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是?美麗的眼睛危險的瞇起,是哪個混蛋乘虛介入他和她之間作怪?「誰是那個倒霉的金主?」
「哪有什麼金主!」她尖呼。「學長每天約我出去吃飯,我都沒有答應,天天待在公司裡吃便當。」
「學長?洪行德?」
「是啊,上次在中山樓見過的嘛。」
「正是你國中學長?」國中——那段記憶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應該算是很遙遠的事情。「他的記憶力真好,還記得你。」
「那是因為我出名呀。」
「出名?」
「嗯,我窮得很出名,全校皆知。」
「那似乎沒什麼好炫耀的。」窮和出名並列也只有她才想得出來。宇文律頭痛地想。
雖然說她的出現讓他頭疼,但同時他也難掩心裡的喜悅。她的出現鬆懈了他緊繃一個禮拜、只消輕輕一彈就有可能繃斷的神經。為了找出幕後黑手,他整整一個禮拜沒有好好休息,體力、精神都已經到達極限,只剩意志力不服輸地在硬撐。
「學長也很出名哦。」
「哦?」宇文律應和地隨興問:「怎麼說?」
「學長的父親是人人稱讚的官員,也是我們學校家長會會長,不過後來聽說,他因為某些原因被人暗殺。我想,學長會走上政治的路,八成是為了繼承他父親的理念,為民喉舌。我是這麼想的啦。」
「被人暗殺?」
「嗯,不過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發生的事,那時候,學長還在大學唸書。」
「是嗎?」宇文律低喃:「繼承父親的理念嗎……」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自己無緣相認的父親。
從父親身上,他繼承了什麼?一份如今投注在她身上的承諾嗎?
「他很孝順。」羅飛羽的讚美詞拉回他飄遠的神智。
「你說誰?」
「學長啊。」朝他甜甜一笑,半倚在他身上撒嬌道:「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好久沒一起吃飯,她好想念兩人吃飯時的鬥嘴哦。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今天見面已經算是違反約定了。」間接拒絕這項誘人的邀請,他的確還有正事待辦。
「可是……」
「原諒我。」
他出眾的美貌滿是濃濃的歉意,讓她看了都好生不忍。
「是我違反約定來找你,不是你的錯。」是非對錯都有公斷,是她先壞了約定的,怎麼可以怪到他頭上!「我……我回公司,不要你陪了。」
「飛羽!」抑制不了出口叫住她的衝動,阻止她離去的腳步。
「你決定陪我去了嗎?」
他搖頭,親眼見她陽光般的笑臉霎時變成嘟嘴不滿的怨婦臉,表情的轉變誠實得教人噴飯。「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
他走近她,雙眸直直看進她黑亮的圓眼裡。
在習慣之後,他反而戀上她直率、清澄得可以照清他模樣的眼睛,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厭惡在這雙瞳眸中寶貴的誠實無欺。
「你、你要問我什麼?」呼吸微微不穩地出聲問道,老天,他沒抱她、也沒吻她,她卻比平常時候還覺得緊張,好像兩人這樣若即若離的距離,更容易造成噯昧的氛圍。
「氣不氣我有事瞞著你?」
毫不考慮的搖頭讓宇文律吃驚。「為什麼?」
「我這個人一向很遲鈍,會讓你常常笑我笨,也是有原因的;也許我真的不聰明,你不告訴我的最大原因,就是即使我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幫不了你什麼忙。我想——」搔搔短髮,她略帶靦腆地繼續道:「這件事一定很危險、也很重要,一開始我是很氣你沒錯,但是一想到,我比較可能給你添麻煩之後,我決定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我希望你不要顧慮我,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吐吐舌,她做個鬼臉糗自己。「嘿!我好像不給你添麻煩就是幫了你的大忙耶。」
「是這樣沒錯。」
為什麼她會如此設身處地為別人想呢?宇文律溫柔的視線定定地投注在她身上,她到底還有多少優點是他尚未發掘的?一個人怎麼可能體貼、善良到這種地步?
「你怎麼這樣講啊!」遲鈍地沒察覺到宇文律被自己的話感動以及他難掩的柔情目光,她只忙著喳呼他惡作劇般的回應:「你幹嘛跟著附和!好像我真的缺點一堆似的,可惡。」重重哼一聲,她轉身走人。
「不管你有什麼缺點,我都不會改變。」拉住她,宇文律傾身在她耳畔輕柔低語:「一開始認識你,就看盡你的缺點,到最後,我仍然選擇了你不是嗎?」
「為什麼你從來就不說點好話?老是要以作弄我為樂。」真可惡,偏偏那一副長相又讓人氣不起來。
「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打算吃定你了,羅小姐,既然已經吃定了,又何必對你客氣?」
「啊?你——」她回頭,被他用唇偷襲。
偷襲成功的宇文律笑得好開心。「回去吧,這段日子能不出門就盡量別出門。」
「嗯。」她答允,像以往一樣,體貼且適時地表現順從。
戀戀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了好久,就連抓住他袖口的手也是到不得不分開了才收回,試了好幾次才真的離開。讓站在原地的宇文律目送,直到身影消失在一階一階的樓梯。
* * *
一天又一天的邀約,讓羅飛羽不知道該如何回絕,總不能一直拒絕下去吧?對方是學長,而且以前又那麼照顧她,再拒絕接受他的邀請,似乎顯得她太不近人情了。
聽著學長自電話那端傳來的再次邀請話語,她決定了。
「好,我在公司樓下等你,待會見了,學長。」放下電話,羅飛羽懶懶地伸了伸腰,打個呵欠作結,才開始收拾滿桌散亂的照片,準備離開公司去應約。
十分鐘後她下樓,洪行德的座車早就停在公司廣場前等她。
「啊,這麼快?」
洪行德下車,紳士作風地為她打開車門。「來接你怎麼能不快?我記得你的肚子比格林威治電子鐘還准,十二點整準時鬧饑荒。」
「嘿嘿……」羅飛羽投以一記傻笑。學長沒說錯,她的確是個準時哭餓的人;這一點也曾經被宇文律拿來當笑話作弄過。
在國中時代的回憶談笑間,兩人來到一家以西方料理聞名的餐廳落座最角落也是最安靜的位子。
「哇嗚!下次我要帶宇文來吃吃看。」咬進第一口美味多汁的牛排,她像是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連呼噴噴直嚷下回要和宇文律一塊來。
「宇文律?他人呢?我記得你們一起搭檔的不是嗎?」
「嗯……怎麼說呢?我被調派到旅遊休閒版,他因為有點私事,所以正在留職停薪中,我們很久沒見面子。」上一次見面已是十天前。唉!一想起來,她就忍不住歎氣。
「怎麼了?」洪行德關切地問:「難不成因為這樣,你和他就鬧翻了?」
「沒有啦,只是有點想他。」很想、很想他!在心裡她偷偷尖叫,渾然不若表面的處之泰然。
「有什麼事比自己的工作重要?」
「還記得上次陽明山停車場的爆炸事件嗎?在這之後他就停下工作,我不知道他是為什麼,不過我猜想他是去追這條新聞,打算拿到獨家報導吧。」
「是這樣嗎?」調整好黑框眼鏡,洪行德低聲應和。「既然是這樣,你更應該去幫他才是。」
「我只會給他添麻煩。」她說得垂頭喪氣,但又立刻回復精神,俏皮地吐了吐舌。「嘿嘿,說起來真的有點丟臉,不過我闖的禍比幫的忙多,跟著他只會幫倒忙。」
「沒有這回事,我相信,他只是怕你受傷。」洪行德幫她倒了杯紅酒。「因為追蹤爆炸犯是件很危險的工作。」
「的確是這樣。」提起宇文律刺人的溫柔,雖然老愛諷刺、作弄她,但還是保有能讓人感受到的溫暖。「表面上他絕對不會明說,但實際上他是個比任何人都溫柔的人,對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你的表情很老實。」
「咦?」啜了口紅酒,羅飛羽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你臉上的表情很幸福。也很坦率地告訴別人,你深深愛著剛剛我們一直提到的男人。」
「是、是嗎?」摸上自己的臉,奇怪,她怎麼不知道?
「沒有人告訴你嗎?」
「老實說,我還在思考自己究竟愛不愛他這個問題。」
洪行德吃驚地看著她,雙手交疊托著下巴順著她的話問:「為什麼?」
「學長,你知道我一直都很迷糊,就連感情方面也很迷糊。我唯一能保證的,是我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他;可是提到愛,我就不確定了,對他的這份感情算是愛嗎?」
「他對你不好?」
「哪有?」不假思索的加以澄清,她無法忍受宇文律被人誤解,就算誤解的人是她學長也一樣。「我剛說過了,他對我很好,非常非常好!」
「非常非常,你的詞彙從國中畢業以後,就沒再長進了吧。」為她可憐的腦袋瓜歎息,不過換個方向想,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一直保持單純、坦率的個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