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的。」壓下心頭莫名的失落感,她的表情明顯的是失望,但是自己並沒發覺。
這個就傷腦筋了……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的沙穆一臉歉疚,他無奈地搔著頭,一方面要接收谷絕音失望的表情,一方面又要接收福伯暗暗斥責的眼神。
無可奈何之下,他選擇躲開老傢伙的目光,一手環住谷絕音纖細的肩,將她推向房門,「陪我出去走走。」
「好。」她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
沙穆帶著谷絕音繞過福伯,打開門領著她走出去。然而,福伯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他們,或者說得更明白一點,是根本沒離開過沙穆!
在走出房門之前,沙穆忍不住回頭深沉地看了福伯一眼,然後使拉著谷絕音離開。
「我可以帶吉利一起去嗎?」谷絕音的聲音細細地傳進福伯的耳朵裡。「我想它會很高興的。」
隔了一會兒,他才昕見臭小子沙穆的回話——
「可以……當然可以……」雖然答應,但他的聲音卻顯得有點虛弱。
目送兩個人離開的福伯,心裡的情緒實在複雜得很,他是既擔心又高興、既害怕又憂慮。
天知道這種複雜的情緒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還有,剛才小姐跟他說的話是不是被沙穆聽見了?
第五章
白淨的沙灘上有兩排並排的腳印,一大一小、一前一後,四周還有零零落落的狗腳印。
「這裡很漂亮。」迎著海風,沙穆深吸口氣、發出舒服的吟歎,他已經好久不曾體會赤腳踩在沙子上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是呀!」谷絕音的聲調就沒他那麼悠哉,步伐也慢了下來,踏著起起落落的浪花,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
「聽你的口氣好像對這裡不太滿意?」
「如果同樣的景色看了九年的話,我想你也會和我一樣的,即使景色再怎麼美,也無法讓你再有任何感動。」
沙穆點點頭。滿漢大餐吃久了也會膩,會想吃吃清淡小菜,這點道理他懂的。
「你的父母親呢?怎麼沒有住在一起?」對她,他一直有疑問。這樣優渥的生活擺明是有父母親在背後花錢供應,但是為什麼他住進這裡兩個禮拜。也沒聽她和福伯談話時提起父母親的事。
「我想……」將長髮攏至右胸前,她抬眼看著陪在尋邊的沙穆。「我是有父母親吧,只是自從我來到這裡後,一直沒看過他們兩位老人家。」在她的記憶中,對自己的雙親一直沒有印象,這一點也是一直讓她覺得奇怪的地方。
「你的話很矛盾。」聰明如他卻是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長髮隨著海風飄散在半空,形成動人的景象,再搭配她柔和的清純外貌,在黃昏餘暉下蕩漾出另一種純淨的媚態,眩惑了沙穆的眼。
「福伯說過有一天我會知道的,他說太早告訴我並不好。」
「哦……」沙穆應了聲,對自己的收不回心神感到無比錯愕。她只是個妹妹啊,沙穆!
「我想福伯自有他的理由吧。」谷絕音絲毫沒察覺沙穆情緒的變化,仍停留在原先的話題上。「而且他們一定有他們的理由,才會讓我住在這裡。」福伯告訴她說是為了讓她有養病的良好環境,但是九年來沒有一次見他們來看過她,這理由自然就說不通了,只是偶爾想起這個令自己難過的問題時,她還是會採用「駝鳥功」,將福伯的答案拿來說服自己。
「或許吧。」回應這句話的時候,沙穆已經撇開突來的奇異感受。「不過……」為什麼剛才福伯的表情不像她說的這麼簡單?他剛才在房裡聽他們對話時,福伯臉上明明寫著許多的秘密,他不可能看錯的。
「不過什麼?」難道沙大哥知道了什麼?
「沒什麼。」沙穆對她粲然一笑。「什麼都沒有。」
谷絕音皺皺鼻嬌笑,「小氣!不說就不說。」說著,她繞過他走向更靠近海的沙灘。「哇——好冰!沙大哥,這水好冰。」她露出璀璨的笑顏,回首直對沙穆招手,並示意他一同來感受一下。
沙穆走上前,在接近她的時候,他猛力一跳,濺起不少水花。
「啊。」谷絕音尖叫著,成為首當其衝受害者。這下子從頭到腳,她嬌小的身子全部濕成了一片。
「的確夠涼。」沙穆笑得開懷,語氣中十足的童稚氣息。
谷絕音也不甘示弱,雙手探入水中朝他用力潑水,讓沙穆也同樣濕了一身。
「敢潑我。」沙穆大叫一聲,又潑她一身水。
「汪、汪汪!」吉利看主人玩得高興,也跟著湊熱鬧。
「別……別過來。」沙穆看見毛絨絨的可怕物體逼近,頓時臉色大變。「你離我遠一點!啊——」
霎時,人犬交疊成一團,雙雙落人水中。
這死狗竟敢……明知道他最討厭它,還不怕死的拚命靠近他!喏,海水好鹹好苦!
搶先破水而出,沙穆吸了好大一口新鮮空氣,隨即怒目瞪視著在水上用祖先傳下來的狗爬式悠哉游著的吉利。
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它卻得意的飄浮在水面上,高唱犬氏一族的「狗兒狗兒海中游」,真的是氣煞他也!
「哈哈……」被沙穆狼狽的樣子一逗,谷絕音放肆地大笑。
「敢笑我。」一出手,一陣人造大浪立刻打上白衣白裙的她。
「啊——」谷絕音尖叫一聲,立刻又出手回報,但是力氣特小的她哪是沙穆的對手,兩三下就累得彎腰直喘著氣。「我……我不玩……不玩了……」呼,好累好喘。
「這樣就投降了?」沙穆開玩笑地斜睨她一眼,突然凝起臉色看著她。「怎麼了?」為什麼她臉色會突然發白?
「呼……呼……」好喘!谷絕音努力調回自己呼吸的頻率,趁停頓的空隙對沙穆露出虛弱的一笑,以為這樣就能打消他的疑慮。「沒事的……過一下就好……」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是這麼的差勁。
「你到底是怎麼了?"她身子弱他知道,但怎麼會玩一下就喘成這樣?「你是生什麼病?」
啊!他看出來了,眼睛對上他,她早就知道瞞不過他,只是真的不想讓他知道啊!
不得已,她只得說謊,「是……是輕微的氣喘病。一下子就好了,真的。」說話同時仍不忘對他露出一抹笑容。不要再喘了!她在心裡默念著,但身體還是老實地反應出她的不適。
「是這樣嗎?」她的臉色白得嚇人,兩片唇瓣也——「你在發抖!」該死!觸手可及的,是她那異常冰冷的肌膚。
怎麼辦?她的心臟愈跳愈快,頭愈來愈昏,眼前所看得到的東西也愈來愈暗,她真的不想讓他知道她的病。「沙大哥……」
在她還沒昏倒之前,整個人已經落在沙穆懷裡被他抱著跑。「汪汪。」吉利似乎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連忙跑在後頭跟著。
***
「怎麼這麼不注意。」何醫生搖搖頭,「明明交代過不要讓她太興奮的。」他千叮嚀萬交代,還是出了岔子,真是的,現在的病人實在不聽話。
福伯不滿地瞥了沙穆一眼,回過頭問何醫生:「我家小姐怎麼樣了?」
「發了高燒,不過不要緊,燒退了就沒事。」何醫生收拾著診療箱。「好在沒有細菌感染,要不然就有得受了。」這丫頭是這麼溫柔得惹人憐,從小就是在他的眷顧下長大的,他和福伯一樣,對她都是盡其所能的看護,照顧。「最近多注意她的飲食就成,還有,記得要她多吃點肉,每一次我看到她都覺得她只長個子不長肉,還是瘦成這個樣子,風一吹就怕她散了,真是教人心疼。」
福伯苦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燉了很多的補品給她吃,可都沒看她多長几塊肉出來。
「小子,替我送送何醫生。」他看得出來,這小子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但是此刻的他沒有心思去當他的解答者,這件事就間接轉交給何醫生也好,醫生的話比他這個做管家的要精確多了。
沙穆點了頭,他可以乘機問問醫生絕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只是輕微的氣喘,沒理由讓福伯這麼緊張。
來到房子外的長廊,沙穆先開口:「她到底是什麼病?」
何醫生推了下眼鏡,老眼銳利地打量他。「你是誰?」剛才一直沒時間問福老兄,現下正好讓他來個身家調查。「要是沒安什麼好心眼,別怪我手下無情。」如果他以為他這個老頭沒什麼本事,那可就看錯人了。
「我只是關心絕音的病而已,請告訴我,她到底患了什麼病。」
「她沒有患病。」這年輕人眼底可是真誠地寫著關心兩個字,他當然看得出來。「只不過出生的時候比較倒霉。」
「什麼意思?」出生的時候比較倒霉?
「先天性心臟機能孱弱——不是『患』,而是本來就有。所以她不能做太激烈的運動,萬一造成心跳加快,讓血液不能及時回流到心臟,氣喘不過來……」何醫生黯然地低下頭。「那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