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也顯得很無力,「天曉得他們倆怎會那麼不對盤……」料俏本來就有點嬌有點 蠻,而離蕭則是責任感要命的重,一點也不能容許有人對臥桑不敬,所以他們才會這麼 不和吧。
「離蕭。」臥桑終於決定自救一下他的雙耳,和改變一下他們之間的氣氛。「我看 料俏似乎是悶得慌,你何不帶她出去外頭走走,順便熟悉一下太極宮的環境?」
離蕭用力哼口氣,「我?」他為什麼要陪著這個女人?
料俏比他更不滿,「為什麼是他帶我去?」跟他去?他們倆吵架都來不及了,還熟 悉個什麼環境?
「難道你要殿下紆尊降貴的帶你去?」離蕭感覺熟悉的心火又飆上來了。
「怎麼,不行嗎?」料俏凶巴巴地以指尖戳向他的胸膛,「好歹我也是他的太子妃 ,叫他帶我去有什麼不對?」
離蕭的指尖戮回她的額際上,「衝著你這副惡婆娘的德行就不行!」
「司棋。」不勝其擾的臥桑也翻起白眼了,只好揚手叫司棋去救救火,並把他們都 趕到外頭去吵。
司棋認分地拉著他們兩個走向外邊,「走吧,就由我帶你們兩個一塊去行不行?」
「那我……」身為女官,有責任跟在料俏身旁的那嫣,也忙不?地想轉身向外走「 你留下來陪我。」臥桑挪出一掌勾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至內殿的書房裡,「我渴了,沏 碗茶給我好嗎?」
心神瞬間緊繃起來的那嫣,在他拖拉的大掌下,沒得選擇地被他拉至裡頭,被迫在 他注視的目光下,在他的身旁為他沏上一壺銀毫,自始至終,她都低斂著眼眉,不願與 他的眼眸有任何交會的機會。
「你在防我?」他冷不防地問。
那嫣手中欲遞給他的茶碗明顯地抖了一下,茶水飛濺至桌面上,像是一小攤的青淚 。
「有嗎?」那嫣很快地鎮定下來,伸手想拭去桌上的茶漬。
「入宮以來,你幾乎正眼也不敢瞧我一眼,不然就是對我避避躲躲的,很少對我說 上一兩句話。」他一手輕按住她的柔荑,逼她?首正視他,「我有這麼可怕嗎?」
在被他洞悉一切的雙眼封鎖下,她不禁想閃躲。
對於他,她很怕,她怕他那雙對任何事都明如鏡的眸子,他的心太細了,無論她在 想些什麼,即使表情、動作再細微,都逃不出他的眼,而且在他眼底的目光中,還有著 雖然已含斂,但還是炯亮灼人的深意,不管她怎麼猜,她就是不明白他為何老是用那種 會令她忐忑的神情看她。
時時,她會在心底提醒著自己,她會進宮來,是?了那支簪子,是?了她情如姊妹 的小表妹,並不是?了他這雙將她綁得牢牢的眼眸,也不是?了他的溫柔。既然這條路 是她自己撿的,那麼她就要走得正,不容許中途因為吸引而偏了她該有的方向,只是, 她忘了在走上這條路之前得先思考一下,她得付出什麼代價。
那時,她只是孤注一擲地豁出去,只是想成全自己心底的一個小小幻想罷了,但她 卻不知,那時草率的決定,讓她的天地就此變了樣,她雖是成全了姊妹間的情義,成全 了自己幽幽盼惦著那名男子的遐思!
卻將她鮮妍的青春押住在這深不見出處的宮闡裡,而這道宮牆.是進得來出不去的 ,她得用一生來償。
這賭注對她來說,押得太大、太重了,尤其在這場賭局裡,還有個令她心弦波動難 安的臥桑,令她更是對自己當初的決定有些後悔。
她悄悄地將手抽回來,「我只是一時不習慣宮中的生活而已。」
「真的?」他刻意問得很認真,還壓低了臉龐靠近她的面前。
「嗯。」在他探索的目光下,她含混地別開眼。
「那麼等我們相處久了,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像只驚弓之鳥的躲我了?」都把她帶 進宮裡一陣子了,她可不能再繼續躲他下去,因為,他從來就不是個有耐性的人。
她怔伸了一會,「這……」
也不等她的回答,他兩掌一拍,「不如這樣吧,往後當司棋忙著,或是離蕭又和料 俏到別處去絆嘴了,你就留在我身邊陪著我,如此一來,多和我相處多瞭解我一點,這 樣我們很快就可以熟絡,而你也就不會再躲我了。」
那嫣?難地輕蹙秀眉,該拒絕他嗎?不,是該怎麼拒絕他?他是這裡的主人,又是 一人之下的太子,她哪有拒絕的權利?
決定遠遠與她拉近關係的臥桑,趁她還在猶疑不定時,立刻把握時機乘勝追擊。
「不出聲我就當你是同意了。」他熱情地將她拉至身畔,「來,我給你列個你得待 在我身邊的大略時間。」
「我……」還來不及反對的那嫣,想開口時她的聲音卻被他一大堆的話給淹沒。
他半強迫半討好地把話塞進她的耳裡,「通常在我處理國務、練弈、煎茶養性或是 閒暇時,司棋他們都不想陪著我,因為他們只會無聊得想打瞌睡,所以說,他們都是非 常勉強地待我身邊監視著我,?了不勉強他們,我相信你一定很樂意代替他們陪伴我是 不是?」
「誰說我……」
臥桑一點也不留給她說話的時間,「我已經為你估算好了,往後你大約一日裡將有 半天都得待在我的身旁,因此我會親自去向料俏借人並徵得她的同意。」
「慢著……」他是想叫料俏賣了她嗎?
「不能再慢了。」他笑咪咪地打斷她的話。「我看乾脆就從明日開始吧,往後你就 別當料俏的女官,改當伺候我生活起居的女官,你說好不好?」
她仍試圖想表達已見,「等一下,我……」
臥桑再笑意滿面地堵上她的話,「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同意。」
「太子……」話都是他在說,她根本就什麼都沒回答呀。
「怎麼還叫我太子?既然都是住在一塊的自家人,那就別再那麼生疏了。」臥桑又 熱情無比地執起她的柔荑,「?了盡快促進我們兩人間的熟絡感,首先,請叫我臥桑。 」
叫他臥桑?還跟他是一家人?慢著,剛剛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那嫣呆滯的眼眸停頓在他的笑臉上久久不動,尚不太能理解在他那一大串快速朝她 堆過來的話裡頭,他到底是代她決定了什麼,所以他的臉上才會出現這種滿心歡喜的得 意笑臉,還有,她是什麼時候跟他成?一家人的?到底是他的臉皮太厚,還是她的臉皮 太薄了?
她的視線緩緩從他燦爛無比的笑臉上往下挪移,低首望著他那雙緊握著她不放的大 掌,忽然發現,他的心思不只是細,只要他的腸子拐拐彎,她就不知不覺地被他給推進 陷阱裡去了。
她好像……太小看這個太子了。
第三章
「你到底是出去做了什麼好事?」
料俏心虛地低垂螓首,「沒有啊……」
那嫣兩手插著纖腰,張大了一雙杏眼瞪向眼前這個衣衫髮髻凌亂,好像是才剛和別 人大打出手十八回過,頭上還沾了滿頭草屑的太子妃,不敢相信她只是與離蕭出去外頭 走走,居然就走成了這樣回來。
?了那個表面上似乎很好相處很溫柔,私底下可能不是那麼一回事的太子,她的心 已經夠不寧靜了,他所為她帶來的麻煩和疑惑,她都還沒來得及擺平,這個跟離蕭出去 轉了一天的料俏,頂著這麼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回來,連離蕭的情況也跟她是半斤八兩 ,料俏要是想毀掉她太子妃的形象沒關係,但她也別順道毀了離蕭的啊。
「離蕭沒看著你嗎?」她還以為有離蕭那個最會?太子維護形象的牢頭看著,料俏 就變不出什麼花樣來了。
她訥訥地頻轉著十指,「有啊……」
那嫣又拉著她身上殘破的衣裳問:「那這是怎麼回事?」她的這副德行,太極宮上 下的人全瞧見了,害得司棋又要去向那些人洗腦,並威脅那些人不許說出去。
「離蕭弄的羅。」料俏只好供出他們做了什麼事,「我們只是在草皮上練練拳腳而 已嘛。」
「你又捅了什麼樓子?」她又是做了什麼事才讓離蕭大動肝火?
「我沒捅樓子。」她飛快地搖著頭,「我也不過是想去隔壁的宮殿參觀一下,結果 離蕭說那是刺王鐵勒的西內大明宮,說什麼也不讓我進去,然後我們拉拉扯扯到後來, 不知怎麼的就打起來了。」
那嫣聽了一手撫著香腮,不斷回想這個如雷貫耳的大名。
「刺王鐵勒……」那個號稱北狄武王,統領十八萬大軍的二星子?
「都是離蕭那個魯男人……」猶不知那嫣已經變瞼的料俏,還絮絮叨叨的在抱怨, 「你看,他把我抓得青青紫紫,你都不關心我一下,就光會數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