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一直很想寫寫這類的故事──所謂這類的故事,不是指書頭那三位兄弟的畸戀,是指男女主角之間的波折,以及圍繞在女主角身邊,那些有愛卻不能愛的人。
這本書,寫至後來時,不知怎麼的,愈寫愈是同情頭的頭號男配角梵天變,差點就讓這本書變成大悲劇……書的男主角蓋聶,愛到盡頭成了恨,而恨至盡頭時卻又成了愛,而梵天變那種求之不得的心酸,卻是怎麼也無法改變的……很可惜故事不能照著我的想法去寫,不然我實在很想改寫另一個版本來同情一下男配角。
說起來,我在小說界還算是個新人,書雖已出得不少,但那是因為我寫書的速度快了些。其實我進入這個圈子的時間實在是尚短,因此要我把架構的愛情故事腳步調快生,或是將意境表達得更完美些,得再給我一點時間,畢竟我還只是個新人,在短時間內進步有限。希望我能加快腳步的讀者們,請給我一些時間吧,我會盡力將文筆收斂點、劇情安排上多重視些,讓自己紮實地、一步步地往前走。
至於這本書,我想,免不了又要引起一番驚怪,因此先向又被嚇著的讀者們致歉。
除了這一系列最後一本的《滅神傳》之外,我格外喜歡這本書的調調,(指的是書頭男主角的心理遊戲)只因我對男女主角之間的感覺……可以說是感同身受吧!因此我格外喜愛這本書。
第一章
郎州梵司馬府。
司馬府大堂內一片靜寂,貴為郎州司馬的梵孤鴻穩坐在堂位上,仔細打量堂下坐著的三個兒子臉上迥然不同的表情。
從小就各自分居梵府別業的三名子嗣,今日被人三催四請地齊聚祖宅,三人一進廳堂就各據一角,誰也不與誰親近,連他這名親父,也無人願靠近,令他不由得覺得心灰。
他再轉望大廳最偏角空置的座位,刻滿風霜的臉龐不禁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意。他的小女兒梵瑟今兒個沒回來,可能又是留在鳳陽山上會情郎了。也只有她,不會對他這個父親擺出這種清冷生疏的臉色,不會將他拒於千里之遙,只會貼心的為他分勞解憂。
十六年前,他的愛妻在生下梵瑟後即歸天,留下他扶養四名子女;豈知在招來算命師為剛滿月的梵瑟取名時,卻算出梵瑟命中帶克,上克父下克兄,如留在梵家,梵家往後將因梵瑟而家破人亡。他雖疼愛唯一的女兒,也不得不將梵瑟送往自己的親姊,鳳陽山九宮門主夫人,交由她代為照料扶養。
每個月上鳳陽山采視梵瑟,他總慶幸當年自己的決定沒錯。梵瑟被姑母教養得知書達禮、天真又浪漫,與她的三名兄長大為不同,也只有她,是唯一一個不傷他的心的孩子。
他雖是文人出身,但三個兒子卻無一人願讀詩書,也無人打算赴試科考以繼承家業光大門楣,倒是個個皆對武學興致濃厚,自幼便離家各投師門,直到武藝大成後才返家。
他早知這三個孩子的性格皆烈且殘,原本是想藉習武讓他們修身養性,萬萬料想不到卻成了反效果。他們在武藝學成後,一個個在外頭藉著高強的武藝和顯貴的家世,做盡喪良敗德之事,一再逼得他不得不以自身的官位,私下為他們庇護脫罪;因這三名劣子,他也從人人口中的清廉好官,變成口耳相傳的惡官。
當他五十大壽也是梵瑟十五歲時,從不曾回家的梵瑟,特意自鳳陽山返家為他賀壽。就在那日,梵瑟頭一回見著了她那三名以狠心聲名大噪的兄長。
從那日起,他的心頭開始覺得忐忑難安。
素來不具任何手足之情的三個兒子,竟然在見著梵瑟之後,異口同聲的向他要求讓梵瑟返家長居,當時,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兒子們驚艷的表情,眼眸中的漾起異常炙烈的神采。看見兒子們這等神態,他頓時覺得背脊發寒,當下脫口回絕了兒子們頭一回對他的要求;但梵瑟在兄長們一聲聲要求下卻軟了心,點頭答應每月返家探視父兄一回。
隨著梵瑟每月返家探親,他心頭的恐慌愈是加深。為了避免心中的惡感成真,縱使有百般不捨,他還是毅然決定讓梵瑟提早出閣,好應了算命師的話,名正言順的永不進梵家大門。
此刻,梵家二少梵天殘吊兒郎當地橫坐在椅上,斜睨著眼、仰高下巴,毫不尊重地瞪向梵孤鴻。
「你方才說什麼?」剛才他可有聽錯?這老頭說了什麼來著?
「瑟兒在半個月後出閣。」梵孤鴻沉穩地重申。
性格更暴烈的老二梵天焰從椅上跳了起來,「瑟兒才十六!」
梵孤鴻深吸口氣,「十六足以為人婦。」兒子們的這種反應,完全不出他的意料,也正因如此,他更決定要將小女兒速速嫁出。
梵家長子梵天變緩緩地抬起頭,冷冷地掃了父親一眼,眼神之冷冽,令梵孤鴻不禁打起冷顫。
「瑟兒將下嫁何人?」他慢不經心的問,語氣不慍不火,與兩個急躁的弟弟大不相同。
「我曾允諾鳳陽山之九宮掌門,其門下弟子若有人能取得天下策一名劍落霞劍,即將瑟兒嫁予為妻。」
梵天焰嗤之以鼻,「落霞劍長埋在艷炎洞窟底,洞內烈焰之灼熱,天下無人能取那件曠世兵器。」九宮門的傳世之寶落霞劍,連九宮門主自己都無法拿到了,那批做徒弟約又有誰能拿得到?傳說那把劍會認主人的,若不是真命劍主,就算能忍受高熱下到艷炎洞底,也不能將插在石上的劍撥出。
梵孤鴻得意地搖首,使梵天焰的氣焰頓時消了大半。
「落霞劍已有人取得了?」梵天殘不信那把天下第一名劍已經有了真正的劍主。
「正是。」
總是將一切視為無物的梵天變臉上表情終於有了變化,瞇細了一雙陰銳的眼。
「是誰?」他正打算出發去取那把天下第一名劍,沒想到居然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蓋聶在上月初五已入洞取得落霞劍。」梵孤鴻對九宮門主的大弟子蓋聶欣賞有加,也十分滿意能將唯一的女兒嫁給他。
梵天變的眼光轉冷,「蓋聶?」那個在江湖上處處搶盡他鋒頭的頭號對手?
「九宮門主意屬將來由蓋聶繼承九宮門。」梵孤鴻更加抬高未來女婿的身價。
梵天焰聽了猛地踢碎桌椅,順手砸了擺設的琉璃花燈、古玩玉器、雲母屏風,啷啷噹噹的碎裂聲,清清脆跪地在大廳迴響。
他喘著氣大吼,「老子管他繼承什麼!區區一介武夫莽民,他配不上瑟兒!」他們是何等華貴的門弟,一個平民百姓也想高攀?
「瑟兒與他青梅竹馬。」梵孤鴻對梵天焰的行為無動於衷,「她對蓋聶,比對整個鳳陽山上任何男子來得親近婉愛。」
梵天殘大剌剌地攤躺在椅上,欣賞一地破碎的殘屑,嘴角勾起愉快地笑,惹得梵天焰更是火上心頭,又砸了數樣寶器。
同樣也低看地上斑斑殘屑的梵天變偏頭想了想,心中立刻有了計較。
他仰首帶笑,冷不防地朝梵孤鴻放出宣言。
「瑟兒會有更親近的人,而那個人,絕不是蓋聶。」全天下就只有蓋聶他不能容許!他不能容許蓋聶在武學造諧上勝出他,他不能容許蓋聶登上郎州第一門派的掌門位置,他不能容許,他要的女人嫁給蓋聶!
梵孤鴻刷白了老臉,一瞬也不瞬地看著滿是自信的長子,在長子的笑容中,他嗅到了更令他心驚膽寒的味道。
他困難地嚥了嚥口水,「蓋聶和瑟兒……他們倆早就有情了,這樁婚事乃天作之合。」
「情?」梵天變笑得兩肩不停抖動。
「狗屁!」梵天殘目光陰沉,「瑟兒才不會看上他。」他絕不承認瑟兒會把心給一 個普通男子。
梵孤鴻沒把四處砸東西發洩的梵天焰,和在旁喃喃怒罵的梵天殘看在眼底,只對笑得甚是開心的梵天變倍感驚心,生怕向來喜愛邊笑邊殺人的梵天變又會做出什麼惡事。
「天變,你認為何人才配得上瑟兒?」他小心翼翼地問,緊揪著一顆心求證。
「我。」梵天變一揚眼,眼底流轉的獨霸氣勢震得梵孤鴻大驚。
「渾話!」這是什麼兄長?竟然想佔自己的妹子?
「配得上瑟兒的人,是我。」梵天殘縱身從椅上躍起,氣勢也不比兄長弱。
「我才是!」梵天焰抹去一頭大汗,也扯開了嗓子窮嚷嚷。
梵孤鴻幾乎無法攀住椅子的扶手坐正,不敢相信這三個兒子竟然有這種敗壞道德人倫的思想。
一年前在祝壽宴上,他並沒有看錯,這三個兒子真的對瑟兒有不尋常的愛戀,而且一個比一個更甚,幾乎將瑟兒當成了非搶奪不可的女人。他當年為什麼要被瑟兒說服讓她每月返家一坎?如果不讓他們見著瑟兒,或許就不會有今日這種情形。而他的這三個兒子,怎麼會有這種世所不容、人倫喪盡,不能有也不許存在的狂亂心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