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催墨樓上,與最親近段凌波的三位僕役一塊兒品茗並且等段凌波下朝回府的似 印,百思不解地想著這個梗在她心頭已經很久的問題。
「你們不是說他很風流、很花心嗎?怎麼府裡頭沒半個女人?」老早就和他們三個 混熟的似印,在自己怎麼也想不出個頭緒來後,乾脆問這三個以往常和段凌波如影隨形 的男人。
「夫人,你有所不知。」柳仲朝她搖搖食指,「咱們大人向來不缺女人,而且也用 不著在家裡養女人,因為他在外頭的女人就數不清了。」
桃孟坐在似印的身旁邊喝茶邊搖首,「依我看,如果大人想蓋座後宮,人數少說也 要上百人。」
「才只有百人?我看不只吧。」杏季不屑地挑著眉,「他不是只要是女人,都一概 來者不拒、從不挑食?」
一個字也沒漏聽的似印,捧著茶碗的雙手不停地顫動。
百人?他居然在外頭有上百個女人?難怪他回府的時辰一日比一日還要晚!
像是被人狠狠地放了一叢怒火般地。那沒來由又妒又忿的火勢,在她的肺脯裡緩緩 地燃燒,熊熊星火四竄,燒得她渾身上下無一處幸兔,遍身疼痛,令她幾乎無法支撐。
雖然,是她自己央求他不要靠近她的,她也從未想過要他放一點心在她的身邊,明 明知道她嫉妒和忿憎得毫無道理,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管不住她那顆似被人扯碎的心 。
,『喂……說得大過火了。」柳仲在發現似印的臉色明顯地變白.並且頻頻抖顫著 身子時,連忙向其它兩個人示意。
「夫……夫人?」桃孟心慌地擱下茶碗,關懷地盯著她的秀容,「你還好吧?」
「繼續說……」似印握緊了雙拳,哎牙命令他們說出那些她全都被蒙在鼓裡的事, 「把你們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杏季慎重地朝她伸出一指,「夫人,嫁到咱們段府,你首先得有一個概念。」
「什麼概念?」急於知道一切的似印,緊窒著氣息聆聽。
「京裡達官貴人們的妻小、側室、寵妾……」杏季想了一會兒,又重新更正,「不 ,應該說只要是女人,大多都和我家大人都有過一腿。」
似印怔愕地拍桌站起,「什麼?!」
杏季又緩緩地再加上未說完的話,「不過,都是那些女人自個兒送上門來的,大人 從不會主動去沾惹過那些女人。」
似印的心跳得又急又快,覺得腦中昏沉沉的,怎麼也無法理清自己所聽到的。她真 的不明白,如果段凌波不是存心去尋花問柳,那麼那些愛慕著他的女人們,為什麼要冒 著紅杏出牆的風險來沾惹段凌波?這世上是沒男人了嗎?她們為什麼非要段凌波不可?
她紅著臉,幾乎無法說出心底對那些女人的評語。
「沒有的話,那些女人為什麼那麼……那麼……」
「那麼不知廉恥?」杏季淡淡接下她說不出口
的話。
似印低垂著頭,「嗯。」
「唉。那些女人們一看到大人,就被迷得忘光了祖宗十八代,什麼廉恥婦德也早扔 光了。」桃孟無奈地擺擺手,「就算大人不去招惹她們,咱們府裡的圍牆再高,那些愛 慕大人的女人們,也還是有辦法爬進來。」都因他們有個魅力無怯擋的大人,害他們這 些下人都因他而不得不熟來築牆工事。
柳仲也心有慼慼焉地點頭,「沒錯,咱們這圍牆已經翻修過不知多少回了,可是就 算我們再怎麼蓋高圍牆,也阻擋不了那些前仆後繼、如狼似虎的女人們。因此對於那些 老愛找大人的女人們,我們也只好盡量睜隻眼閉只眼,當作沒看見。」
「那些女人是瞎了眼嗎?」似印愈聽愈忍不住揚高了音量,「那個花心大蘿蔔到底 有哪一點好?那個來者不拒的男人真值得她們這麼做嗎?如此用情不專的男人,哪值得 她們這麼付出?
「說蘿蔔蘿蔔就到。」眼尖的杏季,悄聲地提醒眾人他們談論的男主角已經返抵家 門了,「咱們剛才說的某根蘿蔔回府了。」
「不只大人回來了,請各位注意前頭右方的牆頭上。」
桃孟也伸手指著另一個方向,「那兒又有個女人偷偷爬進來了。」
又有個女人?似印緊咬著唇瓣,感覺體內那道她辛苦壓抑著的怒火,此刻已全然被 點燃。
其實她可以什麼都不理會的,她大可對段凌波的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去幹 涉他的情曲、他的風月,可是進了他段家門的女人是她啊,是她這名明媒正娶的妻啊, 段凌波就算再怎麼博愛,他也不能不顧她的感受。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這麼做,簡直就是直接踩在她的心版上,把她的心割出一道又 一道的血口?
那首一直存在她心頭的詩句,此刻忽地在她的腦海中鮮明起來,彷彿在嘲笑著她。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她不願被棄。
雖然她已經將一生交與至他的手上,雖然主動疏遠他的人也是她,但她一點也不明 白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情愫糾扯,為什麼也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不明白,她為什麼不再 是初時出閣時,那名毫無慾望、對情感毫無奢侈的女子,她只要一想到有其它的駕駕燕 燕徘徊在他的身邊,她的胸口就像被一圈圈的緊繩束緊,不能呼吸。
她必須救救自己這份快要滅頂的心情。
「夫人?」柳仲不明所以地看著她那張芳容,急急變換了數種錯雜的顏色和神情。
似印倏地立身站起,一手抄起擱放在地上用來烹煮茶水的水壺,踩著堅定的步伐。 急急地朝那名膽敢偷溜進府裡的女子走去。
桃孟跟在她的身旁邊走邊問:「夫人,你要上哪兒去?」
好端端的,她怎麼突然變了個樣?
似印走至催墨樓的盡頭處,兩眼冷冷她看著樓下那對正在喁喁私談著愛語的情侶, 而後咪細了眼.提高了手中盛滿熱水的水壺。
「我要這裡往後再也寸草不生,讓那些女人再也不能來我家種蘿!只要有她在這裡 一日,那個段凌波就別想在家裡偷腥。
桃孟還沒消化完畢她所說的話,就看到似印將整壺的熱水,對準了樓下的那一對男 女,兜頭朝他們澆下。
「夫……夫人!來不及阻止她的桃孟被她嚇白了一張臉。
從天而降的嘩啦啦熱水,頓時澆熄了花園裡你儂我儂的兩個人的慾火,似印滿意地 將手中的水壺扔至一旁,唇邊帶著痛快的笑意倚在樓欄間,心情甚好地聆聽著下方傳來 的陣陣慘叫聲。
「呀一——啊!」
「燙……好燙!」
杏季吶吶地掩著唇,「慘了,大人他……」要命,那可不是什麼涼水,而是一壺貨 真價實熱騰騰的熱水啊。
「快走,這裡就交給夫人來處理。」眼見苗頭不對,識相的柳仲忙拉著他們兩個先 去避難。
似印絲毫不像他們那麼緊張,反而款款地移動步伐有恃無恐地踱回房內,坐在桌前 細算著那個段凌波將會以多快的速度跑來向她算帳。
***
被人淋了滿頭滿臉熱水的段凌波,在送走跑來幽會的情人後,氣沖沖地頂著濕淋淋 的發,果如似印所料在短時間內就殺來她的面前。
他一掌拍開她的房門;站在門邊氣喘吁吁地看著他那人未見面的妻子,正笑靨如花 地欣賞著他的狼狽相。
「那壺水還熱呼吧?」似印一手撐著下領,笑吟吟她看著他眼中的怒火。
「你幹的好事?」被燙得莫名其妙的段凌波,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狠,用一壺差點把 他給燙熟的熱水來招呼他。
「對,就是我。」她落落大方地承認,並且先朝他興師問罪,「那個女人是誰?」
「老實說……」段凌波誠實地搔著發,「我也不太清楚。」他哪知道那個摸黑爬進 來找他的女人是誰?
他只知道又是個投懷送抱的女人而已。
似印聽了緩緩自口中吐出一長串評語,「不要臉、下賤、沒人格、沒情操。」
「你在說誰?不曾被女人這樣罵過的段凌波,懷疑地看向四周。
她一手正正地指向他,「我在說你。」來路不明的女人他也要?他果然如柳仲所說 的一樣,是只風流大騷貓。
段凌波嗅嗅空氣中隱隱四散的氣味,發覺他這個把他隔離很久的妻子,好像正散放 出某種叫醋意的東西,而這讓剛淋過熱水的他,心情實地變得非常好。
原來,她也不是沒感覺的嘛。
他甩去髮絲上的水珠,拉開濕透了的外衫露出結實的胸膛,而後像只優雅的大貓, 嘴邊帶著一抹輕佻的笑意,一步步地朝她走去。
「你想做什麼?」在他光著上半身走向她時,似印紅透了一張秀容,忙不迭地想離 開原地。
段凌波輕鬆地將想跑的她拉進懷裡,在她耳邊誘惑的低喃,「讓你嘗嘗我的滋味, 免得你一個勁兒的在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