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空,欠著。」他目光從未離開眼前的帳簿。
連親吻也能欠嗎?「老公!」她不滿地抗議。「哪有人敬業成這副德性啦!」
「沒辦法,這些帳目我得在今晚弄明白,明天才能和幾位重要的人員商討。」
哇!他不苟言笑的嚴肅模樣好酷哦!不過,她想挑戰他的意志力,誰教他連瞧也不瞧她一眼,好似那冷冰冰又枯燥乏味的文件比她還迷人,硬是被比了下去,亂沒面子的,於是──「相公,你實在帥呆了!」她放柔了語調,攀住他,輕吻他的額、頰,繼而滑下他的頭窩,柔情蜜意地輕啄著。
「噢,」孟凌悲慘地低吟。「別惹我,我沒空和妳玩!」但他就是無力抗拒。
「是嗎?」她不死心,她的人生字典裡沒有「放棄」二字。
她吻他的下巴,不規矩的心手在他背後輕輕游移著。
「該死的!」他懊惱的低吼,再度投降。扣住她柔軟的嬌軀,深深地吻住她。
至於勞什子的帳目,如今早已不存在孟凌的腦海……※※※
隔天,孟凌匆匆前往議事廳,寒雨想到書房找幾本書閱讀以打發時間,才發現孟凌昨夜研究的帳簿還放在書房中,她突然想起他昨天不是說今天要用嗎?賬本在這裡,孟凌沒帶去,那他準備開哪門子的會議啊?
噢,他的一世英名早晚會毀在她手中!
寒雨輕笑,她知道罪魁禍首是她,要不是她,孟凌不會如此心神恍惚,她應該覺得抱歉,她應該有愧疚感,她應該反省……但是她笑得更開懷、更愉快了!!
好在,她還算有良心,笑完之後仍知道收拾殘局,補償她可憐的老公。
好吧,她就發發慈悲,幫他把文件送到議事廳好了,反正她閒著也是閒著,日行一善也好。「真受不了,我怎麼還是這麼善良。」她自我陶醉,渾然忘了誰是始作俑者。
陶醉完了,她拿起桌上那幾本帳簿,甫開門,一方白帕毫無預警地掩住她的口鼻,她本能掙扎了一下,淡淡的香氣卻直穿腦際。她意識慢慢模糊,終至暈厥。
※※※
修長的手撫上不斷跳動的眼皮,他微皺起眉,怎麼回事?思緒總定不下來,心口亂成一團。
唉呀,連帳簿都忘了帶──孟凌搖頭苦笑,轉回書房。
遠遠便看見書房的門敞開著,他加快腳步,到門口時,他怔了一下,俯身拾起散落地面的帳簿,思緒飛快轉動著,不安的感覺蔓延全身──「寒雨……寒雨!」他驚跳起來,火速衝回房間。
沒有!她沒有在房內。
「該死!」他低咒一聲,下令莊內莊外尋找莊主夫人的芳蹤,然後,有人送來了一小片紙箋。
喬莊主:尊夫人在舍下「作客」,若要其無恙,請於三日後午時,十里湖一敘,並請攜來您名下所有產業相關之文件,且不需有「閒雜人等」。
他默不作聲,將紙片用力揉成一團,忿然地一掌擊向桃木桌──啪!
桃木桌登時四分五裂,支離破碎。
他目光如冰,面罩寒霜,四周氣壓低得不像話,人人際若寒蟬,大氣不敢喘一下,深怕觸怒了此刻像北極冰山的莊主。
「齊少鳴!你犯了個不可原諒的錯誤!!」他冷然道,令人戰慄的寒眸閃著難測的危險訊息。
因為瞭解孟凌的智慧,所以齊少鳴並沒有留名,他和孟凌有個共同點──不做「脫褲子放屁」的蠢事。
何以確定是齊少鳴所為?這個疑問沒人敢問出口,倒是石晉廷比較有膽識,敢在此刻問孟凌:「莊主有何打算?」
「依言赴約。」說得簡潔。「我要給他一點小教訓,讓他知道他錯得有多難譜!」
「可是夫人在他手上──」石晉廷遲疑地。
「所以我會一個人去。」他冷靜且沉著地說。
第十章
寒雨悠然轉醒,甩甩沉重的頭,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奇怪了,她什麼時候回房的?記得她該是在書房……不對!這不是她和孟凌的房間!她緊張地起身,傳入耳畔的對話卻止住了她所有的動作。
「你確定喬孟凌會在乎她、為她付出一切?」一個全然陌生的聲音傳進耳畔。
「當然,我曾見過他對這女人百般呵護,當寶一樣捧在手心裡。」這聲音寒雨肯定,她一定在哪兒曾聽過,一時間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哼!我就不信他當真如表面上的冷酷無情,原來他也有弱點!」
「就是楚寒雨。」真不愧是一丘之貂,一搭一唱,好有默契。
唉呀!她終於想起那聲音的主人了!像是要證明自己的猜測似的,她起身掀開簾幔一探究竟。
「許世昌,果然是你!」
「看來妳醒來好一會兒了,想必我們說的話妳也聽得一清二楚了吧?」陌生男子望向她,雖然他長得還不錯,寒雨卻是打心底排斥。
「這是怎麼回事?我被綁架了嗎?」
「我想是的。」
噢,她拍著額頭呻吟。老天爺,如果你嫌我活的二十三個年頭太平淡無奇,想為我加點「樂趣」,所以將我由中華民國招回到大宋年間,這我不怪你。可你這回真的玩得太過分了,怎麼連綁架勒贖的戲碼也搬上台桌?這輩子想也沒想過的事,居然活生生在她生命中上演──哦,上帝!哦,聖母瑪利亞!哦,耶蘇!哦……她惡狠狠地瞪著一臉得意的許世昌。「當初,孟凌真不該放了你!」
「只可惜他放了我。」許世昌奸笑。
「你敢不敢賭?」她無視對方的得意,平靜地問。
「賭什麼?」有人被綁架了還能興致勃勃地和綁匪提出賭約嗎?但他們顯然不怎麼介意這個問題,還異口同聲地附和。
「我賭我相公有辦法使你們的下場非常難看。」
兩人一窒,笑容凍結了。「你先出去。」陌生男子說,待許世昌離開後,他才道:「楚姑娘──」
寒雨冷然打斷他的話。「我既已出閣,請稱我喬夫人。」
對方倏地沉下臉來,目光陰寒又帶點──痛楚。「妳不應該嫁給他的,妳該是──」他深吸了口氣。「還記得在下吧?」
這人好奇怪哦,她要嫁誰也礙著他了嗎?「既然你『在下』,我必然在上,豈有必要知道你是哪根蔥?」
好一個口齒伶俐的丫頭,他不以為意,反而笑了。「妳還是那個令我一見傾心、神魂顛倒的靈慧女子,一點也沒變。」
「你──」她愕然以視,他該不會就是那個比蒼蠅蚊子還煩人的齊少鳴?「你是齊少鳴?」
「我就知道妳一定不會忘了我的。」他伸手欲擁她入懷,寒雨立刻往後縮。
「離我遠一點!」
他不死心,坐上床和她平目相視。「妳明明也是因為父母之命才被迫嫁給喬孟凌的,妳和他其實沒有感情基礎,為什麼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一樣為妳投下了深切的感情,為妳癡心著迷……」
「可惜你不是我深愛的丈夫。」她斷然道。「沒有人對我的感情會深如孟凌,而我,除了孟凌,再也沒有人有能耐讓我為他付出一切,生死相許!」
「生死相許?哈,」齊少鳴笑得萬般諷刺,嫉妒的火焰燒痛了他的胸口,他別有深意地瞅著她。「此刻妳連為他守身都辦不到了,還談什麼生死相許?」
「你──想做什麼?」她警覺地往床角退去,嚇得臉色泛白。
「我盼了許久卻一直求之不得的絕色佳人,如今就在我面前,妳以為我想做什麼?」他一把攫住來不及閃躲的寒雨。「我恨喬孟凌!他總是輕而易舉地奪走任何我想要的東西,妳該是屬於我的,我要從他手中將妳搶回來!」
他飢渴的吻來勢洶洶地落下,寒雨驚慌失色,左右閃躲,哭喊著:「不……不要,你走開,該死的混蛋!我不要!!」她一臉恐懼,哀哀啜泣著,淚水泉湧而下。費力的掙扎卻不見成效,她一急,往他扣在肩上的手腕使勁一咬,咬到滲出血絲仍無所覺。
「啊!」齊少鳴驚痛地縮回手,同時也放開了她。「妳……」
「必要時,我不惜玉石俱焚!」掛著晶盈淚珠的小臉,有著抵死不從的倔強。
齊少鳴的神情複雜難辨。「為了他,妳當真寧死也不願委身於我?」
「是。」
他望著她良久,然後逸出一聲苦澀的歎息。「好吧,妳贏了。」說完,轉身而去。
寒雨呆坐在床角,雙手緊緊地抓住衣襟,心中不斷哀哀地喚著:「孟凌、孟凌……」
※※※
雖是風和日麗、宜人景致的季節,然而孟凌陰鷙冷峻的神情卻凍結了週遭的空氣。
十里湖的湖面水波蕩漾,閃動著粼粼水光。他佇立江邊,緊繃的面部表情顯示出他正壓抑著熊熊怒焰。
「你遲到了。」他冷然道。一雙深邃銳利的黑眸緊鎖在齊少鳴身上。
「東西帶來了?」
孟凌的目光落在齊少鳴身後的寒雨身上。「我妻子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