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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綠痕

  單單為了這張床,他們兩個就已經僵持近兩個時辰。如今已是夜深人靜,可是他們  卻還沒法就寢,遲遲無法解決這重要的床位問題,只能一塊兒站在床邊大眼瞪小眼。

  「這裡只有一張床……」胭脂的耐性和體力沒有樂毅這閒了一整天的男人多,已經  到了夢周公的時間卻還不能入睡,她的臉色已變得暗沉得嚇人。

  臉色也不好的樂毅想出折衷的辦法,「就輪著睡,咱們一人睡一天,這總成了吧?  」大家都想睡這張寶貝床,那就都睡在上頭,只不過得輪流。

  「不睡床的那天要睡哪?」胭脂提出他話裡的漏洞。

  樂毅看了帳中簡單的擺設之後,最後指指腳下的地板。

  胭脂不滿地大叫,「地上?」這是什麼爛主意?那今晚由誰先來睡地上?

  「要不就大夥一塊兒擠。」樂毅再提出一項胭脂也不願答應的提議。

  跟一個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胭脂暗沉的臉色稍稍轉紅,但她很快便抹去臉上不該  漾出來的紅霞,嚴正地叫自己的腦子不要亂想,並阻止自己再看樂毅那張輪廓俊朗的臉  龐。

  她環著胸拒絕,「男女授受不親,不擠。」她早見識過這男人的功夫和力道,要是  有個萬一,她可是敵不過他。她要為自身的安全著想。

  樂毅笑笑地挑高眉峰,「軍營裡還分男女這一套?」知道男女授授不親她還來這個  地方當將軍?她沒事何必跑來全是男人的軍營裡?

  「我的營帳裡要分。」她本來在這兒當她的女將軍當得好好的,從沒有什麼男女之  分的問題,誰教他沒事住進來?

  「這也是我的營帳。」她以為他願意啊?他也是被趕來這裡和她一塊兒住的,當他  去伙房收拾行李時,還有一大票伙頭夫為他不幸的遭遇掬一把同情淚呢。

  胭脂看這樣吵下去大家都別想睡了,她疲累的腦子思索了半天,最後只找到了一條  勉勉強強可用的道理。

  「我當了三年的將軍,而你才當了半天,照理這張床應當歸我。先來後到的道理你  講不講?」她笑意滿面地望向這個比她晚進管的樂毅。說起來,他還得叫她一聲前輩呢  。

  「不講。倒是我的年歲較妳長、武功比妳高,妳該懂得敬老尊賢。」樂毅也很得意  地對她笑著。他雖然沒資歷,但才能卻是比她強多了。

  又不跟她合作……胭脂氣炸地拔出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朝他大吼,「等你滿頭花髮  時,我會考慮敬你一敬!」他到底要不要讓她睡覺?她明天要帶隊出操,再不睡她明天  會沒精神。

  樂毅赤手空拳地折斷那柄軍刀,不屑地扔至一邊,在她怔愣之時,乘機先一步跳上  兩人爭執很久的唯一床榻。

  「誰先躺下就給誰睡!」他不再跟這女人爭了,他要睡覺!

  「小人!」看樂毅奪得先機地躺上去,胭脂又氣又急地也跳上去,與他在床上搶起  床位。

  一張單人軍床被兩個人分享,能睡到的地方實在不多。先到的樂毅依恃胭脂推不動  的身形搶到了床上的被褥,而後到的胭脂只好去搶唯一的枕頭。雖然被褥和枕頭都可以  平分,但是床……就有點分不平了。

  睡在裡頭的樂毅龐大的身子就佔去了床身的三分之二,便擠到三分之一床身的胭脂  緊靠著他,兩人原本就因生氣而上升的體溫在靠在一起之後,溫度更是直線上升,搞得  他們兩人都覺得燥熱不已。

  已經許久沒與女人睡在同一張床上的樂毅,被胭脂輕輕軟軟的身子一貼近,頓時覺  得口乾舌燥,很想將她一掌推下床去,免得生出滿腦子的遐思,但她的手卻緊攀著他,  害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僵硬地保持姿勢不能動彈。

  胭脂俏生生的臉蛋也驀然嫣紅成人片,尤其與他衣裳底下硬繃繃的肌肉緊貼在一起  ,她才深刻體會到男女的差別。她尷尬地看著自己緊抱住他的雙手,放手也不是、不放  手也不是,因為能搶到的位置已經不多了,她要是妄自移動,恐怕會摔下床去,然後她  今晚就要打地鋪了。

  樂毅清著低啞的嗓子,「右將軍,妳的男女授受不親呢?」是誰剛才不肯跟他睡一  床的?現在環抱他抱得這麼緊!

  「本將軍只睡床不睡地!」堅持要睡床的胭脂火速拋掉方纔的理論,不管情況再怎  麼曖昧也還是要跟他搶。

  「本將軍也是!」樂毅也被她的固執惹毛了,八風吹不動地固守已搶到的好床位。

  一隻腳掉到床外的胭脂推著他,「睡進去一點,我會掉下去。」他怎麼這麼佔位置  ?裡頭沒有空間了嗎?

  「裡頭沒位置了。」樂毅已經要被擠到壁上去了,可是這張床就是無法容納兩個人  。

  「你也想個法子啊,這樣我們怎麼睡?」胭脂搖搖他的手臂,叫他趕快解決他們目  前都無法入睡的窘境。

  「好,妳就睡在我身上來節省空間,不要再囉唆了。」樂毅猛吐一口悶氣,一把將  她拉貼至他的身上,犧牲地把身體當成床借她睡。

  「不要臉……」羞紅臉的胭脂在他身上坐起,舉拳就往身下的樂毅開揍。

  被人坐在身上還要挨揍的樂毅火極了,躺在床上有招拆招地與她打了起來。

  經不起兩人粗魯的動作和劇烈震動,床榻在他們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之時,轟的一聲  ,塌了。

  「好極了。」樂毅躺在一地床木碎片之中翻著白眼。

  「誰都沒得睡,這下你滿意了吧?」雖然有樂毅當墊子,可是在掉下來時也摔得很  疼的胭脂氣呼呼地從他身上下來,蹲到已變成一堆碎木的床角生悶氣。

  「隨遇而安。」樂毅翻身由地上躍起,拍去一身的木屑之後,拎著一套被褥,在較  為乾淨的地上打起地鋪。

  「慢著,那套被褥是我的。」看他鋪好地鋪的胭脂發現自己又慢了一步。

  樂毅回過頭來看她,「這裡也只有這麼一套。」他不睡冰冰冷冷的地板,他要有墊  褥和錦被的地鋪,所以這一套,他要了。

  「那套是我專用的。」胭脂走向他已鋪好的臨時床鋪,改與他搶起睡地鋪的資格。

  「一人一半。」樂毅退一步地把地鋪又分成兩人份。

  困極的胭脂不與他講風度,「你去找別人一半,我要睡全套。」

  「很遺憾的是……」樂毅笑著揚眉,先就位地躺下,「我已經躺在上頭了,這一套  妳不分就算了。」

  「還給我!」胭脂氣壞她跟著他鑽進被窩,使盡了力氣要把他推出去。

  「妳連分一半的氣量都沒有?」樂毅轉過臉來近距離地問著她。

  「沒有。」她就要睡一套,而且是一個人睡。

  樂毅滿臉遺憾地對她扔出一個誘惑,「可惜了。明日我本來打算做個叫荷葉香雞的  拿手好菜,既然妳現在這麼不賞臉……」

  胭脂的杏眸瞬然睜大,荷葉香雞?她已經三年沒吃過那道菜了,想起那道菜又香又  嫩的滋味,她就忍不住嚥了嚥口水,難以抗拒這種許久未嘗的誘惑。

  「就一人一半。」為了美食什麼都可以委屈、可以忍耐的胭脂只好答應。

  終於擺平難以搞定的床位問題,樂毅馬上讓出一半的位置並翻過身背對她,而胭脂  也勉強地與他擠在一塊兒與他背對背地將就睡著。

  「誰叫你靠這麼過來?」整個背部被樂毅的體溫烘得熱暖的胭脂不自在地扯了扯被  子。

  「妳不也與我搶被子?」錦被幾乎全被她給拉過去,樂毅也是滿肚子怨氣地想把被  子扯回來。

  「不要拉……」胭脂與他邊拉邊叫。她都把枕頭讓給他了,他怎麼不肯多分一點被  子給她?

  「妳也別搶……」已經把地鋪分給她的樂毅不肯再把被子讓給她。

  「再搶下去被子也會像床一樣毀了,而我們這樣也都不好睡,不如我們都住手,數  到三大家一塊兒起來再分配一次,如何?」胭脂在被子快被他們扯破之前,兩手緊捉著  被單問。

  「行。」樂毅也怕自己的力道太大會扯破被單,到時大家都沒被子蓋了。

  「一、二、三!」胭脂火速地數完,兩人即動作快速地放開被子翻身往兩旁跳起,  虎視耽耽地望著對方。

  「右將軍,現在妳又有何指教?」她又有什麼新的分配計畫?

  「我不要與你睡得那麼近。」胭脂主動把被子讓給他,自己去拿了件軍用大衣充當  被子,並且拿來一隻水盆放在床鋪中間,然後扠著柳腰看他。

  樂毅瞪大眼怪叫,「水盆隔界?」

  「你若逾界,我會一刀宰了你。」胭脂在分隔好的床鋪小心地躺下,拉著大衣蓋在  身上轉頭對樂毅警告。

  「妳若逾界,往後就別想吃好菜。」樂毅也撂著警語。她要是把水打翻了害他得濕  淋淋的睡覺,他絕對不再煮任何一道菜給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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