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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綠痕

  樂毅又歎息不已地發揮神力,捉緊忍不住殺人衝動的蘭析。

  "蘭析,現在不能砍她,等她把我們體內的毒都解了後,你愛怎麼砍都隨你。"他想砍,他們也想砍,可是這個女人目前就是不能砍,砍了的話他們就跟著完蛋。

  "我忘了告訴你,我要的月亮不只一顆。"蘭析的火氣還沒消,左容容又加上第二個更不合理的條件。

  "天上還有第二顆嗎?"忍到極點的蘭析,直接把手中的劍對準左容容擲去。

  負責看護左容容小命的衛非,動作俐落得如一道光影般,輕鬆的接下朝左容容飛來的落霞劍,但他的舉動又差點氣壞了蘭析。

  "蘭析,她要的月亮不在天上。"衛非把左容容的想法思考過一回後,覺得她這次出的主意實在是不錯,於是決定跟她一塊兒玩。

  "不在天上,難不成要我學李白從水裡撈另一個給她?"蘭析氣歸氣,但對向來字字珠機的衛非的提示,又不敢掉以輕心。

  衛非又語焉不詳的解析,"地上就有兩顆,不必費事拿箭往上頭射和往水裡撈。你要的,都在天狩閣裡。"他記得那個天狩閣裡是藏了很多不為人知的寶貝。

  蘭析掙開了樂毅,衝上前拉著衛非的衣領把臉逼向他。

  "她說的月亮是指什麼?"照他這麼說,左容容要的月亮一定不是真正的天上月。

  "佛曰……不可說。"衛非張大了嘴,然後又把話吞回肚子裡。

  蘭析瞇細了眼審視衛非似在作怪的樣子,心中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又不禁動腦想著他話裡的含義。只不過衛非從來不會好心腸的提供他們這些朋友遇上難題時的解救之法,因此,他的話也只能信一半。

  "你又背叛我們跟她串通?"他把衛非的衣領揪得更緊。上次就是他背著他們跟這個女人聯手來陷害朝歌,這次想來玩他?

  "目前還沒有。"衛非似笑非笑地說。

  "沒有?你剛才在暗示什麼?"不可能,他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那些提示、

  "只是身為算命師的直覺。"衛非這時臉上的笑容就顯得很爽朗。

  "你的直覺沒一次有好事。"蘭析緊擰著眉心。衛非說實話時的笑容他認得,而這種爽快的樣子就代表其中一定有麻煩。

  "是不好,但很準。"衛非拉下他的手,很虔誠地開始為他的未來祈禱。

  "我就怕你說准。"他最不想聽的就是這句話。

  第二章

  斂影安安靜靜地跪坐在水鏡前,伸長了潔白修長的素指,輕慢地在水鏡鏡面上撫摸,就如往常的日子般,今日她又藉用水鏡窺視未來。她放縱自己的靈魂在鏡中的世界穿梭,透支尚未到來的時間,提前去採訪不可知的人、事、物,這是她的職責,她居住在天狩閣裡唯一的原因。

  她那雙合閉著的雙眼,什麼都看不見,黑暗吞噬了一切,令人絕望,也令人安心。

  陪伴她十個年頭的水鏡,忠實地做著她的雙眼,當她以手指觸碰鏡面時,映在鏡中的景像,透過手指傳遞至她的心靈。她知道今天的天空是什麼顏色,身旁的人掛著怎樣的笑容,在這方面,她和每個看得見的人是一樣的;若想知道遙遠的未來,水鏡便依循她的心念讓她看得更遠,一切都在鏡裡搖曳的光影申逐漸成形、清晰。

  其實,她並不是很在乎能否像其它人一樣,用雙眼熱烈地接受這世界。從失明以來,她就瞭解自己今生將過著與他人不同的日子。初失明時的驚怖震撼,她已經想不起來,失去雙眼的日子過久了,總覺得這樣倒也好,與這個世界隔著一面鏡子,她有選擇看與不著的權利,碰觸鏡面、拿開鏡子,就如同張眼合眼一般。

  照著巫懷賦的要求,她挪動著手指在鏡裡尋找著,水鏡響應她的要求,巫懷賦所要的答案,悄悄的出現在鏡底。突然間,一個景像切入鏡裡,她看見輪餃潔的明月高懸在天狩閣的屋槽上,一名男子挽著彎彎的長弓,將箭尖射進巫懷賦的心房,鮮紅的血染透了巫懷賦的衣裳。她想再仔細看清那名男子的面容時,出現了另一副景像,那名男子成了正在射日的后羿,他將天上的太陽射至只剩一顆時,又挽起弓射向明月。恍然間,那支他射出的箭飛掠過明月直直朝她射來,彷彿就快要穿過水鏡射中她這名窺看者。

  怕自己會被鏡中的幻象射中,斂影飛快地挪開水鏡,兩手按在地上驚魂末定地喘息。

  "看出來了嗎?"等候許久的巫懷賦看她雙手離開鏡面,不耐地催促著。

  將從鏡中看見的幻象輾轉思回過後,斂影下意識地顫抖,瞭解自己看到了什麼,異樣的騷動如細細密密的水滴,逐漸化為壯闊的浪濤,一波波地拍激著她的心房。

  "快一點,梅妃在外頭等得很不耐煩。"巫懷賦以為她還沒占卜完,於是又抄起地上的水鏡扔給她。

  "我知道結果。"她抬起頭,循聲找到巫懷賦的所在方向,但指尖猶有顧忌的不敢碰懷裡的鏡子。

  "如何?巫懷賦豎起了雙耳,迫不及待的準備聆聽。

  "六個月後,梅妃娘娘將誕下一名公主。"她喃喃地說出先前占出的結果。

  "去告訴梅妃占卜的結果,並告訴她我要提高占卜的謝酬。"巫懷賦得到結果後立刻向身後的奴僕交代。

  告知占卜結果後,斂影並末離去,留在原地反覆地思考那些景像的含意;她鼓起勇氣再一次撫摸著鏡面,方纔顯現的異象不復出現,令她的心情逐漸舒緩,可是她依然掛念著那名在鏡中見到的射月男子,與他所要對巫懷賦做的事。

  "占完了還不下去?"巫懷賦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對她難得不懂進退、沒適時回房的舉動有絲納悶。

  "在為梅妃娘娘占卜時,我還另外看見一件事。"她老實的告知。如果巫懷賦將被殺,那麼這座天狩閣即將沒有主人了。

  "你看見什麼?"他鬆開手,坐在她的面前。

  "血。"她記得血液從他的胸口而出,潺潺地淌流,依舊是記憶中那樣鮮紅的顏色。

  「誰的血?"巫懷賦忍不住皺眉,對她的話意感到不安。

  "你的。"斂影一手摸著鏡面,一手指向他的心房,"你的大限已到。"

  "我會死?"巫懷賦的臉色瞬間慘白,佈滿皺紋的手指護著心房,不敢置信地往後退。

  "你將死在箭下。"她將他的惶恐具體化,清楚地告訴他將有如何的遭遇。

  "不可能的……我是當朝的國師,沒人敢動我!"他是當今皇城裡最有權勢的人,是皇城裡人人仰賴的信仰,在權勢地位的保護之下,他不可能會死。

  "會有人來要你的命。"她遺憾地搖頭,希望他能盡早接受這個事實,好對身後的事做好準備。

  "是誰想殺我?"是誰真有那個膽子?如果她這次的預言是真的,那他要先將想加害他的人除去,他不要坐以待斃!

  "后羿。"

  "你在說什麼神話?給我再看清楚一點!"巫懷賦拉著她的手按向鏡面,要她重新看過。

  "后羿就要來了。"她在鏡中看見一輪滿月,而離月圓的日子,只剩數日。

  接下左容容給的完全不合理任務後,縱使蘭析有著滿肚子的火氣,但看在她是唯一能解他們每個人體內錯縱難清的毒的份上,他還是不甘不願地離開暫居的六扇門地底,出門當個刺客。

  關於左容容所要的兩顆月亮,他前思後想,就是覺得她在耍著他玩,根本不是存心想要什麼月亮;可是加上衛非的暗示後,兩顆月亮存在的可能性就提高了不少,說不定在那個天狩閣裡,真的會有兩顆他想要找的不明月亮。「月亮」很可能只是個稱謂,若是硬要把它拿到手,它應該是什麼東西?他又要怎麼拿?

  這個問題他在知道任務時早就想透了,可是在他步上行刺的路途時,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相較之下,另外一個任務就顯得簡單容易多了。

  另外一個目標,他可以明確的知道該去什麼地方行刺,也知道他要殺的人是誰;但他一改先前之態,不再急著衝去皇城的天狩閣裡一箭射穿巫懷賦的心,因為在第二個目標「射月亮」是不可能的舉動下,他得先預期第一個目標會遇上的困難,好先除去阻撓他行刺的不利要素,以最短的時間來刺殺,將其它的時間全都留著用來在天狩閣裡找月亮。

  蘭析在抵達皇城城外後即逗留了兩日,專心的在客棧裡等候消息,而在第二日的深夜,他想要的訊息即有了響應。

  他在深夜依約來到一家快打烊的小酒館,在這時分,酒館裡除了店家外已沒什麼客人,但在一張擺好了酒菜的方桌前,卻坐了一名正等著他的男子觀探,江湖上出了名的包打聽,不管是大事、小道消息,只要找他,一定可以知道最快、最正確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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