不肖女,莫夫人又是一陣長歎,「看她那個樣子,這下恐  怕誰也阻止不了她。」

  『我也不敢……」生平頭一次被女人動粗、被追著跑、被翻臉大吼,這些全都是無  愁在他身上創下的先例。

  「你真的有心想娶她過門嗎?」還是先問一下好了,免得虧本虧得太大。

  「我要娶,她不肯嫁……」這句話他已經對兩個人說過了。

  莫夫人淡淡地向他暗示,「能娶到她,是你福氣。」這次他要是再敢落跑,就算她  女兒不再離家出走去找他,她也會拿著刀子把他追回來。

  「我知道。」風淮鎮重地頷首,完全明白她活裡的意思,「只要她一點頭,我馬上  娶她過門。」

  「既然如此……」她一掌重重拍在他的肩上,「小子,算命大師曾對我說過,我女  兒應該是很會生養的,所以你得答應我,往後不許納妾,我想無愁可以為你生個十個八  個也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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