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方歆縱橫江湖,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戰績,連言仲夏沒多留神點都會被她打死,當然不可能敗在區區蘇妍舞手上,可問題就出在——這女人懷著五個月的身孕,而且剛好是季秋的心頭肉、手中寶,她哪敢動她一下?要有個什麼小差池,季秋會跟她沒完沒了的。
「你還有臉說,看看你是怎麼照顧老公的,每天和男人去吃那種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飯局,害他為了等你,三餐不定,晝夜顛倒,身體空虛,心靈悲苦,嗚呼哀哉,人生無望……」
「你在吟詩作對嗎?」言仲夏聽得好想吐。
小舞皺眉。「到底怎樣?」
「胃炎啦!醫生已經在警告他要三餐定時了,別翻黃歷挑著良辰吉日吃飯。」
「哪家醫院?」
「嗯,以地圖上的經緯度來算,它的正確位置應該是在……」
「少來了,你國中地理從沒考超過三十分,知道什麼鬼經緯度?」連言仲夏都不給面子,直接拆她的台了。
「喂,我在替你親愛的弟弟出氣耶,你到底站哪邊?」敵友不分的傢伙!
「到底哪家醫院?國中地理沒三十分的笨女人!」小舞受不了地吼出聲。
「你敢鄙視我的地理常識?!我現在就去算懷安醫院的正確經緯度——」居然瞧不起她,哼,輸人不輸陣,這口氣她卯上了。
下一秒,小舞鬆了手,以著開火箭的速度衝了出去。
「咦?發生什麼事了?她不是要問哪家醫院嗎?不問啦?」方歆眨了眨眼,現在是怎樣?演到哪一段了?該下場了嗎?
言仲夏重重歎了口氣,再一次肯定娶了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悲哀。
怎會有女人笨成這樣?!
再將視線移到茶几上的兩個腳印——這年頭的女人都這麼恐怖嗎?他們兄弟倆到底上輩子做了多少壞事,上天要這樣懲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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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季秋扶著床緣坐起身,將手伸向旁邊的矮櫃——
「你要什麼?我來就好。」正好走進病房的言立冬順手收掉桌面上的報紙,倒了杯水給他。
他搖頭。「報紙。」
「這是昨天的。」言立冬面不改色地拋到一旁。
「我剛才要看,你搶去看;好,現在我要看,你卻說是昨天的?」如果是耿直的大哥他就信,但這人是立冬,雖然態度很自然還是可能有鬼,立冬作戲的功夫精湛到可以角逐金馬獎影帝了。
「沒什麼好看的,你不用浪費精神了。」
他又搖頭,堅決重複。「我、要、報、紙。」
他已經好幾天沒碰到報紙了,叫他們帶幾本書來給他看,大哥除了講義教科書外也擠不出別的了,而立冬只會拿一堆火辣女星的寫真集,他們不知道他無聊到要抓蚊子來玩了嗎?
「那你要看什麼版?社會?財經?」言立冬抽了幾張給他。
果然不對勁!
立冬為什麼那麼怕他碰報紙?有什麼是他不能看的嗎?
「全、部!」
「這些垃圾新聞有礙健康,還是不要……」
「立、冬!」他堅決打斷,伸出了手。
「那——好吧!」江郎才盡,言立冬攤攤手,遞了出去。
一翻開報紙,版面醒目的幾個字句躍入眼簾——
老公:
我好愛你哦!嫁給你讓我覺得很幸福、很幸福。
原諒我曾經遺忘這句最重要的話,但是這個最真的承諾,永遠都不會改變,所
以,請不要收回我的幸福,我願意用一切,來換回生命中最重要的你,別再對我不
理不睬了好嗎?沒有你的日子好難受……
小舞
這……
他震驚地抬頭。「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言立冬滿不在乎地回答:「連續一個多禮拜了吧!」
「你——」居然不告訴他,還藏報紙!「不要以為我不會揍人,立冬。」脾氣好不代表沒有脾氣,必要的時候,他的拳頭也可以很硬!
言立冬聳聳肩。「你只要一看到,就會心軟地原諒她。」他不在乎和從不打架的三哥大干一架,就是堅持她非得受點教訓不可,免得三兩天又故態復萌,他言立冬的哥哥可不是隨便讓人欺負的。
「我本來就沒有怨過她,離開是因為我覺得她不再需要我,如果我知道我對她那麼重要,我根本不會離開她半步。」
「你可不可以有點骨氣!」真丟臉,這種人居然是他的哥哥!
言季秋的回答是——伸手拿話筒。
「做什麼?」雖然他覺得問得很愚蠢,言季秋要做什麼還用得著問嗎?
「打電話給小舞。」
言立冬好嘔地瞪著旁邊那只花瓶,慎重地思考要不要將它往言季秋頭上砸,讓他再多住院一個禮拜。
「那女人到底有什麼條件,讓你這樣死心塌地啊!」不過就是身段姣好了點,容貌美了點……好吧,是美了好多點,但是那又怎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
「如果要你不愛雪融,你辦得到嗎?」他淡淡反問。
一句話命中要害,言立冬無話可駁地退開身。好吧,算他很,點中了他的死穴。
少了言立冬的阻礙,他順利撥了號,電話響很久,沒人接。
不在家?難道她又加班了?
掛掉電話,改撥手機,這一次,響了三聲就被接起。
「何方神聖,有事快講,本姑娘有急事。」
聲音很喘,看來她工作是真的很忙。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小舞,是我。」
「季秋?!」她見鬼似的,聲音揚高八度。
「對,是我。你很忙嗎?」有時間跟他講電話嗎?
「不,不忙,我一點都不忙,你慢慢講,講到天亮都沒關係——啊!」她說得很急,然後他聽到她的慘叫聲。
「怎麼了?」
「沒事,講太快咬到舌頭了。」
他胸口盈滿熱燙的暖意,柔聲說了句:「小心點。」
「啊,好、好、好,我會小心,你千萬不要掛電話。」
「我不會掛電話的……小舞?」他好像聽到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響,而且頻率密集,聽起來應該是在奔跑,還有不明的廣播聲,她到底在哪裡?
「季秋——」奔跑聲停了。
「嗯?」
「我好想你。」
他心中暖暖的全是感動,輕道:「我看到報紙了。」
「這些日子沒有我在身邊,你會不會寂寞?」
「會。」
「那你寂寞時,有沒有背著我偷腥?」
「沒有。」
「有沒有亂把外面的漂亮美眉?」
「沒有。」
「有沒有讓漂亮美眉亂把你?」
他笑歎。「也沒有。」
「那,有沒有想我?」
「沒……」他及時改口:「有!」
「是沒,還是有?」她噘唇。
他低低輕笑。「有,我想你。」
他認識的那個小舞好像又回來了,嬌憨、純真、孩子氣,喜歡賴著他問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要的其實不是答案,只是撒嬌。
「那——」指尖輕劃著粉白的牆面,她小小聲問了出口:「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沉默了下,正要開口:「我——」
「等一下,你不用回答!」像是怕聽到讓她無法承受的答案,她心慌地阻止。「這樣好不好?既然你想我,那你數到三,如果我及時出現在你面前,你就回來,並且一輩子都不准再提離婚的事。」
怪異的說話方式讓他嗅出一絲不對勁。「小舞——」
「你只要回答,好,或者不好!」
「好。」他本能地答出口。
「一言為定!」他都還沒開始數,她就迫不及待地推開兩人之間相隔的那道門。「我來了!」
言季秋一手還抓著話筒,錯愕地微張著嘴,瞪著由眼前冒出來的她,表情像是外星人突然登陸地球。
「小、小舞,你怎、怎、怎麼會……」
「你答應過的,不准反悔!」她緊張兮兮地瞅著他,深怕聽到他的拒絕。
迎視她憂惶不定的小臉,一秒、兩秒、三秒過去,而後,他輕吐了口氣,笑出聲來,順手掛回電話,朝她張開雙臂,她連片刻都不曾遲疑,迅速、俐落、有效率地奔向他,密密纏抱住,再也不肯放手。
「嗚嗚嗚……我好怕你不肯見我,好怕你鐵了心不要我……」卸下日夜折磨著她的恐懼,忍不住就喜極而泣。
「不會的,你不要我走,我就不走,小舞,不要哭。」
嘖,這樣像是一對在鬧離婚的夫妻嗎?擺什麼鳥龍啊!瞧他們一個哭成淚人兒,把人當尤加利樹在攀纏;另一個是心疼得快要死掉,拚命在安撫……這麼爛的一齣戲碼實在讓人看不下去,言立冬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無聲退出房外。
「我……登了好多天報紙,你都不理我……」她嗚咽,哭得更加理直氣壯。
「立冬把報紙藏起來,我今天才看到。」
「我打手機,拚命留言、傳簡訊……」
「我手機不見了。」
「騙人,哪有那麼巧。」
「是真的。我記得前一晚還在和立冬講電話,講著講著就不見了。」失蹤方式很傳奇,為此,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我還寄E—mail!」她停止啜泣,眼睫還凝著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