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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樓雨晴

  「上藥之事可以我來,又不是非你不可。」她不苟同地反駁。

  「別胡鬧了,嫣兒,妳又不是大夫,人命關天,不能讓妳隨意拿來玩。」

  「幽哥!」

  「就這樣了,我得去看看她的情況。」唐逸幽疼愛地拍拍她的嫣頰,笑笑地轉身回房,沒讓她有上訴的機會。

  什麼嘛!語嫣不悅地噘著嘴,心頭直攪著酸味兒。

  「嘖,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女人吃起醋來還真的是面目可憎。唉,可憐的失意女,暗戀了大把歲月,還不爭氣的停留於「萬般愛戀口難開」的階段。」冷眼旁觀了許久的唐逸農,忍不住出言嘲弄了幾句。

  「你——」唐逸農成功的轉移了她的思緒,氣惱是她此刻唯一的知覺。「關你什麼事!」

  這傢伙最討厭了,一天不欺侮她會怎樣?一直都是這樣,他好像存心和她過不去,打她三歲那年進唐府至今,整整十五年了,小時候欺侮她,長大後用言語時時奚落她,她最痛恨他那張惡毒的嘴了!

  她曾經很努力地檢討過自己,是不是她不經意中曾經得罪過他,否則他怎會看她不順眼,老是不遺餘力地告訴她:妳很惹人嫌!可是想了又想,她真的不記得自己什麼地方礙著他,招來他的嫌惡。

  時日一久,針鋒相對就成了彼此的相處模式,兩人的不睦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反正她也不指望他會喜歡她,要是哪一天,唇槍舌劍的兩人能和平共處,那才真會嚇掉眾人的眼珠子呢!

  「是不關我的事啦,我只是怕,某個心胸狹窄的妒婦要是醋海氾濫,別將我大哥淹死才好。」唐逸農慢條斯理地說道,端起了眼前的茶杯輕啜了幾口。

  「不勞閣下操心,管好你自個兒就行了!」她說得咬牙切齒,順道附送一記惡狠狠的大白眼,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柔情似水、嫻雅端莊的語嫣,也只有在碰著唐逸農時,才會被激得修養盡失。

  只是,她卻從來不曉得,每每在她背身之後,他眼中浮現的苦澀,是這般的深濃——

  ※※※

  唐逸幽靜坐床沿,盯視沈睡中那張絕艷嬌容。

  她昏睡已整整三天,比起第一眼見到她時的蒼白,如今稍有血色的面容已好轉許多。不可否認的,這張容貌堪稱傾城絕色,即使因負傷而帶來的憔悴,也掩不住她天生的絕代風華,但這並非他救她的原因,一個人的外貌,從來就不代表什麼,救她,只單單因為他想救、他該救,他不負醫者天職,如此罷了!

  說來也許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在他第一眼發現她、同時毫不猶豫的著手挽救她生命的那一刻,他全沒注意她是男是女,直到抱起她,感覺到懷中嬌軀的柔軟輕盈,他才意識到她是一名女子。

  她身上的衣物,他已命婢女換下,如今的她,正穿著柔軟舒適的衣料,黑瀑一般的長髮散落週身,如果能忘了她負傷的事實,如今的她,看來是這般恬靜,就像個不小心睡著了的楚楚佳人,嬌柔得令人心憐,也因此,他實在難以置信,這麼一個柔弱純淨宛如人間仙子的女孩,竟有一身複雜背景,她會武藝已是無庸置疑的事;據他初步判斷,她定是中了鏢刀之類的暗器,而上頭淬毒,欲解此毒對他來說並不棘手,問題是在於毒性已蔓延週身,依這情況看來,必是受創有一段時間了,換作一般人,怕已魂歸離恨天,而這看似嬌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強韌的生命力,含住那僅餘的一口氣,不肯輕易向命運妥協,這是令他訝異的第二個因素。

  三天下來,他寸步不離,用盡一切心力挽回她一度徘徊於鬼門關的生命,他並不覺得累,當心中滿滿的充斥著同一個意念時,他已無多餘的心思去感覺那微不足道的疲倦。

  逸農說,他的善良悲憫之心,世間難尋。

  是這樣嗎?他一笑置之。總覺得,這世間是美好的,他維持著心靈的清澄及溫煦,那麼,他便會想付出,不論對象是誰,於是他習醫,以他的付出,化解世間的苦痛,也許他微薄的力量所能做的有限,卻是竭盡所能,不在乎施與受能否對等,這就是善良嗎?或許吧!

  敲門聲響了幾下,他看見婢女端了碗藥汁進門,他順手接過,揮手示意她退下,一如往常地扶起昏睡中的女子,讓她靠在他胸懷,一手環過她,端著藥汁一匙一匙、動作無比輕巧的餵她喝下。

  他開的這張方子,主要的功用是解毒清血,加上外敷的藥散,這其中可都含有好幾味千金難買的藥材,為了保住她這條小命,他真可說是費盡了心思,所以逸農才會時時拋來不以為然的目光,不曉得是認為不值得還是沒必要;可在他看來,一條人命,若千金能換得回,他不覺得可惜,藥,本來就是用來救人的,何況這在他能力範圍內。

  他並不求有人能認同他的價值觀。說優雅一點,人家當他活菩薩;嗤之以鼻的,大不了就說他爛好人。他無所謂,別人的看法,他一向不是很在意。

  喂完了藥,他不忘替她拭去嘴角殘漬,將她放回床邊,低低柔柔地輕語:「都三天了,妳還想睡到什麼時候呢?」

  他也知道這是急不得的,能夠力挽狂瀾的保住這條命,就已是蒼天垂憐了,在毒性尚未完全清除之時,她是不可能太早醒來的。可憐他醫者父母心,既不敢操之過急,又憂心會發生什麼未可知的變量,所有的努力化為塵煙。

  「既然在生死關頭,妳都能毅力無比的熬了過來,那麼,在我為妳努力的時候,妳也會為自己努力,不讓我失望的,對不對?」

  暖如春風的細語呢喃,能否飄進她迷離縹緲的夢中呢?

  ※※※

  另一個三天又過去了,她沈睡已整整六天,唐逸幽不改初衷,始終細心地守候,無微不至的照料她由清晨到黃昏,由入夜到夜盡天明。他也說不出自己為何要這麼執著,大概是一份不甘吧,付出這麼多心血,他不允許一無所獲,但旁人並不瞭解,近來,逸農看他的眼神已有些怪異了,不久前,他還私下問他:「大哥,你該不會對她動了心吧?」

  這名女子的絕色,他多少也是有些認知的,就怕大哥好死不死,真對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動情。

  「你胡扯些什麼呀?」唐逸幽訝然地挑起眉。「你怎會認為我會對一個沒說過半句話、不曾瞧過我一眼的女人動心?」

  難講喔!光看他照料她那股細膩的柔情,要人家不往這個方向想怎麼可能嘛!

  唐逸農歎了口氣。「但願事情真如你所言的那樣單純,只是大夫和病人。」

  聽出他話中有話,唐逸幽投來費解的一眼。」怎麼啦?你的表情好沉重。」

  「我……」要他如何說,他怕他為那名突然冒出來的女子而負了語嫣?

  說負,其實並不正確,因為打一開始,大哥都不曾察覺語媽的一片深情,而他,正因為太清楚語媽的心事,看清了埋藏的隱憂,他在擔心,擔心事情會真如他所預料的那般發展,擔心大哥真對那謎樣的女子癡迷,擔心看到語嫣心碎,擔心自己無法承受那樣的心痛……

  如果由另一個角度來看,他是旁觀者,所以看得比誰都要深遠透徹,雖然大哥對任何人都是一貫的溫文柔和,但是對那名女子,溫柔中卻帶著一縷難得的柔情,這才是他憂心的根由,一個人若真要動情,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他想,語嫣可能也發現了吧,所以近來的笑容中,落寞的意味是那麼明顯,連他有心激她,想轉移她的注意力都無法成功,他看在眼裡,只能暗暗扯疼一顆心。

  是的,他承認,他對語嫣,從來就不如表面所顯露的冷淡,他也多想如大哥一般,給她一份疼惜,喚她一聲小嫣兒,盡情釋放所有的憐愛……但,能對誰說呢?它只能是一輩子的秘密。

  他要語嫣過得好,要語嫣幸福,就算並非由他所帶給她也無所謂,至少那樣的心痛他尚能承受。

  「逸農?」兄長的呼喚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迎視他眼中的困惑,他多想將三人之間長達十五年的情潮暗湧一吐為快,但是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嚥了回去。他的,說不得;而語嫣的,決定權在她,他沒立場代她多言什麼。

  所以,他也只能極力扯出一抹笑敷衍過去——即使知道笑得牽強。

  逸農有心事,許久以前他知道,只是他從來不肯坦言那困擾了他多年的心事是什麼,儘管身為至親,他也無從探知。唐逸幽只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罷了,順其自然吧,如果有需要,逸農自然會說,他又何必急在一時。

  再一次將心思放回床內的人兒,他苦笑。「妳要是再不醒來,怕全世界都要誤解我了。」動情?他?對她?他搖搖頭。真不曉得是逸農太多心,還是他的表現真的給了他人太多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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