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還得要心藥來醫,順著她這麼久,是不該再放任這對小愛侶如此自我折磨下去了,拼著瀲彤翻臉不認她這個母親,她都要去找孟靳把話說清楚!
"見過王妃。"孟靳疏冷有禮的態度,一如往常。
老王妃歎了口氣。"你這固執的孩子,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肯認我呢?
孟靳俊顏漠然。"草民高攀不起。"
"好,那瀲彤呢?你是不是也要告訴我,你高攀不起?老王妃坦白道。拐了好幾個月的彎兒,結果笨驢子設開竅,反倒惱得自己快吐血,今兒個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孟靳心頭重重一震。"草民不懂王妃言下之意。"
"還裝蒜!你真以為我不清楚你和瀲彤兩人愛得死去活來的事?這孩子真不可愛!害得她口氣想好都好不起來,難怪瀲彤會被氣跑。
孟靳瞪大眼,臉色慘白地跌退一步。"不!我們沒有。"
死都要否認到底,否則……這是多麼驚世駭俗的事,教瀲彤以後如何見人?除了一死了之,他們沒其他路可走。
他是怎麼樣都無所謂了,但瀲彤不行,她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性傲如她,絕對無法忍受別人的鄙夷、唾棄,以及總總的異樣眼光。
到頭來,她只會被逼上絕路,而那正是他最害怕的。
"你沒有?那瀲彤肚子裡的孩子哪來的?你該不會要告訴我,是她生性放蕩,四處勾搭男人吧?"老王妃怒道。敢給老娘否認?不修理你,還真當我拿你沒法兒?
"瀲彤……有孕!"他倒吸了口寒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為什麼不知道?"
"你都說與你無關了,那又為什麼要讓你知道?"
孟靳頓時啞口無言。
他整個人沉浸在瀲彤有孕的衝擊之中,心頭又驚又痛,想仰天?喊,卻一丁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小傻瓜!這孩子留不得,她會不曉得嗎?」他語音嘶啞地將話擠出,握拳的十指,緊得陷入了掌心。
"偏偏她就是割捨不了,所以她才會情願與孩子同歸於盡,那深到幾乎見骨的割腕法,差一點兒就回天乏術。"
孟靳渾身冰涼,泛著寒意的心,悸駭得透不過氣來。
傻丫頭!她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要是她有個萬一,教他怎麼辦?以身殉葬嗎?
不,縱使如此,都不足以洗清他的罪孽!
"為什麼要這麼癡?我不配呀……"抽光了全身的力氣,他頹然跌坐在亭內的石椅之中,瀲彤的自找行徑,擊潰了他長久以來強自鎮定的假像,他其實也會軟弱、會害怕!
到底還是她十月懷胎的孩子,見他這般痛苦,老王妃亦不忍再苛責他。
"靳兒——"老王妃走向他,想說明實情。
"娘——"他脫口喊出聲,主動投向她柔軟的懷抱,這一刻的他,茫然脆弱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緊緊環抱住母親的腰。
這一聲呼喚,震傻了她。
"我該怎麼辦才好?生平第一次動情,愛的。卻是個不能愛的女人……我又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她已毫無保留的把一切都給了我,包括生命……我們只是單單純純地相愛而已呀!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好想問,卻沒有人能回答我……"
"我可憐的孩子,你們都受苦了……"老王妃憐惜地撫著兒子的頭,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個迷惘的孩子。「聽我說,你們沒錯,你們單純的情感更沒錯,因為你們從來就不是兄妹。」
「什麼?」眼眶浮動的淚都尚未逼回,孟靳震驚地跳了起來。「你再說一遍,:我和瀲彤如何?」
「有必要這麼意外嗎?你能當人家的養子,狠心地不喊我一聲娘,我為什麼不能收養別人的遺孤,讓她喊我一聲娘?」老王妃一邊解釋,還不忘拐著彎抱怨兒子的鐵石心腸。
但此時孟靳已無心理會那些,只心急地更進一步求證。「你是說……瀲彤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也不是我妹妹?」
「你從來就不承認是我兒子,她怎麼會是你妹妹呢?」雖然乘機敲詐有點無恥,但她還是做了。
他急得差點吐血!「那如果我承認呢?」
「你確定?」
"我確定。娘,我求求你,別和我計較,快把真相告訴我吧!"
原來瀲彤的影響力這麼大啊?恩,不錯,改天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老王妃滿意地點了一下頭。"就是你想的那樣,瀲彤與你確實無半點血緣。"
"這事怎不早講!"他發狂地大吼一聲,旋即以最快的速度飛身衝了出去。
居然對她大吼大叫,這孩子真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老王妃怨懟地想著,然而看著他飛快消逝的身影,眼眸卻有藏不住的笑意與欣慰。
"寶寶,今天的陽光很暖哦!你感覺到了嗎?風很柔、很柔,天空是藍色的,雲朵就像棉絮一樣,輕柔得像娘身上的紗緞……"就是不知道,爹爹過得好不好……"瀲彤低幽的語調,流洩出絲絲偶悵。
旋即,她甩甩頭。「可是沒關係,我知道他一定過得很幸福、很平靜,所以我們在遠遠的地方想念他就可以了,好不好?」
陣陣有力的胎動傳來,似在向她抗議。瀲彤低喘一聲。「寶貝,別這樣,我知道你很想讓爹爹抱抱,娘也想啊!娘也很捨不得放手,但是爹爹的心已經不在我身上了,如果我們真的愛他,就不要再讓他傷心難過了,放他去和他想要的人在一起,好不好?」
站在角落中沉默了許久,孟靳再也忍不住,深吸了口氣,抑下濃濃的酸楚,沉聲開口。"你又怎麼知道,我要的人是誰?」
瀲彤一震,回首望去。
魂牽夢紫、日夜懸念的人就在眼前,一時之間,她哽咽無語,多少濃情,盡付於淒柔纏綿的視線交纏中。
"靳——"她低抑地顫聲一喚。
一聲淒柔的叫喚,勾動了他痛楚的深情,他再也無法隱忍,瀲動地衝向她,緊緊將她抱在懷中。
"彤!你這個小傻瓜,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獨自承受所有的磨難?我有那個責任義務扛下一切呀!而你卻什麼都不說,默默為我流盡血淚……你用這種方式愛我,教我如何償還?你是存心要我終生慚傀、心痛至死嗎?我的傻瀲彤……"
"我並沒有要你還呀,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她依戀地將臉埋進他懷中。
"所以你就大大方方的將我送人?明知我們不是兄妹,卻狠心地不告訴我?彤呀!你知道嗎?如果我們真的就這樣分開,那將是一生一世也無法彌補的撼恨呀!"
"我……我不想令你為難…‥"她垂下頭,怯憐憐地道。
"呆瓜!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啊?要是真能將心放在別的女人身上,還會有這一路以來的坎坷血淚嗎?"
"你是說……你並沒有……"
"當然沒有。"他執起她的手,在腕上那道淺白的疤痕印下憐借的一吻。"如果斷情是這麼的容易,又何須付出如此癡絕的代價?
"靳——"瀲彤動容地泛起淚光。
"什麼都別說了。不間前世。不等來生,今生我便要與你朝朝暮暮,這雙手我要握一輩子。"孟靳執起與她交握的手,覆上了她隆起的小腹,正如三人交三纏系、密不可分的生命。
"咳、咳!等一下再濃情蜜意好不好?正事先交代一下。"很殺風景的笑謔男音傳了過來。
瀲彤羞澀地想掙脫他的杯抱,孟靳卻堅定地擁著,不肯放手。"小孕婦,你安分點?撥了個空看向門口的三人,他堅決地丟了句話過去。"我娶定瀲彤,沒得商量。"
"也沒人打算棒打鴛鴦,我們只是想問,關於身份的事怎麼處理?"朱玄隸道。總不能讓瀲彤又當他的妹妹,又當他的妻子吧?
瀲彤聞言,有些苦惱地抬眼看孟靳。
孟靳溫柔地笑笑,低首吻了下她愁慮的眉心。"就算把天下都送到我面前,都沒一個朱瀲彤重要。"
"好一個癡情種!"朱玄隸放聲大笑。"和允淮有得比!"
孟靳才不理會笑得像個白癡的他,一臉凝肅的正視老王爺夫婦,忽爾,他鬆開瀲彤的身子,跪了下去,慎重地連磕了三個響頭。"孟靳無以為報,只能以此答謝您的生育之恩。"
"靳兒——"兩老同時落寞地低喚。他還是不認他們嗎?
"在心中,您們永遠是我的爹娘,但我不會認祖歸宗,我不姓朱,這一輩子,我都只會是一個名叫孟靳的平凡男子,沒有顯赫的身家、沒有位高權重的父兄,因為那些都是屬於瀲彤的。"
"靳……"此刻,瀲彤終於明白他的用意了,蹲身在他面前急著表態。"你不必如此的,我不在乎外在的身份,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他搖了下頭,阻止她。"我心意已決。"
他要他的小瀲彤永遠是那個驕傲自信、人人崇慕的雙月郡主,而不是個失估失恃的小孤女,至於他,是不是姓朱,那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