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析趕在起風時將她帶進屋內,一進房裡,他就有忍不住的火氣。
他冷視著那只趁他不在時又霸佔他床位的大白兔;他才離開一下下,這隻兔子就做起山霸王了?
「閃邊。」他在火氣爆發前發佈最後警告。
「乖,我們到一旁去。」斂影伸出手,大白兔即跳進她的懷裡。
「你不必走。」蘭析迅速將她與大白兔分開,一甩手將大白兔扔得老遠,並在她想去撿那只被扔的兔子前,將她拉上床抱在懷裡。
斂影愛莫能助的看著可憐兮兮的大白免,氣得蘭析又吃味的將她的臉轉過來。
她歎了口氣靠在他的胸前,不去管他和她的兔子間有什麼過節;他的體溫、他的心跳,都讓她好想念。
他從解毒之後,對她的態度就變了好多,對她說話冷冷淡淡的,即使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他也離得她好遠。能夠再這樣倚在他的懷裡,她已經等待多久了?她想問他的話,也堆了一籮筐。
她支吾地問著,「蘭析,關於……關於城民……」不能用水鏡看,又鮮少出門,也不知道那些解藥到底救了那些人沒有?希望她沒害了那些人才好。
「你一直都在擔心那些曾被我下毒的城民?」都好些夭了,她的心還懸著這事?除了這事外她就不能想些別的嗎?她有沒有想過他?
她誠實的點頭,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一個令她安心的消息。「他們真的都沒事?」
「你不早已經給了解藥?」他挑眉反問。
「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她鬆了口氣,偎向他的胸膛。
「你能守諾,我便不會再做。」蘭析柔柔地撫著她的發,在她柔軟烏黑的發裡,他的手指纏繞著深深的依戀。
「我答應了你不是嗎?」他的不擇手段讓她心驚,但他的原由讓她傾心;即使他沒有強用這個借口留住她,她也不想走。
「既然你答應了我,往後,除了我得回去服藥的時刻,我要帶著你四處行走。」蘭析計劃好了以後他會按時回六扇門,而其它的日子,他要讓她用雙眼把她十年來沒看到的部分,全都補齊。
「我沒有什麼特別想看的。」瞎眼時她從沒這個念頭,復明瞭,她還是興趣缺缺。
「你還要看得更多,重新認識這個新世界。」他沒這麼好打發,就是要把她以前的觀念轉過來。
「我只要一個小小的世界。」她要的,外頭的世界給不起,她要的,只有在他身上。
「你還不瞭解這波濤起伏的十丈紅塵,它就像明月,雖有殘缺,但它也有圓滿的時候。只以單方面來決定看與不看,對這人世其它美善的地方並不公平;別急著想逃離,因為你會失去了最深的戀。」
斂影仰起頭,瑩然大眼裡充滿了盼望。
「我的戀,還沒有失去嗎?」在傷他那麼深後,她還能有希望?
他的手撫向她充滿不安的眼眸,「你想要,它便不會失去。」
「不氣我了?」她忍不住湧出淚來。
他深吐一口氣,將她緊緊環著,「有誰能對一個滿手是傷的月下仙子生氣?」擁抱她的感覺太過美好,他早忘了曾受過什麼罪,也忘了曾經心碎。
斂影抖著手撥開他胸前的衣襟,滿心不捨的看著他的傷。
「你的傷,像一輪月。」她撫著傷口的輪廓,一想到他是為她而傷的,就想將他的傷移到自己身上來。
「沒什麼好看的。」蘭析覺得自己像被她敞開來,赤裸裸的在她眼下,再不能掩藏。
「告訴我,把刀刺向胸膛,需要什麼做為勇氣?」他怎麼能夠對自己這麼做?是什麼能夠鼓動他?
「愛。」
斂影的淚燙著了他的傷口,她俯向他,將唇貼上去,將他的傷口吻進心底。
「斂影……」蘭析呼吸濁重,愛憐的感覺一點一滴的將他癒合。
她哽咽地說:「嫦娥她……其實不喜歡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廣寒宮裡。身邊沒有后羿,她比留在地上望月的后羿更難過。」她現在知道月兒上的嫦娥是如何的心境了,嫦娥失去了愛人,一定是夜夜垂淚,夜夜懊悔。
「她可以回來后羿的身邊。」他將她埋在懷裡的小臉抬起,拭去她的淚。
「后羿還要她嗎?」她帶著淚問。
蘭析的唇邊綻出笑,拉近她,在她的唇上說:「他要。」
斂影環著他的胸膛尋找他的唇,蘭析在迎上她的唇時,心中那塊不知何時被剜去的虛空終於復原,重獲新生。
大白兔跳回床上,酸溜溜的想擠進他們兩人之間,蘭析分心的把它推開。斂影想將它拉回來;他在把大白兔趕跑後兩手握著她想將她按進床裡,但她腕間的脈象卻讓他震驚的停下動作。
「你……」他滿臉詫然。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坼你。」她紅著臉,猜他大概知道了。
「明兒個我去買藥材,再買些菜來幫你補身子。」蘭析在她俏紅的臉龐裡回神,昏亂的腦子裡只想著該先幫她做些事。她太瘦了,瘦得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他得先將她的身子養好。
「我很好,不用擔心。」斂影坦然地微笑著,完全投他那麼緊張。
「我會將你捧在掌心裡,一輩子。」他捧著她的臉龐,虔誠的對她許下承諾。
「我會留在你的掌心裡。。她也捧著他的臉龐?喃喃的應允。
腳邊的刺痛感讓蘭析滿心的快樂消失無蹤,他火冒三丈地轉眼怒視那只又來壞他好事的大白兔。
大白兔亮著門牙不斷使壞,一口一口咬著他。
「蘭析?」斂影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迅速轉變。
「把你的兔子拎走,我一直都很討厭它來攪局。」在這個最重要的時刻來攪局?它要攪局也得看時間!
「攪局?它什麼事也沒做呀。」沒有被咬過的斂影完全不知道大白兔做了什麼好事,還把大白兔抱至懷裡,大白兔馬上把握機會地在斂影的唇上偷了一個吻。
蘭析看了,怒氣差點衝破他的腦門。
「好,我今兒個就來徹底解決它!」他不要再對一隻兔子浪費銀針,他也不要三不五時的來趕兔子,他要吃三杯免!就算吃不成,他也要讓這隻兔子知道什麼叫死心!
「你……你又想吃三杯兔了?不可以,不准吃它!」斂影看著他不善的眼神,緊張的將大白兔抱在懷裡。
「我只是有話要跟它談談。」蘭析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將大白兔從她的杯中拎走。
斂影被弄糊塗了,「跟……免子談?」這隻兔子除了知解人意外,還會開口說話?還是他會跟動物交談?
「它不只是兔子,我跟它可有話好聊了。」這兔子太厲害了,會搶情人又會搶床位,面對這一號情敵,他哪敢對它掉以輕心?
斂影不明白地坐在床上發呆,蘭析則趁她發呆時把正咬著他的兔子拎至桌上,環著腰瞪著那只氣焰高張的兔子。
「還是要跟我搶?」他瞇著眼問。
大白兔重重地點頭,胖胖的後腳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桌面,表明迫不及待想回斂影身邊的意願。
蘭析哼聲冷笑,抽出一把刀插在大白兔面前。
「那就也學我挖一塊肉給她。」要爭大家一起爭,他敢這麼做,就看它敢不敢!
大白兔的長耳害怕得豎成兩根柱子,被那把刀嚇得急急忙忙跳到桌子的另一邊。但它的害怕只維持了一下下,沒一會兒,它又不死心的重振雄風,大搖大擺地跳至火大的蘭析跟前。
「再不識相,明兒個午飯時我會把你端上桌!」蘭析拎著它的長耳,將它拎到面前,打量它圓滾滾的身子。
仗著斂影寶貝它,大白兔對蘭析的威脅絲毫不懼,依舊甩著長耳囂張無比。
「她就要當我孩子的娘了。」他不客氣地把大白兔的氣焰澆熄。
大白兔的雙耳剎那間失望地垂下,紅紅的大眼裡有著掩不住的傷心;一被蘭析放下後,也不管斂影怎麼喚,只急著逃出門外縫補碎成兩半的心。
「你出局了。」人兔抗戰,宣告結束。
趕在月底將斂影一塊兒帶回六扇門的蘭析,把斂影在他的宅子裡安頓好後,就坐在聚會的涼亭裡供人納悶地瞧著。
「蘭析,月亮……在哪裡?」樂毅張大了眼左看右看,眼珠子在蘭析身上轉了半天,就是找不到一個類似月亮的東西。
「我帶回來的女人就是。」蘭析簡單的解釋,不想讓這些人知道太多他的私事。
樂毅和蓋聶聽了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想再去他家確認那個讓他們驚艷的女人,到底是不是月亮投胎的。
「她在休息,別去吵她。」蘭析一左一右地拉回他們,使勁將他們按回椅子上,不准他們去看斂影。
「不帶月亮帶女人回來,你不想吃這個月的解藥了?」對女人有偏見的蓋聶冷淡地問著這個沒把左容容要的東西帶回,反帶個完全不相干女人回來的笨男人。
「還是你后羿弓背久了,分不清楚嫦娥和月亮的差別?」樂毅敲著他的腦子問,以為他神智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