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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綠痕

  息蘭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扯停她的腳步,「你現在要進宮?在這個時辰?」

  「我要回去見我父王。」她深深吐出一口梗在胸坎裡的悶氣,眼眸清明地轉首看向息蘭,一字一句地說出她的決定。

  「殿下,你見王上做什麼?」到底是有什麼天大地大的緊急軍情,才會讓她連夜進宮覲見王上?

  她握緊粉拳〔明日天朝和伏羅就將開戰了,我要去向父王請纓,明日我就點兵出城迎戰!」

  「啊?」事情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趕?不是說好可能還有一段時日嗎?怎麼前線的探子都還沒探到天朝有進軍的舉動,她就知道兩國明日會開戰?

  息蘭還未將心底的疑問說出口,一轉身,腳步急忙的粉黛已不在原地,她忙不迭地快步跟上去。

  粉黛重重地踏著步子,在漠地裡踩出一個又一個的小巧步印,以發洩她被冷滄浪暗算後,鬱悶到極點的、心情。

  她記得,野焰曾說過她會引起人的保護欲,在經過今晚後,她很想大聲地問,到底誰才會引起人的保護欲?

  瞧他那副天真懵懂,冷滄浪一進讒言他就相信的模樣,她就很想保護他好不受那個邪惡軍師的荼毒,趕快將他拯救於水火之中。就算一時遭受誤解不要緊,她相信,只要在她攻下雄獅大軍後,她能和野焰談上一談,定會讓他回、心轉意重新相信她。

  哼,跟她搶男人?那個冷滄浪就不要在戰場上讓她見到,不然他就死定了。戰場如情場,此次興師不為家國、不為野照,而是為冷滄浪,她就不信那個男人能夠搶贏她,粉黛愈走愈快,雪嫩的鏜裳在風中款款輕飄,在夜色中,留下一道白色炫眼的窈窕倩影。

  第四章

  時間過得特別快,颯然的漠地已褪去靜謐的夜色外衣,升至天頂的冬陽,緩緩自濃雲中露出臉,天氣雖有些清寒,但冬日的陽光很暖,也將曠野上對壘的人們曬出細汗來。

  風沙漫過,載不動的細沙飄落在定立不動的軍士們身旁,徒留風兒繼續前行,夾帶著兵器些許幽微的銳響,嘶嘯地,像繃緊的琴弦留有餘音。

  等得夠久了,站在野焰的身旁,冷滄浪苦苦等不到他期望中兩軍交兵的場面,現下他只擔心,在經過數個時辰的平定心情後,野焰可能會故態復萌又不想與粉黛交手了,但,除了他之外,大軍也都在等,野焰可千萬不能撿在這個當頭反悔。

  捺著性子等待的,其實並不只有冷滄浪一人,而身為伏羅大軍主帥的粉黛,她的耐性沒有冷滄浪多,尤其只要一見他曖昧不避嫌地挨站在野焰的身旁,她就嫉妒得腹裡有把火在狂燒。

  在冷滄浪又靠在野焰的身邊極為親密地咬耳朵後,粉黛終於失了所有硬忍下來等待野焰命人吹起戰事號角的耐心,朝身後的息蘭伸手一彈指,息蘭便瞭解地命人去準備,而這時的她,則是策馬步出軍地,獨自朝雄獅大軍的方向行來。

  手荷一柄銀槍,無視於雄獅大軍團結一心想要把她碎屍萬段的眼光,粉黛勒緊韁繩讓馬兒停在他們壯盛的軍容前,揚首望了望冷滄浪,而後一雙水眸靜定在他身上。

  冷滄浪相當不以為然地盯著粉黛挑釁的舉動。

  跟他單挑?這種作法太令人嗤之以鼻了吧?上了戰場後,誰理她的什麼私人仇怨?他的目標是擾亂敵方軍心後讓野焰打勝仗,才不跟她玩這種孩子式的鬧性子鬥氣,至於她又是在腹裡暗暗吃了幾斤的火藥,他更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只在乎野焰能不能快快拿下伏羅。

  「愚蠢。」他自花間佐的手邊尋來一把弓,不疾不徐地搭箭瞄準她。

  「蠢的人是你。」一直保持緘默的野焰終於開了腔,一掌按下他手中的弓,並撥這個深諳軍務和管理,卻不諳武藝和戰事的軍師」盆冷水。

  冷滄浪不以為然地揚高眉峰,「喔.」俗話不是說擒賊先擒王?只要撂倒了她,還怕她身後的那支大軍不成?

  野焰伸手指向遠處,「你若殺了她,那麼敵方正瞄準我的敵兵,也會一箭射掉我的腦袋。」身為主帥的她哪會那麼有勇無謀?她是早就布好了陷阱等箸他來跳,所以她才敢這麼有恃無恐的獨自前來挑戰。〕

  〔什麼?〕冷滄浪這才發現她是有備而來。

  花間佐緊皺著眉,〔那現在該怎麼辦?〕

  〔派人也架箭瞄準她,若是風吹草動,你們就看著辦。〕野焰逕自下了命令後,便動作俐落地躍上了馬,兩腳朝馬腹一夾,〔在沒有我進一步的命令之前,你們都待在這裡候著,我單獨去會一會她。〕

  但,野焰很快就後悔了。

  愈是策馬靠近她,他就愈看清她甲冑下的雪似容顏,而他胸坎裡的那顆心,也跳得益發劇烈,直到他停馬立在她面前,他更是後悔自己前來尋她的這個行徑,因為,所有堆積在他頭心被後的情意,此刻在她那純潔無辜的水眸裡,都化為昨夜的綺羅仇恨,消散不留痛跡,而在她恰盈盈如碧波的眸光下,更是憶不起自己怎能對這張讓人心折得好想摟進懷裡保護的小東西,究竟曾對她做過什麼事。

  野焰深吸了口氣,很忍抑地自口中把話僵硬地吐出來。

  〔你是個沒心少肺的小東西。〕欺騙他的感情,枉他還以為自己真的找到了朵想移植的小野花。

  粉黛則是歎了口氣,〔你對我有很嚴重的誤會。〕?

  真是少根筋的男人,瞧,她的心肝脾肺腎都好好的在這裡,而且她還有對他滿腔的護花熱血,真正沒心少肺的人,應該是那個站在遠處竊笑的冷滄浪才對,他怎麼就是搞不清楚狀況?

  「你騙我—你騙我你是個弱女子。」他沉著聲,低啞地又再指控,「伏羅國的女人都像你這麼會騙人嗎?」虧他當初還那麼疼愛她,結果他的好心換來的就是這種代價。

  她箸實覺得好委屈,「不要冤枉我好不好?是你出口己有先入為主的錯覺,我何時說過我是弱女子來著?」她可從沒說過她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弱女子啊,這些還不是他擅自以他的眼光來評判的。

  野焰緊咬著牙,這能怪他有錯覺嗎?不要說那時她換上他衣裳的模樣有多嬌小可人了,即使現在她換上戎裝,騎馬的架式也英姿勃發地盥一男人不相上下,可她的這張小臉……還是可愛柔弱得緊哪,只要是男人,試問有哪個人不會有錯覺?

  「那你為什麼隱瞞你是伏羅國的公主不告訴我?」倔著他男性的自尊,野焰還是把帳全算在她的頭上。

  「大人,冤枉哪。」粉黛緊擰著眉心,「我哪有隱瞞?我是因你沒問才沒提起,我還以為你對東西的名字不是很在乎的嘛。」哪有人這樣硬栽贓的?就算是竇娥也沒她來得那麼冤。

  「嗯……」聽她說得好像很有理,野焰忍不住要點頭思考一下。

  「對不對、對不對?」理直氣壯的粉黛直咬住他猶豫的這個當頭,拚命為自己洗刷冤屈,「我就說嘛,是你自己對我有誤解的,我根本就不是冷滄浪所說的那樣,所以你千萬不要誤信那小人的讒言。」

  「呃……不管,你還是騙了我。」不擅與女性進行口舌之爭的野焰,在一時的語塞後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來。「你看看你的這張小臉,就是這張臉騙了我,難道你不覺得你的外表很欺騙世人?」

  她還是搖首,並在語氣裡加上了些許的敬意。

  「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也是我看過眼睛最脫窗的一個,你真的很不簡單。」認識她的人都賺她太過粗魯不溫柔,唯有他……他的眼光實在是太特別了。

  將他們對話內容聽得一字不漏的冷滄浪,顧不得什麼身份和形象,逕自蹲坐在地上拚命拍著沙地放聲狂笑。

  「哈哈哈哈……」他們兩個是天才,還都是半斤八兩,眼睛統統都有問題。

  野焰眉心抽搐個不停,「滄浪,不要笑!」他是很認真的在興師問罪耶,他居然笑成那副德行。

  粉黛有禮地朝礙路的野焰擺擺手,〔今日我不是專程來找你刀戈相向的,請讓讓。」那傢伙不笑她還真忘了他,這次她要徹底把他的嘴給堵上不能再為惡。

  「你不是帶兵來打我的?」又再度誤會她的野焰,還以為剛才她挑釁的對象是他。

  「我要打的是那個成天對你跟上跟下,居心又不良到家的冷軍師。」粉黛冷冷地指著冷搶浪那張笑得眼淚齊發的臉,說明他才是她真正想討伐的對象。

  「你想殺我軍軍師?」什麼都不會,就只會動腦筋的冷滄浪,哪值得她這麼大費周章的帶兵來殺?她一定又是在騙他。

  「就、是、他。」哼,她跟那個男人的仇可結大了。

  野焰直搖著頭反對,「不成、不成,我不能讓你殺了他。」姑且不論她是不是又在騙他,但讓她殺了冷滄浪還得了?那麼軍中瑣碎的小事要由誰來處理?他可不想失了個這麼好的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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