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莫妮卡美麗卻有些淒楚的臉龐,他接著又說:
「我明天是晚班,十一點到早上七點,你這時候出門不太安全,反正錢也不多,幾百塊而已啦,不用還了。」
莫妮卡原本覺得今天倒楣到了極點,然而看著眼前這麼善良體貼的男孩,忍不住對他微笑。
「謝謝你,你真好心!」
小賓整個臉突然紅了起來。
「這沒什麼呀,舉手之勞而已。」
莫妮卡正要再謝謝他一次,這時他幫她叫的計程車來了,小賓笑著對她說:
「啊,計程車來了,你趕快回家吧。」
莫妮卡微笑對小賓說再見,隨即走出便利商店,隔著玻璃窗對他揮了揮手.然後坐上計程車。
☆ ☆ ☆
計程車在蜿蜒的山路穿梭,終於停在莫妮卡住的那棟房子前面,莫妮卡把車錢遞給司機,下車的剎那才猛然想起自己沒有鑰匙可以進屋。
剛才在便利商店她只顧著沒有錢回家,完全忘了身上沒有鑰匙還是一樣不能回家啊。
「天呀!」莫妮卡冷得打了一個寒顫,望著黑暗的天空,埋怨說:「難道我今天的噩運還沒有完全離開嗎?」
莫妮卡住的是舊式公寓,一樓並沒有管理員,只有一扇鎖住的鐵門。她聽見音樂聲從五樓左邊的公寓飄散出來,她抬頭望著那戶燈火通明的公寓,忽然自言自語地說:
「又在開party了。」
莫妮卡就住在五樓右邊的公寓,自從去年對面的屋主搬過來之後,幾乎天天都在開Party,有時候音樂和談話聲吵得她簡直快瘋掉。
聽說屋主是個有名的攝影師,但一直搞不清楚那個攝影師長什麼樣子。每天有太多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在他家進進出出,莫妮卡根本不知道誰才是屋主。
就連要抱怨他們太吵也不知道該要向誰抱怨。莫妮卡對這個吵鬧的鄰居一直沒有太好的印象。
然而這麼晚了,要去哪裡找開鎖匠?就算找到人開鎖,她只剩下幾個零錢根本無法付錢。
想來想去,也只能靠這個吵鬧的鄰居幫助了,不是有人說「遠親不如近鄰」嗎?突然被男友背叛、全身被雨淋濕、冷得發抖的她來說,這句話還真是非常適用呢。她自嘲地想。
然後,她按了他家的對講機,正要開口求助,沒想到話還沒說,就有人把一樓的鐵門開關打開了。
莫妮卡只好先沿著樓梯上去,來到五樓之後,隨即按了攝影師他家的電鈴。
門一打開,對方傳來一股濃重的酒味,莫妮卡不禁輕蹙眉頭。
對方迷濛的眼神毫無焦距的望著莫妮卡,然後回頭對著裡面的人大喊:
「啊,迷路的安娜終於來了。」
完全不等莫妮卡解釋自己的困境,那個人粗魯地將她一把拉進屋內,然後笑著說:
「遲到的人要先罰三杯滿滿的威士忌,大家說對不對?」
「對!對!對!」此起彼落昏醉的聲音就這樣傳來。
莫妮卡驚訝地瞪大雙眼,看著屋內穿著華麗服飾,卻喝得醺醉的男男女女,有人甚至就這樣直接醉倒在沙發裡、木質地板上。
有一個男子突然衝到她面前,雙手圈住她纖細的肩膀,激動地說:
「安娜,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莫妮卡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要推開他,卻推不動他。
「難道你不愛我嗎?」
那個男子突然低下頭要強吻她,她著急地連忙撇開臉,不料那個人居然就在她身上狂吐了起來。
一堆穢物就這樣噁心地黏在她濕透的禮服上,有些還噴到她赤裸的肩膀和手臂肌膚上。
「天呀!」莫妮卡反胃地推開他,低叫。
藍傑旭坐在樓中樓的階梯上,看著莫妮卡狼狽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莫妮卡看著那個人高高在上地坐在那裡,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突然生氣地問:
「請問這裡的屋主是誰?」
藍傑旭瞅著她淋濕的頭髮貼在頸側的肌膚上,冷冷取笑她說:
「屋主是誰一點也不重要,倒是你為什麼淋濕了,剛從海裡爬出來?」
「我不只淋濕,我還被吐了一身。」莫妮卡埋怨地瞪著吐完就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那個男人。
藍傑旭嘴角揚起,露出嘲諷的微笑說:
「本來是美人魚,現在是發臭的美人魚了。」
「誰叫這裡本來就是個發臭腐爛的地方!」莫妮卡抬高下巴睨著他,不甘示弱地反駁。
藍傑旭喝掉杯中的威士忌,拍了拍手,大笑說:
「說的好!好個發臭腐爛的地方!」
他說完,跳下階梯,走到莫妮卡的面前,接著問:
「你找屋主要做什麼?」
感覺他似乎是屋裡唯一一個比較清醒的人,莫妮卡對他解釋說:
「我不是什麼安娜,我是莫妮卡,住在這間公寓的對面。我沒有鑰匙可以進屋,我想請屋主讓我住在這裡一夜。」
藍傑旭凝視著她,一臉她是安娜或莫妮卡都無所謂的表情。屋裡的人他有的也不認識,只要大家玩得盡興就好。
他笑了笑說:
「好呀,你就算住在這裡一輩子也無所謂。」
莫妮卡蹙起眉頭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誰要一輩子住在這種鬼地方!還不快告訴我誰是屋主?」一副快失去耐性的樣子。
藍傑旭眼底露出笑意,直勾勾地望著她說:
「我就是,所以我才說好呀。」
莫妮卡望著他,臉上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她一直以為屋主是個名攝影師,所以年紀應該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沒想到居然是眼前這個三十歲左右的帥氣男人。
感覺自己態度似乎有點凶,畢竟有求於他,莫妮卡客氣地對他說:
「可以借我浴室洗澡嗎,還有換洗的衣服,我——」
藍傑旭沒等她說完,直接說:
「我不是說可以讓你住一輩子了嗎?所以浴室、衣服啦,房間、床,甚至『我自己』都可以借給你呢。」
看他一副嘲弄她的態度,莫妮卡微笑地反駁:
「浴室、衣服、房間和床都不錯,至於我不需要的『廢物』,你還是硬要借給我,我只好把『它』丟進垃圾桶。」
被她比作廢物,藍傑旭不以為意,嘴角揚起笑容,凝視著她說:
「看你反應這麼靈敏,應該是個聰明的女人吧,怎麼會鑰匙也沒帶,身上連外套也沒穿,甚至還淋得濕透,狼狽到不得不求助鄰居的地步——」
他講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直勾勾的眼神瞄著莫妮卡,發現她的眼眶因為哭過而泛紅,忽然說:
「看你的樣子,不是情人節被男友甩了,要不就是發現男友出軌。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我想一定都很淒摻吧!」語氣冷冷的,一點同情的意味也沒有。
被他完全猜中,莫妮卡臉色刷地慘白。
這個人簡直可惡到極點!明知道她的痛處,還硬往那裡踩。莫妮卡怒瞪著他說:
「你呢,情人節和一群人喝得醉醺醺,你又好到哪裡去?」
藍傑旭望著她因生氣而發亮的雙眸,忽然笑了。
「有沒有人說你生氣的時候很漂亮?」」
莫妮卡被他沒頭沒腦地誇讚,輕蹙眉頭斜睨著他:
「有沒有人說你這個人根本怪裡怪氣的?」」
藍傑旭以感興趣的表情盯著她,直笑。
「你這個女人還真有趣。」
然後,他一隻手放在休閒褲的口袋,另一隻手指著浴室的方向。
「走到底就是浴室,樓上也有一間。至於衣服都在衣櫃裡,自己拿吧。要借床的話,沒人睡的你都可以睡,最好鎖上門,免得有醉漢爬進你的房間。其它的,應該沒有問題了吧?」
莫妮卡搖了搖頭,心想他怎麼忽然變這麼好心,還把細節解釋這麼清楚,雖然她一點也不想和他這種忽冷忽熱的人道謝,但畢竟他還是幫了她。
「謝謝。」她淡淡地說。
藍傑旭似乎沒聽到,他不再理會莫妮卡,走回階梯又坐了下來。然後他倒了一杯威士忌,眼睛望著空氣裡的某個點,獨自啜飲著。
莫妮卡瞥一眼他坐在階梯上喝酒的身影,有一種他似乎非常寂寞的感覺。
半晌,莫妮卡揮開思緒。這個男人就算寂寞也不干她的事,她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了。莫妮卡自顧自地走進浴室,然後關上門。
而屋裡的音樂還在播放,但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醉了,只剩藍傑旭還在喝,一個人靜靜的。
☆ ☆ ☆
早晨起來,莫妮卡聽到客廳傳來吸塵器運 作的聲音,她穿著過大的T恤和休閒褲,從房間裡走出來。客廳變得非常乾淨,昨夜那群酒醉的人們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個歐巴桑正在打掃。
望著乾淨寬敞的客廳,木質地板被東照的陽光曬得發出溫暖的光線,如果沒有看見一堆紅酒與威士忌的酒瓶堆在門邊的紙箱裡,莫妮卡會以為昨夜那樣混亂的場面只是她的錯覺。
發現莫妮卡醒來了,歐巴桑關掉吸塵器,把桌上的錢和紙條遞給她,然後說,
「藍先生交代我把這個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