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靠過來﹐再過來我就撕斷她的翅膀﹐讓她永遠也回不了家。」洛貝塔站到羽衣的身後﹐兩手擺在她的翅膀上威脅著。
「你把我當成隱形人啊﹖」曲曼婷慍慍地問﹐眨著眼將他甩到牆壁上貼掛著。
「你……」離地遠遠的洛貝塔四肢被壓得無法移動分毫﹐只能惱恨地瞪著她。
「替我注射毒品讓我生不如死﹖今天我就要讓你也嘗嘗死亡的滋味。」曲曼婷在下頭嗤鼻冷笑﹐正準備將他五馬分屍時﹐一隻手卻搭上了她的肩。
「曼曼﹐別殺他。」莫然及時阻止她下手。
「我不該嗎﹖」曲曼婷憤恨地笑問。
「不是不該﹐只是他關了我們這麼久﹐讓他痛快的死似乎太便宜他了﹐你應該讓他也關在牢裡頭嘗嗜滋味﹐我們還可以常去探望﹐以整他為樂。」莫然揚起了比她更為森寒的笑意。揭穿這老頭的劣行後可讓他關上一輩子了﹐他要洛貝塔也以蹲苦牢來度過漫長歲月。
「這主意雖然不錯﹐可是我還是想讓他也痛一痛。」曲曼婷考慮了一會兒﹐仍覺得洛貝塔該得到更多的懲罰。
「那就拿他的腳開刀好了﹐反正他又不上天堂﹐下地獄時也不必用到那雙腳。」莫然好心地提供意見﹐讓她去發洩心頭的怒火。
「好。」曲曼婷兩眼朝上一望﹐便將洛貝塔的雙腳折斷。
「曲曼婷﹗啊……」斷了腳的洛貝塔痛得哀叫不止。
聶少商趁他們對付洛貝塔時﹐制伏了幾名守衛﹐放鬆了平台兩邊拉緊的長煉﹐讓羽衣降至地上﹐將她抱在懷裡。「你沒事吧﹖羽衣﹖」「你來了﹐我好想你。」羽衣努力地微笑﹐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苦﹐血絲卻從她的嘴角滑下。「小莫﹐快過來解開她的鎖。」
聶少商痛徹心扉﹐連忙轉身叫喚。
「又是密碼鎖﹖把心借我看一下。」莫然對著羽衣雙翅上的鎖頭皺眉﹐拉起躺在地上的人員﹐想把密碼看出來以便開鎖。
「小莫﹐不要解開鏈子﹗我管不了我的翅膀﹐你一解開﹐我隨時都會飛回天堂。」
羽衣倉卒地喊道﹐兩手緊抱著聶少商。
「什麼﹖﹗」正在動手解鎖的莫然連忙停住﹐連在一旁幫忙的曼婷也不敢妄動。
「少商﹐把我的翅膀弄斷﹐這樣我就飛不走了。」她勇敢地抬起頭﹐橫了心對聶少商吩咐道。
「不行﹐我不能這麼做。」聶少商執意又斷然地拒絕。
「天堂不給我時間了﹐沒有其它的辦法了﹐求求你﹐我不要離開你。」羽衣淚眼婆娑地請求﹐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後一個方法﹐她不要做天使﹐自然也可以捨棄與肉身相連的羽翅﹐徹底斬斷與天堂的聯繫。
「不﹗」他嘶聲痛喊﹐不能再忍受她自殘而造成的痛。
「曼婷﹐幫我……弄斷它們。」羽衣求助地看向曲曼婷。
「我不能……我真的不能……」曲曼婷紅了眼眶﹐受不住地靠在莫然的肩上哭泣。
被逼急的羽衣又朝莫然大喊﹕「小莫﹐你還猶豫什麼﹖」「笨女人﹐你瘋了﹖我中ㄓz。」莫然蹙緊了眉頭罵道﹐握著拳擁住曲曼婷。
「羽衣﹐你回去﹐回天堂去。」聶少商握著她的手說道﹐清楚地聽見他的心碎裂的聲音。
「不要﹐我走了就再也回不到你的身邊﹐這樣你也願意嗎﹖」羽衣甩開他的雙手﹐捧著他的臉龐哀求。
「你走﹗」聶少商咬著牙狠心回答﹐緊閉著眼睛不讓自已動容。
「少商﹐不要這樣……」羽衣切切輕喚﹐盈滿眼眶的淚化作一條河﹐纏繞在他和她的胸前﹐將他們分隔。
「在教堂那時﹐是我沒有遵守諾言放開了你的手﹐我不知道不經意的鬆手就是永遠的別離﹐這個錯是老天對我的懲罰﹐我必須承擔。可是不要忘了﹐我會在人間等你﹐錯過了今生﹐我們還有來世﹐我會一直等下去。」聶少商睜開了眼﹐仔細拭去她源源不絕的淚。他曾經讓她從手中溜走﹐是他的疏忽使自己失去了他的天使﹐但他們之間還有誓言﹐對於他曾許下的盟約﹐他將永世固守。
「我不要你等﹐我要今生﹐我不走……」羽衣的淚水無法乾涸﹐她拚著微弱的氣力攀緊他的頸項。她不要等到來生﹐如果只能等待﹐那她今後無止境的寂寞又該怎麼辦﹖聶少商鎮定地看向莫然﹐「小莫﹐解開她的鏈子。」「小莫﹐不要﹗」羽衣惶懼地大喊。但莫然別過頭不看羽衣﹐動手解開了一邊的鎖。
「你答應過我的﹐把我忘了﹐回去吧。」聶少商在說這句話時﹐莫然又解開了另一邊的鎖﹐她被禁錮的雙翅終於得到飛翔的自由。
「別讓我成為你的記憶﹐我不回天堂﹐沒有你我在天堂活不下去。」羽衣無法控制往上升騰的身子﹐她拉緊了他的手﹐淚水一顆顆地滴在他的臉上。
「你可以的﹐只要你經常低下頭往人間看﹐你會看到我夜夜都在陽台上想著你﹐這樣我們便不算分隔太遠﹐放手吧。」感受到滴在臉頰上的熱淚漸漸冷卻﹐他將她含淚的臉龐深深記在心底﹐柔柔地對她訴說。
「你不懂﹐我回去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真心愛我的話就把我留下來﹐不要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沒有你的地方。」羽衣聲淚俱下地喊。她耳邊開始響起陣陣的風聲﹐且愈來愈大﹐讓她不敢回頭看向極度吸引她的地方。
這時﹐天頂灑下璀璨的七彩亮光﹐穿過屋牆映照在羽衣身上﹐光芒的深處﹐有著更多的天使在等待著她。
「他們來接你了……我的天使﹐你該回家了。」聶少商努力不露情緒地勸道﹐拉下她給她最後一個吻﹐當他的唇離開她的唇後﹐纏握的大手不再握住她的。「少商……別放開我。」無法抵抗身後吸力的羽衣淒楚地懇求。
「我愛你﹐今生來世我都等你﹐珍重。」聶少商凝望著她﹐字字有力地喊﹐眼睜睜地看她飛離﹐投向天邊。
「不……」攀上雲霄的羽衣只遺留下這句話。她的聲音貫穿聶少商的耳膜﹐在他腦際迴盪.久久不散。
璀璨的光華瞬間收回﹐室內不再明亮﹐就像不曾發生過任何事似的﹐這情景使得聶少商不支地跪倒在地。
「少商﹖」此時才趕來的魏北海挨到他的身邊﹐卻見垂首的他落下淚來﹐顆顆晶瑩的淚濡濕了地板。
「羽衣﹐羽衣……」聶少商再也不能抑制體內深沉的哀慟與不捨﹐放聲地痛哭。
他是多麼的不甘與不捨﹐沒能出口和沒能給的愛還有那麼多﹐如此短暫的相聚怎麼能夠道盡、給盡他的情﹖而他卻連與上蒼爭奪拚搏的機會都沒有﹐完全沒有能力留守住此生唯一的愛戀﹐那名完全包容接納他、以同樣的心情愛著他的天使。
自此以後﹐還有誰能擁抱他的喜樂、撫平他的創傷﹖還有誰能與他一同在月下裡著毯子面對池荷徹夜談心、緊緊相依地細聽簷瓦上的雨聲﹖曾經生命因她而豐盛了﹐孤寂和冷清不再﹐愛情的花朵確確實實在他的身邊盛開﹐芬芳了他生命裡的每一個角落﹐使他的心靈富饒了。
而如今他卻必須以拔骨去筋般的疼痛來強迫自已放開她﹐他於心何忍﹖又有誰來憐他﹖失去了他的天使﹐生命突然變得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第十章
冬夜又冷又靜﹐北風颼颼﹐爭先恐後地由窗欞的縫隙穿梭入內﹐戳破了一室的空虛。
又是年節時分﹐聶少商獨坐在屋內﹐沒有團聚的心情。
在聶懷樓家中吃過年夜飯後﹐婉拒了父親和兄長的盛情挽留﹐他執意返回家中﹐一如往常地按時等待。
每當夜晚來臨時﹐他總會點亮屋內所有的燈火﹐靜靜地坐在陽台的鞦韆上﹐朝夜空仰望。
其實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期待和冀望﹐只是等待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一種生活的方式。
洛貝塔研究所的秘聞在羽衣離開後立即被揭發﹐警方釋放了囚禁於研究所內供作人體實驗的許多男女﹐洛貝塔也遭判刑關於牢中﹐消息沸騰了許久。但經過時間的沖刷後﹐這個城市又沉靜了下來﹐日子又變得跟以往一般平靜﹐日昇月落﹐很快地人們就會忘記曾有這件事的發生。
但仍有人無法忘懷﹐即使事情已經過了三年。
在聶少商最痛苦的時候﹐身邊著急勸慰的人所說的話他一句也聽不進去﹐直到聶少庭一巴掌打醒他﹐並且告訴他﹕「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相愛的人不一定會相守﹐但至少他曾經愛過﹐在失去情人後﹐難道他連家人和朋友也要失去﹖火辣辣的巴掌讓他清醒﹐重新拾回日子﹐為所有關心他的人繼續活著﹐並且遵守他對羽衣許下的盟約﹐長期等待。
他還記得那年中秋屋裡屋外花朵狂放的景象﹐那甜美馥郁的香氣依然留在他的心中。
羽衣離開後﹐所有的植物在一夕之間凋落枯萎﹐不留下任何她曾經來到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