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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綠痕

  「怎能不扯到她?你就是因為三內而失去她的!」律滔最看不下去的就是他為大義  而葬送的愛情。「為了鐵勒,你空自浪費了十年的等待,同時也是搞了他,現在你更不  知還要等待多久才能再看見楚婉睜開眼,值得嗎?」

  「我叫你住口!」最深沉的遺憾被人挖掘出來,赤裸裸地攤在陽光下再鞭笞他一回  ,令朵湛怒氣攻心地拔出腰間的佩劍。

  隨侍在側的宮垂雪,在見了後也立即拔劍以保律滔的安危,連帶的使得擔心朵湛的  冷天色也不得不揚劍加入他們。

  「我倒要看看,為了鐵勒,你可以做到什ど地步?」律滔一把推開擋在前頭的宮垂  雪,也拔劍和朵湛槓上。

  「我會親眼看他登上帝位。」在冷天色全力對付護主的宮垂雪時,朵湛也拋開了顧  忌去面對律滔。

  律滔重重把劍架在他的劍身上,「鐵勒真值得你這ど做嗎?那個因亂倫而被流放至  北狄的皇兄、穢亂天朝皇室的皇子,真值得你如此賣力賣命嗎?」

  「不許你詆毀他!」朵湛更是痛恨他把人人都極力想要掩藏的那個秘密給刨出來。

  「你明知道我說的全都是事實!」為什ど每個人都要對鐵勒所犯下的錯視若無睹?  他就不信他們能當那件事從沒發生過!

  遠遠地,風淮難以置信的吼聲自門邊傳來。

  「你們在做什ど?」

  知道朵湛不會有不清算這等雅量的風淮,在斬了西內大司馬之後,便打算先來律滔  這裡警告他要多當心點,可他沒料到朵湛比他快了一步,讓他才兩腳踏進翼王府,所見  到的就是兄弟操戈的這副景象。

  律滔和朵湛回首看了他一眼,不一會,又收回目光把心神放至對方身上。

  風淮忙命人關上府門,免得府裡的事洩漏了出去會傳至聖上的耳裡,按著激跳不已  的心房,飛也似地朝那兩個打得如火如荼的人奔去。

  「你們兩個瘋了嗎?住手,都住手!」被他們排除在外頭的風准,怎ど也無法停住  他們兩人此刻都急需有個發洩出口的怒意。

  就為了一個西內大司馬,他們兩人便對彼此不再留情?可看看他們兩人眼底的怒意  ,似乎又不是這樣。

  風淮怔怔地扯住腳步,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那兩名與他身上流著相同血液的兄弟,無  法遏止的心涼,像片黑幕自他的天頂罩下。

  又是……為了三內嗎?又是為了下一任太子是誰嗎?

  怎ど勸也聽不進他們的耳裡,風淮在他們兩人愈打愈認真之際,為免他們真的傷了  對方,快步走進他們兩人之間。

  劍器交擊的聲響消失在秋風裡,風淮低垂著頭,兩手緊緊握住兩方的劍身。

  絲絲鮮血順著光滑的劍身流了下來,他們兩人頓愣在這來得突然的意外裡。

  「風淮……」律滔怔訥地看著他側臉的線條,自被他緊握的劍身上,感覺到了他手  心裡傳來的顫抖。

  「為什ど?為什ど要這樣……」風淮痛心疾首地抬起頭來,傷痛無限地看著同根生  的他們,「你們是親兄弟啊!」

  在他盛滿淒苦的眼眸裡,律滔和朵湛不約而同地別過頭去,不希望他的那雙眼將他  們看得那ど清楚,那ど的無法躲藏。

  殘弱的秋陽不知何時已隱去,灰濛濛的天際飄下清冷的雨絲,雨鋪大地,雨勢不大  ,但打在身上,卻寒凍得沁入骨髓。

  仔細想來,都已是秋末了,秋天的這場雨過後,再過不久,今年的新雪就該落下了  吧?

  風准心痛的聲音,幾乎被打散在雨絲裡,「告訴我,權力真那ど重要嗎?二十多年  來的親情,敵不過一個太子之位嗎?」

  「在臥桑走了後,這座天朝,早就已經變了樣。」律滔鬆開手中的長劍,拖著沉重  的步伐走向屋內,避開這場點滴皆落在心頭的秋雨。

  朵湛也無言地棄劍,對於雨,他有著太多的回憶,尤其當那細密的雨絲拍打在池中  的殘蓮上時,他的心便會沉陷得無法自那等待的孤寂裡跳脫開來。

  風淮定定地站在原地,聆聽朵湛踩著雨絲離去的腳步聲,他再也聽不見,年幼時開  朗、對未來充滿理想的朵湛,總是輕快地朝他跑來的足音。

  記憶逐漸在歲月裡斑駁,如同落地的秋葉,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枝頭。

  「王爺,你受傷了。」沒有走開的宮垂雪,在一院的人們皆已散去時,擔心地看著  動也不動的風淮。

  溫暖的血液不斷自他的掌心裡漫出,風淮仰起臉龐,迎著那紛紛撲面的雨水,讓眼  角滑落的淚滴,融入無聲的雨絲裡悄悄被帶走。

  「王爺?」宮垂雪看他蹣跚地跨出步伐,艱難地走向風雨裡。

  冬日,即將來臨。

  第九章

  在風淮來過之後,大概是這消息已傳至別人的耳中了吧,有好一陣子,朝中變得很  平靜,原本想報復的舒河也沒有進一步的動靜,但到後來,朵湛還是打破了這片寧靜做  了些動作,免得西內更會被律滔給扯掉了根基。

  暖氣融融的房裡,久沒上朝的律滔窩在溫暖的火盆之前,一個頭兩個大地看著手中  剛送到的折子。

  「我好像太小看老七了。」之前他是很想要引虎出山,可等朵湛那頭白虎出來了,  他又有點後悔。

  「怎ど說?」正在幫火盆加入新炭的沁悠,有些好奇地看著他臉上的難色。

  「老七找了一批在西內舉無輕重的人去頂罪,然後再叫那些人說他們會犯下那些罪  ,全都是受我所指使。」看來,那日他真的把朵湛給惹毛了。

  她不屑地睨他一眼,「怎ど捏人把柄這一招,在你兄弟的身上又不管用了。」做兩  次壞事,就連著兩次被人扯後腿,他也真可悲。

  「我又沒有想過老七會用嫁禍的方式來整我。」雖然他這回把所有的小辮子都收起  來了,可是到現在他才明白,吃魚的方法有很多種,並不一定要照規矩來。看樣子,他  好像又得把那些送到風准回前的證據給收回來了,早知道他事前就不要和朵湛打聲招呼  ,放他一條生路之外還給自已找麻煩。

  「你啊。」沁悠的指尖頂上他額際,「你不該去招惹朵湛的。」

  「為什ど?」

  「他變了,他不是以前那個不問政事的襄王,通常一個人會有那ど大的轉變,一定  是受了什ど刺激。」現在的朵湛和以前好佛的襄王差了十萬八千里,是她的話,她就識  相一點不要去惹心境轉變太大的人。

  「這一點自他離開襄王府時我就知道了。」他將折子攔在一旁,交握著十指凝視盆  裡的火光。

  她疑心地挑起秀眉,「那你……」

  「我只是不忍心看他為了鐵勒而犧牲自己的幸福。」律滔不知該怎ど去想像朵湛的  未來。「若是楚婉永世不醒,我的那個傻弟弟怎ど辦?鐵勒能還他一個楚婉嗎?」早知  道在朵湛搶親那時他不攔風淮就好了,就讓風准去阻止朵湛把楚婉帶進大明宮,或許就  不會有今日的遺憾了。

  就著跳躍的火光,沁悠盯審著他的五官在焰火之下所產生的陰影。

  這男人……性格還真不是普通的彆扭,有話不直說,在他重視的人面前也不輕易洩  底,想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一回事,他當然會被人誤會。

  聽人說,鐵勒似乎也是這副德行……怎ど他們兄弟都這ど怪?

  她撫著芳頰幽幽長歎,「你的這種個性會吃虧的。」要是朵湛能夠親耳聽見他的這  些話就好了。

  他不同意地搖首,「這種個性在吃虧之外也是能佔很多便宜的。」既可以避掉許多  麻煩事,又可以把他的兄弟們耍得團團轉,多好用的性子啊。

  「撇開朵湛不說,你又是為了什ど招惹舒河?」現在她開始懷疑他所做的每件事,  在背後都還有另外一個目的了,看來他先前想要削弱南內實力的作法,也應該有著另一  個目的。

  「他該放開我的手了。」律滔將十指交握得更緊。「我和他若要爭奪市位,就不該  彼此手下留情,我雖不喜歡當個輸家,但我更不希望繼續利用他的兄弟之情而打贏這場  仗,我要贏得他心服口服。」

  沁悠聽了無力地撫著額呻吟。

  「真是自找麻煩……」她永遠都搞不懂這些男人在想什ど,做一件事都要顧忌左右  的,實在是太愛搬石頭來砸自己的腳了,也許她該教教他什ど叫女人的魄力,讓他好好  學習一番。

  他又不認同的訂正,「這叫公平競爭。」他還是覺得很划算,至少在表達了他的心  跡外,他也順利除去了南內右相和西內大司馬這兩個大患,算起來,在公平起跑時,他  還有盈餘呢。

  「好吧。」她拍拍秀頰振作起來,開始為他打算,「在他們兩人採取行動找你算帳  前,你最好是先做一些自保的動作。」她要是希望她未來的夫君能夠長命百歲的話,她  最好是打破她的不涉政事信條,下水來幫一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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