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到想打瞌睡的湘湘,在揉著雪白的頸項時,眼角餘光又看到了一具雕刻著龍鳳刻紋的名琴。
「這個……這把琴價值連城……」戰拘趕緊在她伸手想拿之前,緊緊地將名奉抱在懷裡不敢讓她碰。
湘湘對他露出甜如蜜的笑容,「千嬌百媚的班姑娘彈琴給你聽不好嗎?」
「好,當然好。」戰拘的理智馬上又迷失在她的笑靨裡。
湘湘不客氣地拿過琴來,信手拈彈才不過一會兒,琴弦逐一繃斷,弦斷的響聲迴盪在涼亭裡。
湘湘不滿地將琴扔回給他,「姓戰的,你的這把琴不牢。」什麼名琴嘛,才撥兩三下就斷,不耐彈。
「那……那咱們就不彈琴。」戰拘已經面無血色了,他慌慌張張地撤走桌邊所有名貴的器物,生怕這名破壞力高強的美人會把他的古董全都搞毀。
無事可做,又與戰拘聊不起來的湘湘愈來愈坐不住。今天說好和戰拘來這賞花撲蝶,現在被太陽曬得奄奄一息的花也賞了,熱得快飛不動的蝴蝶也撲了,這個男人可以放她回去了嗎?
湘湘忽然皺眉,想起就算他肯放她回去,她也不能這麼快就回去。穹蒼哥哥交代過她,一定要等到凌霄哥哥親自來接她才行,因此再怎麼坐不住,她還是得繼續忍耐。
「班姑娘,不知戰某可有這份殊榮……」戰拘按住還在為那些古董心痛的心口,迷戀地望著她。
「什麼殊榮?」
「班姑娘可願下嫁戰某為妻?」戰拘鼓起全部的勇氣,說出他自第一次見到她時就升起的衝動。
湘湘不屑地挑起柳眉,「你沒那份榮幸,我可不想委屈我自己。」她這輩子想嫁的人只有一個,除了那個人之外,她誰也不嫁。
「妳若不願意,那妳為何願意接受我的邀約前來?」戰拘仍不死心,以為她只是故件矜持。
她涼涼一笑,「我太閒了。」
「難道戰某配不上妳?」戰拘冷不防地欺身上前,一臉優越地問。
「說老實話,你配不上。」湘湘立刻把他過於靠近的臉推得遠遠的,然後不慌不忙地掏出繡巾擦拭碰過他的手。
「妳……」戰拘難忍此等侮辱,眼看就要失去溫文的表相。
湘湘對他漾出迷死人的甜笑,「扯破臉是很難看的喔,剛才誰還說我是千嬌百媚的姑娘啊?」
「是戰某失禮了。」對美人抵抗力不強的戰拘,轉眼間又敗在她的甜笑下,「班姑娘嘗嘗這碗茶,這茶可得來不易。」
「喔?」她伸手接過他遞來的茶碗,斂眉細看碗中茶色。
戰拘好不得意地炫耀,「這是霜降青龍,一錢少說也要花上百兩。」
湘湘呆望著手中的茶碗;碗中的茶葉嫩葉成朵、形似蓮心,一旗一槍地浮沉在淡綠的水波裡,像極了她那顆沉浮不穩的心。
飲啜一口熱茶,甘醇的茶味裡帶著微微的苦澀,彷彿是未剔去蒂中苦心似的,撩騷著她的舌尖,也撥擾著她的心頭。
那個盤旋在她心頭的男人呢?他知不知道她有這種又苦又澀的心情?她已不知自己為他消磨了多少青春,就等著他的回顧與發覺,可是經過這麼久了,他還是不懂她的心、不明白她的情。
或許……就連她在這裡的等待也只是白廢。
青春倉卒啊,她沒有再多幾個美好的年頭可以等待,現今就是她最美最動人的年紀,如果他這時還不仔細看看她,那麼過了這段歲月後,他更不可能會注意到她了。
她沒有貪婪的索求任凌霄全副神魂身心;她要的,只是他柔情的纏綿。
她是個博賭一生的女子,她的這段情,要不就是賠盡,要不就是全贏。
她的賭注、她的輸贏、她的愛情,全都牽繫在任凌霄的身上。遠在四歲時她就認定是他了,這些年來,她迫不及待地長大,希望能追上他走得老遠的腳步;她將整顆心都賠下去等他的回眸,希望他對自己不再只是關懷的父愛,為什麼此刻他會令她有種即將賭輸的感覺?
戰拘望著湘湘柔美動人的側臉,飄飛四散的魂兒怎麼也靠攏不全,尤其當她凝眉微蹙,那份美態,將他感動得深深覺得能見到如此的容顏,真是不枉此生了。如果能將她永遠地留在身邊那就再好不過了,這麼美的人兒,他一定會好好呵疼她的。
他想著想著,魔掌又無聲無息地朝湘湘的柔荑探去。
一把鋒利的銳刃,險險地插在戰拘及時打住的指尖之前。
任凌霄森冷得做閻羅的臉龐,下一刻即橫擋在戰拘的面前,陰寒地與他四目相望。
潛進戰拘的這座避暑小築後,一路朝花園裡的涼亭行來,遠遠的就見湘湘輕鎖著眉、緊抿著唇,嬌顏上那抹化不開的憂鬱,連帶地盤結錯結在他的心頭上。
她是怎麼了?心情不好?受了委屈?還是被戰拘輕薄了?
光是思及她可能遭遇到的事,就足以讓任凌霄有股拔劍殺人的衝動。
任凌霄一手將戰拘高高提起,「你對她做了什麼?」
「凌霄哥哥……」湘湘訝愕地看著任凌霄臉上冷殘的神情。
戰拘呼吸困難,「是……誰讓你進來的?」
「誰准你帶她來的?」沒經過他的同意,這匹狼竟敢把他的湘湘拐來這裡?
湘湘捂著唇看了任凌霄一會兒,起身上前把他們兩個分開來,並且將戰拘護在她的身後。
「我。」不激一激他。他還真以為她沒人要。
「湘湘?」這完全出乎任凌霄的意料之外。
「戰公子邀我陪他賞花品茗。」湘湘一反前態,主動地摟著戰拘的手臂,仰起柔美的小臉對他巧笑,「對不對,戰公子?」
「對、對!」戰拘樂得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想將一親芳澤。
任凌霄在眨眼間已將湘湘奪回懷裡緊抱著,而他探向戰拘時止不住怒意的掌勁,也「不小心」地將戰拘拍飛得撞上亭柱。
湘湘頭一回見他因自己而對人動手,有好一刻回不過神來。
「跟我走。」任凌霄緊箍著她的纖腰,臉色鐵青地拖抱著她離開。
「你不是要躲著我嗎?何必又來找我?」湘湘在他的懷裡掙扎著,一想起他刻意躲著她這麼久,肚子裡的火氣就忍不住竄上來。
任凌霄嚴厲地質問她,「他想對妳做什麼妳不知道嗎?」跟一匹狼在一塊兒,她這個黃花大閨女難道一點警覺性也沒有?
「不知道。」湘湘驕蠻地甩過頭,她想來氣氣他。
「湘湘!」任凌霄的聲音已冷冽得宛如冬日寒霜。
她回首直直看向他的唇,乾脆向他挑戰,「我如果跟你回去了,你不怕我又偷吻你嗎?」
任凌霄怔忡了一會兒,暗忍著怒氣和紊亂的思緒不置一詞。
「膽小鬼。」湘湘嗔惱地盯著他繃得緊緊的臉龐。
「任凌霄,放開班姑娘!」招來大批家僕的戰拘站在任凌霄的身後叫嚷,「戰某不歡迎你這不速之客,滾出去!」
任凌霄丟出一記殺人的目光,馬上就令猶想叫陣的戰拘閉上嘴。
「湘湘,我們回去後再好好談談。」任凌霄抹抹臉,試著以溫和的語氣勸哄這個硬脾氣的小妮子回家。
湘湘突然伸手拉下他的臉龐,在眾目睽睽之下獎了他一記香吻。
任凌霄的眼光定在她湊過來的芳唇上。
甜的、酸的、苦的滋味在她的舌尖迥繞不去,種種滋味,混攪成一種再也理不清的芳香,徐徐徘徊在他的口鼻之間,一股戰慄在他的體內升起,舌尖勾留的味道撩起他深沉的渴望,令他仿若深陷在迷霧裡。
湘湘原本是計畫將吻技練習得更好些,可是在一接觸到他的唇時,思緒便慢飛得什麼也捉不住,只是本能地向他索取熱源。直到她的雙臂驀然被人握緊扯開,她才悵然若失地清醒過來。
她輕喘著氣,仰首凝睇著任凌霄混濁的眼瞳,「這樣……你還敢帶我回去好好談談?」
理智倏地自他腦海中遠去,想起方才湘湘可能也與戰拘如此親密過,妒火就將任凌霄燒得幾乎發狂,他不再像初時那般呆愣,火冒三丈地將她扛至肩上,踩著又重又惱的步伐向外走去。
「凌霄哥哥……」被人這般拉著的湘湘窘極了,她紅透了一張小臉,在他肩上掙扎著要下來。
「任凌霄!」嚴重受到刺激的戰拘恨恨地在他身後大叫,不甘心美人就這麼心甘情願地奉送香吻給他。
任凌霄甚至沒回過身,隨手射出的數把飛刀準確無誤地插在戰拘腳邊,令他不敢動彈。
他冷意四散地回眸,「現任武林盟主屬意由我接下他的位子,你若有自信敵得過我,不妨就過來試試。」
「我……」戰拘困難地吞嚥著口水,大汗被腳邊亮晃晃的刀子嚇得一滴也不敢再流。
「往後別再讓我看見你出現在她面前,否則我會讓你後悔你曾長過一雙腳。」任凌霄抱緊湘湘,撂下警告後又大跨步地往外走。
湘湘氣惱地捶打著他寬大的背,「放我下來!」她又不是沙袋,這樣扛著她走若給人見著了,她的面子要往哪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