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野林裡,頓時走出一抹人影,眼眉間的殺氣掩不住,手上提了把亮晃晃的刀 子一步步走向他們。
若笑不明所以地看著來者,以及封貞觀臉上那抹暗暗隱藏的殺氣,心底不禁泛過一 陣冷顫。
「他是誰?」這個殺氣騰騰的男人,該不會是封貞觀的仇家吧?
封貞觀也不多話,一手拉起她,直將她推至遠處。
已經將自己的腳步和氣息壓至最低最小的降龍,沒想到還是被那個敏感的封貞觀給 發覺了,他乾脆扛起手上的彎刀,帶著化不去的戾氣,直瞅著封貞觀頸間所佩戴的飛龍 玉。
他蠻橫地獰笑,「交出飛龍玉。」
封貞觀對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
每次只要他離開京城一步,司馬相國對人便像影子般地跟著他,隨時隨地伺機想要 搶奪他身上的這塊玉。已經有那麼多強搶不成的壞死冤死在他的劍下了,司馬相國還是 不死心?為了八卦玉,上上回司馬拓拔派出了四大侍郎去對付雲掠空,上回則是依了兩 名相府太保想去搶宮上邪的蛇蟠玉,這會兒,那個老傢伙不但不死心,反而愈挫愈勇地 再度派來人手。
他伸手扳扳頸項,「司馬相國這一回改派三大護法來奪玉?」
「沒錯。」勢在必得的降龍,老早就想來會一會這個殺人出了名的當朝大臣,如果 有此機會,他便向司馬相國毛遂自薦,企圖利用封貞觀來建下一個功勞。
「伏虎和慈威怎沒跟你一塊兒來?」這三個護法不是形影不離的嗎?怎麼今兒個卻 單單只來了一個?
「用不著他們兩個,我一個人就能收拾掉你在得飛龍玉!」降龍褪下一邊的衣衫, 露出精壯似鐵的臂膀,並將手中的彎刀握緊,熟穩地轉劃著刀身,蠢蠢欲動。
封貞觀沒空去看他擺姿勢逞威風,只是以一雙冷瞳盯著他的雙眼,驀然間,空氣倏 地轉冷,片片細雪又細又密地紛紛飄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神情,一泓無波無瀾的明潭, 一抹殘冷的笑意,「你來得正好,也省得我去找你。」他還正愁找不到這個降龍,既然 他主動送上門來,他也就不必客氣了。
「你急著來找我送死?」沒見識過封貞觀武藝的降龍還在大言不慚。
「不。」他微微一曬,提起腰間的龍吟劍,「只是我家主子有交代,我必須提三顆 人頭去見他。」
龍吟劍甫出鞘,震天的呼嘯聲便劃破了天際。穿透了野林,那高亢嘶嘯的龍吟聲, 聲聲刺耳無處不在,就像似一頭飢渴的獸,正朝天狂吟。
征站在一旁的若笑,在看見封貞觀拔劍出鞘時,她彷彿在那封鞘裡看見了一條青焰 般的彩龍直奔天際,在天際間排雲、掠空似地盤旋著,隨後俯衝直下,定定地盤據在那 柄喚作龍吟的神劍上,而那柄神劍,在那片刻間,似是有了生命,就像一條握在封貞觀 掌心裡的飛龍。
耳邊的呼嘯聲今降龍渾身泛過一陣顫意,一種說不上口的寒意突地自四面八方湧來 ,當他睜大眼看清寒意的來源時,他看見封貞觀那只握劍的大掌,竟徐徐地散放出縷縷 霧白的寒氣。
「在那三顆我必須取得覆命的人頭裡,」封貞觀踩著似飄若渺的步伐走向他,「你 ,就是我要取的第一顆人頭。」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來拿!」降龍在他未來到面前之前迅速先發制人。一柄彎刀直 朝他的頭項劈下。
兵刃相交的響聲直透耳鼓,刀劍交錯之際,降龍恍地看見在封貞觀的眼底.竟閃著 酣暢痛快的眸光。
一陣冷顫猛地躍上他的心頭,每當那個冷面無情的封貞觀舉劍來時,總有股陰寒的 氣息尾隨而來,愈是接擋封貞觀飛快得幾乎看不清招式的劍,他也愈覺得身子益加寒冷 ,尤其是在刀劍相抵的每個剎那,他的彎刀彷彿被一條冷然噬血的龍緊咬著,令他使不 上力、用不上勁……誰將會勝出?
在兩相初初交鋒時,降龍便已知道了結果.他不但是求勝渺茫,就連全身而退的機 會也微乎其微……他頓時狼牙一咬,任封貞觀手中的龍吟劍卸去他一條手臂,並趁此襲 向封貞觀的身後。
但卻不能如他所願。在刀鋒初初劃上封貞觀的衣衫時,封貞觀已如風偏閃而過,降 龍忍痛退跳開來,方才回眸,便硬生生地怔大了眼。
在封貞觀背後那被劃破的衣衫裡,有一條青龍,緊緊盤附在他的身後。
若笑忍不住驚聲抽氣。
那條龍?那條用她的鮮血繪染過後而來到人間的青龍?
若笑怔訥不能言語,種種過往,記住的、記不住的、偶爾想起的、已經遺忘的,此 刻皆—一浮掠過她的眼前。她忽然憶起在那個飄著大雪的夜裡,有個年輕男子,細聲地 安慰著哭泣的她,並且說要將背上的這條龍贈給她……在那之後,她開始尋找著他,可 是日日夜夜歲月過去,她尋不到那名款款柔情的男子,她找不著那個曾與她血脈相接的 男子。
事情來得大決.一切都是那麼地措手不及、無浩抵擋、她尋尋覓覓已久而不可得的 男子,此刻就近在她的眼前,但她作夢也想不到的是……那個人,竟然是他?
這一切,是緣,還是錯?
斷了一臂卻討不了好處的降龍,在委於劣境之際,眼角看到了那個被封貞曲推至一 旁的若笑,於是他的身影忽地一閃,直奔向若笑的身邊,將冰涼的刀鋒櫝架在她纖細的 頸頂上。
「突出飛龍玉.不然我就殺了她。」帶著無限的痛意,降龍極忍著苦楚,轉而逼迫 起封貞觀。封貞觀寒目一瞥.「請自便。」
若笑猛地倒吸口氣,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然這麼對她。「這不是你的女人?」降龍 仍是不放過若笑,反倒專住地研究起封貞觀臉上神情的變化。
「不是。」封貞觀當下就和她把關係撇得乾乾淨淨。
若笑氣忍得打顫,不停地抖索著身子,一雙美目忿忿地瞪著他。
在她知道前塵往事之前,對於他我行我素的各種行為,她都可以暗忍和承受。他可 以視她為無物、不屑一顧;他也可以不理會她的安危,由死由生;但在她知道了他就是 那個她曾授血以龍的人之後,他不能這樣待她!
她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當年那個說要將青龍贈給她的男人在哪裡?她印象中的溫 柔男子又到哪兒去了?是不是,就連回憶也在欺騙著她?那一切都是虛假的,都早已被 淹沒了.如今,只有眼前這個冷血冷情的男人才是真的。
遇上他,是錯不是緣!
若笑的一雙美目夷幾乎要噴出一叢怒火,並在盛怒之下提醒他,「封貞觀,不要忘 了你要找的東西只有我知道在哪!」若是她死了,他這輩子能不會找到那塊翔鳥玉!
封貞觀懶挑著創眉,「也對,你還不能死。」
「把玉給我!』降龍更加用力地將彎刀抵在若笑的纖頸上,對封貞觀嘶聲咆哮。
「臭男人,你不知道這樣很痛嗎?』已經因封貞觀而怒火四起的若笑,在這個男人 用彎刀在她頸間降龍把全副的心神都放在封貞觀的身「你才給我閉上嘴!」若笑觀收劍 回鞘,目光殘冷又輕屑,「就憑你,也想當降龍?」他這條龍,可不是這種小角色所能 降的。降龍膛大著眼,身子軟軟地跪倒,不能置信地張大了嘴,就連呻吟都來不及發出 。
「走。」一收拾掉陳龍,封貞觀頭也不回地就叫那個站在原地暗生悶氣的若笑走。
若笑默不作聲,筆直地走至他的身後,一掌按上他的背脊。
封貞觀迅猛地回身捉住她的手,「別碰我!」她雙目似冰地瞪著他,「我不能碰你 身後的這條龍?」
他那是什麼眼神?別碰?當年他是如何說過他背後的那條龍是屬於她的?十年過去 後,他不但將他的承諾忘得一乾二淨,而且還如此低視她!
「不許碰。」他從不讓人碰觸到他身後的這倏青龍,只為了一個他曾許下的承諾。 他曾承諾背後的這條龍,是要贈給一名讓這條龍有了色彩的女孩。
若笑緩緩地在他的身邊踱著步,刺探著他,「誰才能有幸欣賞碰觸你身後的這條龍 ?」
「一個女人。」
「如果我說我偏要犯你的忌諱呢?」她忽地轉過身,將素白的十指全都按放在他寬 闊的背脊上。封貞觀的動作是迅雷不及掩耳的,若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還來不及弄 清時,她就已被人高高拋起。
而後被扔至那寒凍的湖水裡。浮出水面的若笑又嗆又咳地怒吼,「封貞觀!」他居 然就這樣把她給扔進快要結冰的湖水裡?!
封貞觀走至湖邊兩眼低視她的狼狽,「還碰不碰?」若笑氣得牙癢癢的,而那寒凍 的湖水也令她的身子不停地打起哆嗦,讓她的怒火瞬間被這他冷冰冰的湖水給降溫了大 半,可是,她的喉間就是有一股氣嚥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