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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呂希晨(晨希)

  是的,他要,要她那顆脆弱易碎的心。

  想了又想,他不是鳳驍陽,做不出他能做的風雅事,想到最後,不耐煩的懊惱冒出頭,乾脆什麼都不想,順己意地做便是。

  順己意。他只想順自己的意思將她擁入自己空洞數日的胸前。

  「冷、冷焰?」怦怦怦!在他懷中,唐婉兒聽見強而猛烈的心悸,是她的還是他的?她不知道,但好暖,她的臉好熱、好燙,像有把火在燒。可是他怎麼……

  「你從不連名帶姓叫我。」他指控,質問著:「為什麼突然改變?」

  「哪有。」

  「你也學會扯謊。」冷焰絲毫不給她閃躲的餘地,硬是戳破她的心虛,動了心,卻改不了直來直往的脾性,不帶溫情,因為此刻的他很火大。

  「我沒有!」在他懷裡的人兒掙動了下。「我沒……」

  「你有。」

  「我沒,嗚……」別這樣逼她好不好?她不能再讓他加重負擔了。「別讓我哭,會、停不下來。」

  她只想在他身邊,可是自己什麼都不會,連走路都不行,怎麼樣都只能算是個累贅。

  這樣的她惟一能做的只有不麻煩他,不任性要求,不纏著他說話、不吵他,安分地坐在馬車裡,只要能感覺到他在她身邊,對她來說,她只要這樣子就好了。

  「無妨,我說過隨你哭,我不走。」他說,感覺蠔首在他肩窩左右頻頻搖動,彷彿拒絕聽進他的承諾。

  雙手從肩窩托起淚濕得讓人心疼的蒼白小臉,她一直很難有紅潤的臉色,是身子嬴弱,也因為長年吸納至寒之氣,每每看見她這模樣,胸口就有難以嚥下的鬱悶。

  他見狀,就想回頭直奔冀北親手解決唐堯。

  斜陽微照入簾已捲起的馬車內落在彼此之間,映照的串串珠淚猶似梨花帶雨,晶晶亮亮得讓人心折。

  冷焰俯首,欲吻去誘他、也傷他的梨花雨。

  「不。」唐婉兒飛快的別開臉,低頭不讓他親近。

  「難道……」她的拒絕擰痛他用以感覺心中悸動的情懷,含帶無法相信的錯愕。「連你的淚也有毒?」

  「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怕,怕真的有毒,也怕,怕他的接近改變她想保有的現狀。

  不願跨出一步,就算前頭是她所想要的路,路的盡頭等著的是她想奔進懷裡依偎取暖的人,也不願意跨出腳步走向前,奔向他。

  因為沒資格,她不是人,無法和常人一樣去渴求一份愛、一個心儀的人。

  「不知道,就試試。」

  不讓她有機會從哀傷自憐中回神拒絕,冷焰迅速托起柔嫩的下顎,探出舌尖舔去鹹濕微帶甜香的淚珠,吮吻未干的淚痕。

  「不!」唐婉兒嚇得尖叫,卻來不及阻止,火瞳驚慌失措梭巡著他臉色有無變化。「為什麼,你為什麼……」

  「我沒事。」按住懷中惶惶不安的唐婉兒,冷焰輕笑。「你的淚,沒有毒。」

  她一口懸在咽喉的氣安心嚥下。「傻,好傻。」他竟以身試之,萬一真的有毒怎麼辦?「為什麼這樣?」

  「你懂。別裝作不懂。」他坦然以對,就不許她逃避閃躲。「婉兒。」

  唐婉兒彷彿受到驚嚇,瘋了似地搖頭。「別叫我!不要、不能叫我……」他叫她婉兒,他第一次喚她的名!

  「婉兒。」冷焰像是刻意要跟她作對似的。「婉兒,婉兒,婉……」低沉的輕喚沒入壓在嘴上的雪白手心。

  「不要這樣。」她求他,真的求他。泛紅的不只是眼瞳,她徹底哭紅了眼!眼中血絲如網,湧出永不乾涸似的淚雨。「不要讓我貪心。只要能在你身邊,就夠,就滿足,不要再讓我……」

  握下她的手貼在心口,墨黑的眼眸是執著,是不容逃避的逼迫。「我要。」翻開她手掌,落下綿綿細吻,不容她退縮。「我要你回應我,我要你承認你的心是我的。」

  「求求你,我不能,我不可以。你知道的,我和你,不可能……」她是毒人,是全身充滿劇毒的怪物,他為什麼會……

  「不要問我為什麼。」她的眼神透露那麼明顯的疑惑,他怎會看不到。「沒有理由,沒有道理,就是這樣。」

  若有理由,若有道理,他早就編派更多不適宜的理由推翻內心為她悸動的事實,早就有辦法在一開始就抹殺這份愛戀。

  就因為沒有,才這麼義無反顧,才這麼不可自拔。

  「承認為我動心。」冷焰再度逼迫,他知道,十年的日子她都能熬過來,這點逼迫根本不算什麼。「承認之後,一切有我,你毋需擔憂。」

  「不!」不能、不能、不能!唐婉兒,你不能害他!聽見沒有!

  「婉兒。」冷焰收回懷抱退後,朝她張開雙臂等待。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嘗到懷裡空茫的滋味。他心裡立誓般地告訴自己。「把一切交給我。」

  逼迫至此,已到達極限。

  唐婉兒撲進他懷裡,填滿冷焰少了她而感到空虛的胸膛。

  「好傻、好傻,為什麼,這麼傻!」又哭又叫,她竭力責罵他的逼迫,指控他的癡。「你逼我,逼我害你。」

  「不是害。」冷焰收緊雙臂,暗暗發誓不讓這數日來的空虛將來有機會再度降臨,他受夠寒意颼颼的空洞虛無,那種不真實的感受令他厭惡,彷彿心被挖空。

  「是愛,我在逼你愛我。」

  他的話讓唐婉兒哭得更凶。「嗚……」背上輕柔的拍撫無法安慰,只會逼出她更多淚。

  「以後,不准再疏遠我。」冷焰說話的口氣根本就是命令。

  哭得聲嘶力竭,哭得腦子發熱、發脹的唐婉兒只能在他懷裡點頭,聽他的聲音在耳畔迴盪,感受他呼出的每口熱氣熨燙她的耳、她的頸、她的心。

  好愛,好愛他!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陷得有多深,拚命克制住的情意被他霸道地現出,才知道自己有多期待他的愛。

  她不老實,一直騙自己,也騙他,騙自己他不會也不可能愛上她;也騙他,騙他她不愛他。

  可是她真的好愛好愛他。

  出了江州,便是荒山野嶺。

  這樣的夜,時有嗚嗚狼嚎,間或呼呼夜梟。

  可是唐婉兒卻不怕,不,剛離開冀北的時候她怕,但現下,已經不用再怕。

  讓她安心的人此刻將自己緊緊攬在懷裡,聽著強健沉穩的心音,狼嚎梟嗚根本不算什麼。

  是以,她安心地睡在始終溫熱的胸懷,露出嬰孩似的甜笑。

  冷焰無法閉眼,運勁點住她睡穴,以披風包裡擋住山風,將她安置在可供屏障的石塊與醒目的火堆之間,執劍起身走向暗處。

  「跟蹤一天不覺得累嗎?」

  暗處飛縱出兩道身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個臉帶笑,一個面含怒。

  其中高胖的那一個先開口:「小子,何時發現的?」

  「何時開始跟蹤就何時發現。」

  一開始就洩底?兩人白眉齊皺。

  這次,是矮瘦的那一個開口,語氣暴怒:「你口氣倒不小!」

  「報上名來。」執劍橫在面前,冷焰口舌間的挑釁功夫拜找上門的人之賜日漸有所進展。「我,不殺無名人。」

  一句話,一個嘿嘿笑得森然,一個氣得瞪眼吹鬍子。

  矮瘦老人厲聲暴吼:「你好樣的!敢對我們這麼說話!無知小輩,不知道自己死期將至!」

  「報上名來。」現在他只想盡快解決麻煩回到婉兒身邊。

  「怒山雙煞,」

  聽過。「喜怒二煞,原來是這模樣。」拔劍出鞘,冷焰運勁自臂到腕,由腕傳指,導入劍身。「賜教。」

  喜煞身形雖然高胖,招式動作卻如流水利落,忽疾忽緩,招招夾帶致人於死的狠勁,怒煞身材矮瘦,卻能在冷焰與喜煞對峙的空隙時出招偷襲,必須以劍化解喜煞狠毒招式,又得防範怒煞的偷襲,冷焰擋得吃力。

  「嘿嘿,小子,交出閻羅令,咱們爺兒倆就放你一馬。」喜煞嘿嘿笑道,彈指化去迎面一刺。

  「休想!」這兩人,不是為賞金,而是知道唐門內情的人,屏氣凝神於招數之間,冷焰試圖找出兩人弱點。

  「哼,廢話少說。殺了他再奪閻羅令也不遲!」怒煞氣急敗壞;該死!又被擋去一招。

  「嘿嘿,老弟,你怎麼不會想老哥我在這兒當他,你去搶閻羅令呢?真笨!」

  冷焰聞言心不由得一凝,出招更疾、更快。

  「我一定要他死!」怒煞動起氣來。「要搶你去搶,我一定要殺他。」

  「好吧。」喜煞聳動厚胖的肩,一個翻身騰空,往火光處移動。

  「不准碰她!」伸臂抓扣,怎知喜煞竟像滑溜的鰻魚溜出他的鉗制。

  欲上前攔阻,怒煞一腿踢來,擋住他的路,逼他在原地對決。

  一步步,眼見喜煞愈來愈接近被點了睡穴的唐婉兒。

  「不准碰她!」冷焰叫喊。招式已顯慌亂,失了冷靜。

  「專心應敵,這人由我來。」黑影隨男人聲音縱下,身著蒙面夜行衣的男子加入戰局,一掌介入怒煞與冷焰之間。「怒煞由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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