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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綠痕

  他柔柔的勸著:「你爹都派你二哥來納採了,師娘說納采時新娘不能在夫家,這會不吉。你先回梵府好嗎?」

  梵瑟清麗的臉龐閃過一絲愁容,將曳她的裙擺扭得更緊。

  「師妹,你片刻也捨不得離開大師兄這位新郎倌?」眾樂又取笑地半彎著腰在她面前問。

  正心煩的梵瑟忍不住推了老愛逗她玩的眾樂一把,賭氣的偏過頭不理他,緊抿著小嘴生悶氣。

  「新娘子害羞了!」眾樂開心的大笑。

  蓋聶疲累又帶火氣的聲音在眾樂的笑聲中響起。

  「全在我屋做什麼?」他被師父、師娘叫來叫去,又是寫喜帖又是試穿紅袍的,一整個早上忙得團團轉,而他的兩個師弟就這麼閒窩在這兒,還把瑟兒逗得緊抿著小嘴?

  瞧見瑟兒微怒帶憂的表情,蓋聶杵站在門邊,不悅地攏緊了濃密的劍眉,俊臉變得冷冷的,墨黑色的眸子朝百善一轉,百善立刻識相地轉首避鋒頭。

  眾樂還嫌玩得不過癮,「大師兄,你就叫咱們未來的嫂子先回府待嫁嘛,再急也不必急著先來會新郎倌呀。」

  「我……我回去了。」梵瑟抬頭看了蓋聶一眼,紅著臉蛋低首往外頭走。

  蓋聶在門前一手攔住她小小的腰肢。

  「我送你。」他輕輕拉近她,聲調柔緩了許多,偏著身子在她耳畔低嚀。

  「大師兄,師娘交代我們小師妹不能由你來送,喜事當頭會忌諱的。我替你送瑟兒。」百善擺出和氣的笑臉向蓋聶說明,伸長了手想向他要回他手中的人兒,好照令送梵瑟下山。

  「對嘛,新郎倌,這差事我們來就行。」眾樂才伸手上前要碰梵瑟,便被蓋聶瞪嚇得趕緊收回手。

  眾樂怕怕地看著佔有慾極強的蓋聶,「碰一下也不行?」哇,還沒娶妻就這樣了,一旦娶妻之後,他們這票師弟不就只能遠觀這美美的小師妹了?

  蓋聶不疾不徐地再送他兩記白眼,並把眾樂身旁的百善也一塊兒瞪進去,害得識趣的百善忙拉著眾樂往後退。

  「是是是,不能碰、不能碰。」被瞪得渾身不自在的眾樂,在百善的暗示下乾笑地賠不是。

  忙了一早的蓋聶沒心情跟這個愛耍寶的師弟玩,他現在只想和未過門的妻子好好獨處。這陣子為了婚事,九宮門上上下下忙成一團,天曉得他有多久沒見到她了。她就要返回梵府待嫁,再不把握時間與她相處,他得隔半個月才又能見到她。

  「我們走。」蓋聶攬著梵瑟的腰,也不管百善在後頭慌急的想叫回他,就這樣大大方方的與他未過門的妻子,一塊兒往後出的小徑走去。

  走了一段小徑,梵瑟在野花遍生的林子停下腳步。

  她猶豫地抬頭看他,「大師兄,師娘說……」這樣好嗎?都在納採了他還送她?萬一真犯了二師兄說的什麼忌諱怎麼辦?

  蓋聶愣愣地看著她在綠蔭下的容顏,對她所說的話完全心不在焉。他想不起他已經有多久沒這麼近看這張令他戀戀不忘的容顏了。是誰曾說過,他的瑟兒之美,足以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她在傾人城國之前,就已經讓他整顆心都傾倒了,傾倒在她只為他展現的笑顏。

  「大師兄?」梵瑟自言自語了半天之後,發現他又習慣性的一逕盯著她出神,於是伸出玉指在他的眸子前晃了晃。

  他迅捷地握住她如玉般白皙的手,在唇邊經啄了一下,滿意地看她光滑的臉頰漾起花般的粉彩。

  「該改口了。」他的兩手滑向她的腰際,收攏著,讓她更貼近他。他俯向她密密如綢的黑髮間,在她的發間喃喃低語。

  梵瑟見四下無人、林子又隱蔽,膽子終於大了起來,在他面前展露浪漫熱情的悻度,一雙小手爬上他的臉龐,以手指細細讀著他像刀刻出的出眾五官。

  她以小手畫著他的眉眼,「改什麼口?」

  「蓋聶,或者相公、夫君。」他咧笑著提供,不希望她一輩子叫他大師兄。

  梵瑟托著腮想了許久,表情似挺為難,讓蓋聶的笑容迅速消失,焦急的將她抱得更緊。

  「你不想嫁我?」他求親時,是她親口應允的,他去取得落霞劍,也是為了有資格娶她,而這時,她卻反悔了?

  「傻子,我當然嫁你。」梵瑟笑點他的眉心,「我只是在想喚你相公和夫君都還早了點;我想叫你蓋聶。」他怎麼動不動就以為她不想嫁他?她才擔心他不肯娶呢!他這個郎州的武狀元,不知有多少姑娘家對他芳心暗許,只有他才會不知自己的魅力,一個勁的白操心。

  蓋聶緊握她腰肢的手臂稍稍鬆開了點,正如他的心,也自不安稍加平復了些。看著她春花般燦爛的笑容,他忍不住想獨留住這抹只為他綻放的笑容,低下首以唇將她甜甜的笑意留在他的唇間,勾留在舌尖來回品嚐。

  梵瑟正要勾住他的肩回吻他,他卻將一塊渾圓清涼的玉石塞進她的掌心,「你收著。」

  「這個是……」她看著手中緋紅色的寶石,愈看愈覺得眼熟,兩道柳眉漸漸緊蹙。

  「不喜歡?」她的反應不似平常,「你不是最愛收集彩石?」平常他拿四處集得來的彩石給她時,她都會歡喜無比,怎麼這會兒的表情卻是如此凝重?

  梵瑟吶吶地搖首,「這……這不是彩石。」天哪,他居然拿這個來送她?

  「不都是石頭?」蓋聶不以為然,也不覺得那塊石頭有多特別。

  梵瑟緊握著手中的寶石向他說明,「這不是石頭,這是你落霞劍上的寶石!」

  難怪她會覺得眼熟,她第一眼見到他剛取得的落霞劍時,首先就被劍上所的這顆寶石所吸引。各式各類的珍玉寶石看多了,可她還沒見過如此通體透紅又無瑕的寶石;現在忽然送至她的手上來,她怎能不驚訝?

  「你不喜歡這顆石頭?」他關心的只有這點,根本就不在乎這玩意是從哪兒拿來的。

  梵瑟知道他向來不愛搭理這種瑣碎的小事,可是這回他送的禮實在太大了。這類寶石若是被識貨的行家撞見,肯定會掀起驚怪大浪,而且不管價碼再貴,也會有人雙手捧著銀兩來向她出價買這顆曠世難求的寶石。

  「我不是不喜歡,你聽我說……」她試著解釋,他卻阻止了她,笑著將她的手闔上。

  「喜歡就收著。」只要她喜愛就好了。落霞劍上若再有一顆,他也會再拿來贈她。

  收著?當初他去取那把落霞劍時,她差點急白了發,怕他受傷、又怕他會像以前去取劍的人一去不回,擔心得只差沒把雙眼給哭瞎了;而他取來這把劍的理由卻和別人大大不同。

  「落霞劍取之不易,你怎麼能把劍上的寶石取下來送我?」那是天下無雙的至寶啊,他竟送給她當石刻?

  蓋聶絲毫不覺得可惜,「因為你會開心。」能博她聚然一笑,他的劍上少顆裝飾的石頭又如何?

  「又為了我?」梵瑟看著他柔情的眼眸,忍不住垂下肩,一如往常地放棄一切解釋。

  他吻著她的額,「不然我會為誰?」這輩子除了她,他不曾為哪個女人費心過。只要是她想要的彩石,他都會為她尋來。

  「要怎麼樣,我才能拿你有法子?」梵瑟無奈地靠進他的胸懷,對他固執的性子實在沒轍。

  「你愛做石刻,這塊石頭的大小罷好可讓你刻字。」蓋聶大略算過那顆寶石的大小,它的面積不適合讓她在上頭提請,她恐怕只能刻刻字做消遣。

  她仰首無奈地望著他的眼,「師父若知道你拿這顆寶石來給我做石刻,他老人家會火上三日三夜的。」

  「無妨。」他吻著她的唇,俊臉上寫滿了不在乎。

  梵瑟承接著他愛憐的吻,歎息地摟緊他。「這些年來……你把我寵壞了。」

  他送的沆下奇石已經把她一個又一個的珠寶箱塞滿了;只要她開口,他好像還不曾沒把她要的送來面前。整個九宮門都知道他寵她上了癮,他的一舉一動都只有一個目的,只是想見到她的笑而已。而這些年來他的死心眼也換得了她的更死心眼,只想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我還會寵你更多年。」他喃喃的在她的唇上保證,她唇間誘人的香氣讓他想更深入地一親芳澤。

  梵瑟嬌笑地掩住他的唇,「你要寵我幾年?」

  「你要幾年?」他不答反問。

  「一輩子。」她漾出水般的笑意,要他承諾一個永恆。

  「好。」他一口答應,不猶豫、不考慮。

  「蓋聶,我不走好嗎?」像這樣依偶在他的懷,她什麼地方都不想去。

  蓋聶對她的口氣敏感得很,「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惆悵起來?

  方纔見到她時,她也是愁容不展的。

  「我不想離開你回家。」梵瑟將他環緊,想就這樣一直留在他懷不回正等候著她的梵府。

  「你還是覺得梵府的人與你很生疏?」自一年前她每月返家探視父兄後,她就漸漸變得多愁善感。梵府唯一與她親近的人,除了她的親爹之外,也只有兩個服侍她的女婢較為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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