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登機的時間,一束鬱金香突然無聲無息地從她面前冒了出來,嚇了她一大跳。
「啊!」她抬起頭,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震驚地喊:「凌孟樵!」
他帥氣洒然地一笑。「這是今天的花,我親自送來給妳,如果妳還是不收,老規矩,附近應該有垃圾筒。」
羽寒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他。「何必多此一舉,你直接拿去丟不就得了?」
「不,就算是萬分之一的希望,我還是要試一試,也許──妳會收下。」他專注執著地望著她,帶點傻氣的柔情,竟教羽寒有些動容,怎麼也狠不下心丟棄那束花。
「我收下。」在大腦還未思考這麼做妥不妥時,雙手已經自作主張收下了。
這出乎意料的結果教眾人傻了眼,包括孟樵在內。「妳──」他差點口不擇言地建議她:我覺得妳還是丟掉比較好,至少不會嚇到人,我也比較習慣。
「這很奇怪嗎?」面對眾人吃驚的表情,她微紅了臉,開始為自己找台階下。「我──只是覺得,呃,人家都有誠意來送我上飛機了,再不收下他的花,未免太小家子氣了,而且我對他的花心──並不是真的這麼反感……」未完的話讓孟樵熱烈的擁抱打斷了。
「羽寒!」孟樵忘情的低喊,緊緊擁著她,多日來的努力,並非完全沒有成果,至少,她對他是有感覺的!
他狂喜不已,一時興奮得無法思考。他衝動地俯下頭,在羽寒的驚呼聲未出口前,出人意表的吻了她。
羽寒一愣,本能的想反抗,無奈他力道太大,她整個人被鎖在他懷中動彈不得,雙手抵在他胸前,推也推不開,她只好緊閉雙唇,抗拒他的誘惑。
「羽寒……羽寒!」他輕輕柔柔的低喃,溫熱的雙唇在她柔軟的唇上輕撫。「我等妳等得好苦、好累,妳在折磨我,妳知道嗎?」
這充滿苦澀的言語,聽得羽寒一顆心酸酸楚楚的,眼眶莫名覆上一層薄薄的水霧,她軟化了,雙手不再抵抗,紅唇不再緊閉,任由他的舌滑進她,放肆地挑逗,恣意地需索。
一陣強烈的電流貫穿她的全身,她意識昏昏沉沉,腦袋渾渾噩噩,眼中只有他俊朗的容顏,兩顆疾速跳動的心靠得那麼的近,幾乎合而為一──她的軟化對孟樵而言,不啻是莫大的鼓舞,他吻得更深入、更熱烈,僅有一絲疑慮全拋諸九霄雲外。
藉由他純熟技巧的帶領,她首次感受到以唇相觸的甜蜜和美好,然而,陶醉只在瞬間!
當孟樵不捨地放開她時,理智立即回到腦海,她憤怒的握緊拳,致命般的熊熊怒焰射向他。
該死的!她竟然任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強吻了她!而最要命的是,她居然沒有反抗到底,反而沉醉其中!
狂熾的怒火幾乎燒痛了她的胸口,排山倒海而來的悲憤和怨怒淹沒了她,屈辱令她眼眶浮起晶盈的水光蕩漾。「凌孟樵!你這個該死又下流的混蛋!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我──」天啊,他做了什麼?
孟樵懊惱地拂開垂落額前的髮絲,就算羽寒對他有一丁點的感情,此刻恐怕也被他親手給毀了。「聽我說,羽寒──」他試圖解釋。
「不必!」她怒視他,咬牙道。「我改變心意了,我忽然覺得這束花十分礙眼兼討人厭!」她將花重重甩回他懷中。
「不,羽寒!」孟樵在羽寒轉身前使力扣住她,強迫她正視他。「我不是有意的,實在是──情不自禁,原諒我的冒犯,羽……」
「放開啦,你這個粗魯蠻橫、卑鄙無恥兼齷齪的小人,我恨死你了,討厭、討厭!」她也顧不得形象,在眾目睽睽下又吼又叫,最令她生氣的是,她那群自稱最愛她、最關心她的家人居然視若無睹,袖手旁觀,任凌孟樵這麼欺侮她。
「拜託妳,安靜下來聽我說好嗎?」他一臉的無奈和愁苦。「我……」
機場的擴音器忽然響起請旅客前往登機口等待登機的聲音。
「聽到沒,放手,我要上飛機了。」她冷冷地說。
「羽寒──」
「你是希望我甩你一巴掌外加拳打腳踢才肯放開我嗎?」
孟樵終於放開了她。「我等妳,頂多一個星期,一星期!記住。」
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凌孟樵,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陰魂不散?」
「不能,這輩子我絕不會放開妳。」回答得乾脆果斷,卻不難聽出話中的堅定和決心。
「你真是我的夢魘!」她冷哼。
孟樵心中掠過一陣尖銳的刺痛,他黯然問:「妳當真這麼厭惡我?」
「恨之入骨!」她咬牙怒道,莫名其妙被奪去初吻,她怎能不怨?
只是,她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中,未曾注意到孟樵痛楚的神情。
和家人道別後,她轉身往登機口走去,將孟樵欲言又止、分不清是何滋味的神情拋諸腦後。
※※※
飛機漸漸升空,地面上的一切景物愈來愈模糊、遙遠,最後化為渺小的一個黑點。
突然,一陣巨大的搖晃,讓羽寒重心不穩,往前一頓,驚魂未定,又是強烈的晃動,機上的乘客面面相覷,一陣嘩然,場面霎時亂紛紛的。
空中小姐不斷地柔聲安撫旅客們紊亂的心,再三保證飛機只是出了點小問題,很快就會沒事。
羽寒驚疑不定,念築在她臨行前的不安一一浮現腦海,難道──噢,不!
在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前,整架飛機不受控制的傾斜,刺耳的爆炸聲在耳邊迴響,她尚未來得及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眼前已是一片昏暗,接著,便再也沒了知覺。
第五章
「寒兒、寒兒,我的女兒啊!」一聲聲悲絕的女音傳入耳畔。
羽寒腦海混混沌沌,一時搞不清身在何地,她努力再努力,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印入眼簾的,是如電視中所設計的古代千金閨秀的香閣、一群手忙腳亂的僕人,以及一個哭得肝腸寸斷的中年婦女。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被拉來演古裝戲了嗎?
「夫人,小姐──小姐醒了!」丫環湘兒驚喜地大叫。
「寒兒?」婦人又驚又喜,雙手微顫地撫上她的臉頰。「謝天謝地,妳終於醒了,娘的心肝寶貝啊!」
噢,她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妳們哪位行行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好嗎?」
婦人吸了吸鼻子,抹去喜極而泣的淚珠。「寒兒,妳才剛醒來,不要多說話,好好休息,把身子調養好,娘日後再慢慢告訴妳。」
「娘?」她母親早去世了,什麼時候又蹦出了個娘?
但對方顯然把她的疑問當成了肯定句。「乖女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天!她的頭不僅痛,還一個頭兩個大!!
好吧,既然人家要她休息,盛情難卻,她不妨就安安靜靜休息個夠。
「那麼,這些閒雜人等是不是該清一下場?我不習慣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我睡覺。」
「喔,好、好,妳安心地歇息,待會兒妳爹會來看妳,湘兒,妳留下來照顧小姐。」
一群人退去之後,羽寒轉頭望著唯一留下的清秀女孩。「妳叫湘兒?」
「是啊,」湘兒注意到羽寒困惑和不確定的神情。「小姐,妳的樣子好像──不太認識我?我是妳的貼身丫鬟啊,你忘了?」
「貼身丫鬟?怎麼會這樣……我只記得我上了飛機,飛機好像出了點問題,然後──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之後卻莫名其妙多了個貼身丫鬟和娘親──哦,天、天啊!」她埋進棉被中悲慘呻吟。
「小姐,妳沒事吧!」湘兒緊張地趨向床邊。「要不要我去叫老爺和夫人過來?」
「不不不,不用了!」羽寒連忙拉著湘兒。「妳只要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行了。為什麼我會躺在這裡?」
她必須盡快瞭解事情的真相。
「妳不記得了?」
「廢話,否則我還用問妳嗎?」她沒好氣地。
「昨日午後,我陪妳到花園散散步,誰知我轉身去廚房幫妳準備些點心,回來時,四處找不到妳,才發現妳失足跌進池子裡去了,可能是剛下過雨,地太滑的關係。」湘兒忠實地提供她第一手數據。
跌進水池?太誇張了吧?要是凌孟樵聽到,不取笑她個千年萬年才是奇跡。
「那個人──我是說,我娘她──叫我寒兒?」
「是啊,妳叫楚寒雨,妳該不會連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吧?」湘兒大驚小怪地瞪大眼瞅著她。
楚寒雨?她如遭電極,登時目瞪口呆,面色死白。
怎麼會這樣?大宋年間的楚寒雨?那場淒美愛情故事的女主角?那位少年英雄所傾心戀慕的絕色女子?那座寒雨樓的主人?
她腦海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近乎無力地,她問:「楚楚風姿的楚,寒冷的寒,雨滴的雨?」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