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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綠痕

  雲掠空緊握著雙拳,「很重要。」

  「重要到什麼程度?」

  「那個人的身上有我的半顆心。」

  「什麼?」指柔刷白了臉色,一顆心在不敢置信與迷落之間徘徊不已。

  「我的這裡頭,只有半顆心。」雲掠空拉著她的小手貼向他的心房,「一日找不到那個人,我就一日不能完整。」找不到那個人,他就永遠都是這樣空虛。他多麼迫切地想知道那個握有他半顆心的人是誰,可是在她出現之後,他更希望擁有他半顆心的人是她。

  指柔痛苦的低問:「那個人是誰?」是誰?到底是誰奪走了他的心?

  「我也不知道。」雲掠空幽然長歎,和她一樣也是個陷在痛苦裡頭的人。

  指柔深吸口氣,「假如我的身上沒有風玉,你會讓我留在這裡嗎?」如果她不是他要尋找的人,那麼,除了風玉的原因之外,他又是為了什麼留下她?

  雲掠空不答反問:「假如我的身上沒有雲玉,你會留在我的身邊嗎?」他也很想知道除去雲玉的緣故之外,她又是為何要留在他的身旁。

  沉默盤旋在他們之間,他們看著對方,皆屏息斂氣,動也不動。

  這是一個沉默的賭局,空氣間飄飛的塵埃彷彿在提醒著一項千古不變的道理──誰先愛上了誰,誰便輸了;誰先承認,誰便輸了。

  先招認的人會是誰?是誰會先敞開心胸剖心掏肺地說出那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情感?

  對峙之中,雲掠空的嘴角微微地上揚,登時,指柔便知道穩操勝券的人不是她,相反的,她是服輸的一方。

  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他便能牽引著她,攪亂她心頭的一池春水,令她深深地為他而傾覆、為他而沉迷……其實,當一個輸家又有何不好?至少她忠於自己,她明確地知道自己輸了什麼,而且她也深切地知道自己想要的又是什麼。

  「我會。」她稱臣地伏在他身上攬緊他的頸項,「即使你沒有雲玉、沒有那個我必須奉守的一生一世誓言、即使你不叫雲掠空,我還是會留在你的身邊。」

  雲掠空靜靜地撫著她的長髮,「為什麼?」

  「因為你的這雙眼從第一眼起便勾引了我。」她白皙修長的手指戀戀依依地撫上他的眼畔,「我總是在閃躲裡頓會把我迷走的光芒,可是我又無法不看……你的這雙眼讓我不再認識我自己,我不再是我,我不知道我是什麼。」

  雲掠空轉首尋找著她的唇,感覺她也在尋找他的,她那契合的動作是他自第一眼見到她之後夢寐以求的,她那種不是被掠奪而是付出的反應,是怕一直在等待的。

  「你的這裡……」指柔愈吻他愈覺得不安,小手緊按著他急速奔跳的心房,「真的會被人刨出來嗎?真有人要取你的性命嗎?」

  雲掠空卻笑了出來,歡喜地啄吻著她的小臉,「有時候,你真該學學怎麼分辨我的謊話。」

  「謊話?」指柔捧住他的臉頰,恍然大悟地瞪著他一臉惡作劇的笑意,「你……你故意騙我好讓我為你擔心?」

  「你被騙了。」雲掠空懶懶地宣佈,並且把氣得想轉頭就走的她拉住,手指勤快地解著地上杉的衣扣。

  「你在做什麼?」指柔瑟縮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他將她的外衣脫去,並且繼續脫著她的中衣。

  雲掠空饒有深意的眼眸,撩撥似地滑過她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待在這裡頭一天,你一身都是汗。」

  「那……那又怎麼樣?」因他的眼神,指柔的體內忍不住興起一股戰慄。

  「我想這樣。」雲掠空撥開她的底衫,以掌拂拭去她肩上顆顆晶瑩的細汗。

  「我……我可以自己來……」指柔在他的大掌滑落至胸口之前忙接住他的手,並試圖拉攏衣裳往後退,「我先出去了。」

  雲掠空卻一手勾住她的腰肢,將她拉至鍛劍房遠處簡單的床榻上。

  「掠空?」指柔在被他按進床裡前伸手抵住他靠上來的胸膛,但他卻執起她的掌心,在上頭輕輕細吻,溫存柔和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

  指柔放鬆了手間的力道,就著遠處火光的照影,看著他那被火光映照得燦亮的側臉,和他小心翼翼將她納入懷裡的表情。

  她心笙動搖地撫著他頰邊垂落的發,閉上眼任他的吻紛紛落下,在她的身體四處蔓延無所不在。

  「本來我是想慢慢等,但現在……」雲掠空在她的唇邊輕聲低語,「我發覺我沒有理由再等下去。」

  火爐裡的火苗依舊熊熊地燃著,而在遠處,也有兩顆緊緊貼合的心,正在熱烈地燃燒。

  ★  ★  ★

  當天際還掛著微亮的星子,遠處的山頭也還未蒙上一層紅雲之前,在雲掠空宅外遠處的溪畔,已有個早起的人在溪邊執竿垂釣。

  在唧唧的蟲鳴中,雲掠空毫不留情的火雲掌,自遠處疾力飛射而出,穿過柳梢掠過溪面,直襲向垂釣者那張俊偉的臉龐。

  戰堯修手中的釣竿稍微偏了個角度,不偏不倚地撥去飛來的火雲,在溪裡的魚兒都被這陣火雲嚇跑了後,他自溪畔站起,回頭看見臉色難看的雲掠空正炯炯有神地瞪著他。

  戰堯修邊整理著釣線邊問:「這是對主子該有的禮貌嗎?」

  「五百年前的主子。」雲掠空一臉不快地看著他那副沒事的模樣,更憎厭他臉上那永遠平心靜氣的笑意。

  「五百年後依然是。」戰堯修倚在柳樹邊淡淡地提醒,並看他將兩掌握得死緊。

  雲掠空抬首看了看天色,「你來做什麼?」這個幾年都見不到一面的人,七早八早就跑來找他,絕不會有什麼好事。

  「我來驗收。」戰堯修把玩著垂落在他面前的柳枝,笑意淺淺地輕拈柳葉,「司馬拓拔的四大侍郎還剩幾個能用?」

  「只剩疾電和隱嵐。」

  戰堯修輕扯下一片柳葉,「查出那個消失十多年的隱嵐究竟藏在哪裡了嗎?」

  「查出來了,但我要靜觀其變。」雲掠空臉色一沉,「我要等,等著看他何時才要動手。」

  「疾電呢?」戰堯修好笑地看著雲掠空凝重的神色,先且不管讓他臉色這麼難看的原因,他比較關心的是那個棘手的疾電。

  「他大概近日內就會來找我。」算算日子,在暴雨負傷回去之後,那個急性子的疾電應該很快就會找上門來報仇。

  「動作別太慢,我再給你一點時間。」

  雲掠空對他的催促很反感,「你急什麼?」

  「因為我不想到了緊要關頭時有人會來壞事。」有一齣戲就要開演了,現在主角也都湊齊了,他總不能讓其它不該出場的小配角到時來這齣戲裡插花搗亂。

  向來都不怎麼搭理戰堯修在說什麼的雲掠空,被他那副慎重其事的樣子引起了好奇心,「什麼緊要關頭?」

  「聽清楚,端午那一日的正午時分,你和風指柔務必得親手將風雲兩塊玉放在我要的地方。」戰堯修像是沒聽到他的問話,反而自顧自地說著命令,並扔給他一卷地圖,「這是地點。」

  「一旦我將風雲兩塊玉放上它的位置之後,別再讓我看見你又拿著釣竿出現在我的面前。」雲掠空接下那卷地圖,瞇細了眼瞪視這個教會他怎麼命令的人,並且不打算再看到他。

  戰堯修嘖嘖有聲地搖首,「很遺憾,在八陣圖完成之前,你得隨時候傳聽命。」

  雲掠空聽了轉身就走,打算在天色完全透亮之前回到宅子裡去找那個還沒睡醒的指柔,來消熄戰堯修引起的怒火。

  「回來。」戰堯修不疾不徐的開口,輕柔的語氣立刻讓雲掠空不得不停住腳步。

  戰堯修朝他伸出一掌,「我之前交代你造的東西呢?」

  雲掠空自身後取出一柄由錦布包裡著的長劍,暗暗在劍身上運上幾分內力,動作飛快地擲向他,但戰堯修信手接來,樣子卻似再輕鬆不過,臉上還帶著一絲輕嘲,讓雲掠空看了愈覺得肚火中燒。

  他最討厭戰堯修那處變不驚、臨危不亂的性子,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看他心靜如水,既不苟且也不張狂,只會讓一旁的人因他的這副德行而暗暗僨惱。

  「這把劍叫什麼名字?」戰堯修除去了劍上錦布和劍鞘,滿意地撫著黝黑發亮的長劍。

  「原魔。」

  「原魔?」戰堯修的笑意頓時漾滿眼眉之間,「你把我當成魔來看?」他是知道雲掠空和其它幾個人都滿恨他的,可是他沒料到居然會恨他到這種程度。

  雲掠空冷聲譏諷,「難道你還不清楚你是什麼東西嗎?」說他是魔還太抬舉他了。

  「這把劍造得不錯,真不枉我特地送你那樣寶物。」以物易物果然是最好的商業原則。先送他一樣寶物,果然比強制的命令他造劍的效果好。

  「送我寶物?」雲掠空才不相信,「別笑死人了,你會有那個心送我東西?」

  戰堯修卻冷不防地問:「你還常作噩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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