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是該開始開墾他荒涼已久的心田了。
「我像嗎?」粉黛聽不懂地皺皺鼻尖,沒空去理會他的話意,一心忙著將他佔便宜的大掌挪開。
「像,很像。」他笑了,寵愛地將她納入懷裡揉揉她的發,「像朵快樂的小野花。」
馬兒愈行愈遠,站在遠處觀看的冷滄浪,在看到野焰將粉黛擁在懷裡開心地暢笑後,不禁神色凝重地皺緊了一雙劍眉。
他頭痛地撫著額,「不妙……」
第三章
「你夠了沒有?」
冷滄浪站在野焰的帳內,兩手環著胸冷冷地瞪著房內談笑得正開心的一對男女,而他說出口的話,不是有禮的問句,也不是溫和的請教,反而是非常不滿的斥責。
嗅到氣氛不對的粉黛,識相地收起滿面的笑意,默不作聲地坐至野焰的身邊,由他去擋這個對她不懷有善意的冷面軍師。
他笑得很陰沉,「天天陪著她,你不嫌膩嗎?」從早到晚這個元帥都跑得不見人影,而只要踏進這個帳來,就一定可以瞧見他們兩人黏在一起的身影。
「不膩。」野焰早就對他這張晚娘瞼見怪不怪了,也不覺得他的口氣有多沖。
冷滄浪忍讓地退步,「把那個東西放著,你得和我去參謀那邊研究該如何攻打伏羅國。」
粉黛不解地看箸帳內,「東西?」野焰哪有拿什麼東西?他不是只坐在這和她聊天而已嗎?
冷滄浪不客氣地睨著她,「就你呀。」這座帳裡,除了她這個障礙物兼不速之客外,哪還有其它的東西?
許久不曾冒出來的熟悉火氣,在冷浮浪那鄙視又傷人的口氣下,很快地便自粉黛的身體裡竄起,但看在人在屋簷下的份上,以及無辜被牽連的野焰,她只好咬著牙忍下來。
野焰笑咪咪地拒絕,「有什麼事你在這裡和我參詳就成了。」他才不要她落單一人,也不要抱著她去那邊給其它的男人看,萬一每個人都搶起來,他可就很難擺平了。
冷滄浪以驅逐的目光,冷瞟箸不該在主帥帳裡出現的粉黛。
「軍事大計你要讓一個外人聽?」就算寵她好了,但也不能這般寵過頭,他到底還記不記得什麼分寸?
野焰一點也不擔心,「她只是個弱女子而已,讓她聽聽無妨的。」他早就針對她可能的身份思考過好幾回了。
「弱女子?」冷滄浪哼了哼,轉首淡淡瞥了粉黛一眼。
在他那刺人又充滿戒心的目光下,臨危不亂且已經很有心理準備的粉黛,只是裝作若無其事地迎上他的目光,不肯在他的眼神下示弱或是露出退卻的模樣來。
「你是打算和我研究商量些什麼?」野焰打斷他們之間漾滿火藥味的深深凝視,一手將粉黛娜至他的身後以杜絕冷滄浪的視線。
「我軍的探子已經打聽到了,伏羅國打算派出他們最善戰的粉黛公主出戰。」不甘不願收回目光的冷滄浪,馬上回過神來他向報出所搜集來的軍情,這個粉黛公主可不像其它小國的大將那麼好擺平,在她退出沙場的前些年,她可是打遍西戎無敵手的女梟雄,因此,你就算再怎麼不喜歡和我或是參謀們商討戰術,你最好還是來聽聽我們的看法。」
坐在野焰身後的粉黛,在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他們查出來時,忍不住在心中摸了把冷汗。
好險她夠聰明,沒笨得一開始就把由目己的名字亮出來,雖然她很不想在野焰的面前撒謊,但她也不至於笨得把真名讓他這名敵軍的大帥知道,然後被他拖出去砍成幾截,而現在,他的參謀團已經在想法子要攻打伏羅了,這也代表著,她得在近日內趕快完成手邊的工作,好快點回到伏羅備戰。
只是:.…她不想這麼早就離開,但若是再繼續持在野焰的身邊,她怕自己真會留在這裡而棄家國不顧。
「滄浪。」野焰並沒留心去聽他所說的話,只是淡淡地問他想知道的重點,「我的敵手是個女人..」
「我不是說過了..」他還以為野焰已經聽明白了。
「不打。」得到明確的答案後,野焰毫不考慮地對他打回票,不但讓身前的冷滄浪很是意外,也讓身後的粉黛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你沒辦法對女人用兵?」深諳他性子的冷滄浪,已經糾結了許多日的兩眉,在聽到他這話後,幾乎在眉心打個大大的死結。
野焰吞吞吐吐地,「也不是.!」真是頭痛,怎麼敵方的大將會是個女人呢?
冷滄浪一手直指他的鼻尖,「那你這是什麼表情?」擺出那種為難的模樣?又不是要叫他去做什麼不可能的任務。
「跟女人交手不符合我的作風上他是很愛護女人那種東西的,打他懂事以來,他就不曾大聲對女人說過半句話,更不曾對女人動粗過,而現在要叫他跟個女人對戰?這……不行、不行,大大違反他做人的原則。
「戰場上,只有生與死,哪怕是個女人那也是敵,你管他什麼作不作風的?」冷滄浪瞇細了眼,走上前一把揪緊地的衣頜。
他還是很堅持他的原則,「跟個女人打有失君子之風。」若是娘親在地下有知,她也一定不會原諒他的。
「就為了這個原因?」冷滄浪幾乎想活活掐死他。「難道你要因個女人而放棄改打伏羅,你不想一統西戎了嗎?」為了這個借口他拒絕上戰場,他統一西戎的大志呢?往後他又該拿什麼去見翼王律滔?
「拿下一國國城的方法多得是,並不一定全都得靠爭戰才能換取勝績。」野焰冷靜地板開他的手,〔這件事讓我想一想,我會想出折衷的辦法來。」看樣子,他只得放棄硬碰硬的主張,另出奇招拿下伏羅才行。
冷滄浪冷不防地刺他一句,「你不怕這件事讓刺王知道?」若是讓一手帶大他的鐵勒,知道他因一個女人而放棄對戰,天曉得鐵勒將會有什麼輕視的眼神和有多嘲笑他。
刺王兩字方飄進野焰的耳底,他便咯咯作響地握緊了雙拳,一雙總是溫柔的眸子,轉眼之間也覆上了一層寒意,令身旁頭一回見他有此等神情的粉黛,忍不住心頭一驚,完全沒想到野焰也會有如此森涼得駭人的一面。
「要是刺王在這的話,他才不會理會敵方所派出來的大將是男是女,他定會把頑敵殲滅破城而入,哪像你這般猶豫和好善?」冷滄浪說著說著,不自覺地說出埋在心底的話,「很久前我就想再念你一回了,身為一軍之帥,你應該拿出像刺王那般鐵血治軍的本色來對付敵人,而那些不必要的婦人之仁,根本就不該存在你的心底,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多向刺王學著點?」
「別又來我二哥那套,也不要拿我和他比較。」野焰煩躁地別開瞼,臉上寫滿了陰霾,「我是我,他是他,就算不用他的方法,我照樣能拿下伏羅一統西戎。」
「你幹啥還是那麼介意他?」冷滄浪實在是很希望他能對鐵勒放棄成見。「你也知道,刺王從沒把你視為對手過。」
他倏地揚起尖銳的冷眸,「你的意思是說他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裡?」
冷滄浪因他洶猛而來的眼神怔了怔,不一會,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你一定要這麼敏感嗎?」真是的,每回一提到鐵勒,他就淨往死胡同和壞處裹鑽,兀自多做聯想,卻不多深想一下別人話裡的正意。
野焰惱怒地別開眼,「那就別在我的面前提起他。」
「該去面對他了,你不能永遠站在鐵勒的影子後——」冷滄浪還想多勸他一點,但底下的話卻被一臉殺人樣的他給止住。
危險的星芒在他眼底跳動著,「住嘴。」
難得看他如此肝火大動,知道自己踰矩的冷滄浪,只好收回所有欲吐出的話,對他頑固的脾氣投降。
「好吧。」他欠了欠身,在轉身走向帳門前再告訴他一句,「但你得快點做出個定奪,盡快擬出進攻伏羅的日期和詳情,好讓我們去張羅大軍進攻所要準備的瑣事。」
「知道了。」他並沒有回過頭。
在冷滄浪走後,被迫得收拾冷滄浪弄出來一地火氣的粉黛,有些猶豫地坐近野焰的身邊,怕怕地以指戳戳他的手臂。
「你……」該怎麼問他?!而這種情況,需要安慰他嗎?
「嚇箸你了?」野焰抹了抹瞼,試著柔化自己面部陰森的表情。
她搖搖頭,伸指撫平他的眉心,「你很討厭鐵勒這個人?」她記得,息蘭告訴過她,他是由鐵勒一手帶大和培育的,可是他怎麼會如此仇視鐵勒呢?
「我只是不願想起他而已。」聽見兄長的名字,他的眉心又是一鄒,但等著他的粉黛不慌不忙地再將他的眉心舒展開來。
「為什麼?」她半趴半靠在他的手臂上問:「他不是你的兄長嗎?」
「他是我心中永遠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