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沒多說什麼,關伯禹牽起她的小手,領著她住房子的主院而去。
這樣就可以了吧!讓一切盡在不言中,放在心中細細低回。
一路上,關伯禹細心的向她介紹整個宅子的地形,以及家中成員。
「家父早逝,因此早些年,都是由家母獨力撐起大片家業,及肩負教養我們兄弟的重責大任。」
「你娘好偉大。」一名弱女子,能在面臨喪夫之慟時,還能堅毅的扛起家業,撫育幼子,真的好不簡單。
「是啊!她是個很堅貞的女人,當初,有不少人勸她不如改嫁算了,找個好男人依靠,也不至於茫然無助。但她堅決不肯,將一生的心力都放在我們兩兄弟身上,身兼慈母與嚴父的身份,對我們疼愛,但絕不溺愛,也因為這樣,我們並不像一般不學無術的富家子,我們兄弟都很敬愛她。」
「你還有名兄弟?」一再聽他提及,她不由得多問了句。
「是啊!這就不是我在自誇了,我這個弟弟,是有口皆碑的才情出眾,生得更是俊美絕倫,自成年後,多得是數不清的人主動前來說媒,想嫁他的閨女,多得光數就要鬧頭疼,不過嘛,至今還沒見他對誰動過心,真不曉得什麼樣的女子他才看得上眼。」
「隨緣吧!感情之事,不就是這麼奇妙嗎?」
「是啊!」當初,他也沒想到,沉穩自持的自己,會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便為卿瘋狂,非她莫娶。
「你們兄弟感情很好?」不知為何,白若蕖對這未曾謀面的小叔感到好奇。
「嗯。我這小弟從小就懂事,我很疼他,只要是他的要求,我還從不曾拒絕過,當然,他也極少向我要求什麼。」
「好羨慕你。」言談之中,不難感受到那份無形之中流露的手足情深,她甚至覺得,關伯禹重視弟弟更甚於他自己。
「他出了遠門,過一陣子,你會有機會見到他的。」
「什麼事這麼重要?連兄長的喜酒都無法趕回來喝上一杯?」白若蕖難忍不平。枉費關伯禹這麼疼寵他,但是他呢?有把這名大哥看在眼裡嗎?
「別誤會他了,他是很尊重我的,只不過……大概是遇到什麼突發狀況,才會斷了消息,嚴格說來,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太急著娶你進門,其實我該等聯絡上他再說的。」
「噢。」她心虛的應了聲。瞧人家兄友弟恭的,她差點就枉作小人了。
關伯禹不以為意地笑笑。「走吧!」
一同來到大廳門口,她踟躕了會兒,暗暗吸了口氣,才跨出步伐。
關老夫人早已端坐廳堂,她怯怯地移步上前,盈盈行禮。「老夫人——」
一記不苟同的目光射向她。「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改口。」
「呃?」下意識裡,白若蕖將目光飄向關伯禹,他立刻不著痕跡地向她點了個頭,她這才生澀地喚了聲。「娘,媳婦來向您請安了。」
「嗯。」關老夫人滿意的點了下頭,端起她奉上的茶喝了一口,順道問上一句。「兩夫妻還好吧?」
「我們——」
「很好,多謝娘的關心。」關伯禹趕忙接口。
「嗯,那就好。」關老夫人認真的審視了白若蕖一陣子,這才露出罕見的笑。
不錯,相貌清雅,舉止端莊,最重要的是,有著相夫旺子之相。
思及此,免不了又要殷殷叮嚀一番。「禹兒啊,咱們關家世代人丁單薄,既然成了親,這事兒你得多擔待些。」
「咳、咳咳——」冷不防的,一口茶嗆著了他,回首看向白若蕖,只見她困窘得不知如何自處。
「娘!人家才剛嫁過來,您第一天就講這個,不是給我們壓力嗎?」
「什麼壓力不壓力,傳宗接代之事,可容不得你馬虎!」
「這——」關伯禹苦笑連連,含糊著應道:「就讓它順其自然嘛,這種事,急也急不得,是不?」
「什麼順其自然!這分明是推托之詞。我告訴你,等你弟弟回來,生意上的事,我會交代他去發落,你就別管了,給我留在家裡好好的陪陪媳婦兒!」
「娘!」真是愈說愈離譜了!
他還想再說什麼,白若蕖突然出聲喊道:「關——相公,你就依了娘吧。」
「你……」
她暗示地搖了下頭。再說下去,只會讓她更覺難堪。
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她是連歎息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求早日找到關仲宣,解開這一團混亂。???
半個月過去了,關仲宣依然查無音訊。
某日,關伯禹卻突然告訴她,他那個離家數月的弟弟已返回家門,興沖沖的要她一道去見見。
畢竟往後還得同處一個屋簷下,白若蕖也就沒有異議的任關伯禹拉著跑。
「慢點,慢點,我跟不上你的速度啦!」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沒想到平日穩重得體的關伯禹,一碰到與弟弟相關的事,竟會興奮得像個孩子似的。
而不遠處的廳堂內——
「宣兒啊,出去這麼久,我還以為你把我這個當娘的都給忘了呢!」
「孩兒哪敢呀!就算真忘了,也絕對記得娘手中的家法!嘖,誰敢領教?不嚇得記牢了祖宗十八代才怪。」
「你這孩子!」平日嚴肅的關老夫人,竟被小兒子給逗得失笑出聲。
「娘,孩兒這次回來,主要是有件事稟明。」
「什麼大事兒?瞧你如此慎重。」
「是關於孩兒的終身大事,此番遠行,我遇上了個情投意合的女孩,請娘盡速差人前去提親,好嗎?」
「是什麼了不起的女孩?心急成這樣,怕被人娶走啊?」逮著了機會,忍不住就想取笑兒子一番。
宣兒向來是眼高於頂,以往數不盡的媒人主動求親,當中也不乏家世一流、相貌美艷的女子,他全看不上眼,她幾乎要以為,他這輩子再也找不著合意的女子,為此還操了好一陣子的心呢。
如今見他這心慌樣,怎不令她更加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教她這心高氣傲的兒子也失了魂?
「不是的,因為在回程的途中遇上了山崩,困在小村落中許久,完全斷了與外界的聯繫,也因為這樣,與她相約的時日已延宕了好些時候,我怕她——咳、咳!」心頭一急,忍不住連連咳了數聲。
「怎麼了?娘瞧你臉色不太好,生病了嗎?」止不住的關懷與憂心,是每個當母親的寫照。
「我不要緊,一點小風寒罷了。娘,我剛才說的話——」
「你呀,出門在外,也不曉得要好好照顧自己……」這一叨念,大概又要沒完沒了了。
「娘,那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他怕久候的白若蕖等得心慌,她是那麼纖細善感的女子,他真的放不下心。
「你給我住嘴!都生病了怎麼拜堂娶妻?給我安心的養好病,這事兒不急,反正都拖這麼久了,也不差這幾日,等你病好了,才能當個神采奕奕的新郎。」
「可是……」關仲宣幾乎要昏倒。
這該死的身子,早不病,晚不病,居然選在這個時候搞怪!
唉!誰教他心繫佳人,不畏風雨的日夜兼程趕了回來,染了風寒再加上欠缺調理,沒倒下去就算老天垂憐了。
「這事兒沒得商量,與其求我,不如求你自個兒的身子合作些。」
關仲宣為之氣結,卻也莫可奈何,只好悶悶地閉上了嘴。
「對了,大哥不是近日才娶親嗎?怎沒見著新嫂子?」沒喝上那杯喜酒,可讓他扼腕得很呢!
大哥真不夠意思,也不等等他,就不知是什麼國色天香的女人,迷得大哥這般迫不及待的娶進門。
才剛想著,細碎的對話由飄進耳中——
「相公,你再慢一點啦,小叔又不會跑掉。」
「我們兄弟分開好一陣子了,心急嘛。」關伯禹有些傻氣地笑了笑,放慢了速度扶她。「你走好哦,別摔著了。」
「我是想好好走啊,就不曉得是誰拉了我跑跑跳跳的。」
「壞娘子,你怎麼可以取笑我!」
這一來一往中,說話的兩人已來到大廳。
「大哥。」關仲宣首先打招呼。
大老遠就見大哥對一名女子呵護備至,他眉心不自覺輕蹙。不知怎地,總覺那柔柔淡淡的女音似曾相識。
將目光移向她,她下意識地抬眸望去,就在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恍如一道巨雷,劈進了支離破碎的心坎,痛麻了所有的知覺。
「仲宣!」幾乎是在同時,關伯禹衝向久違的弟弟,熱情的給了一記擁抱,一切都配合得如此湊巧,誰也沒留意到兩人的異樣。
「大……大哥,她是……」瘖啞顫抖的嗓音,困難地擠了出來。
「噢,你說若蕖呀?她是我的新婚妻子,也就是你的大嫂。」
大……嫂?!
狠狠的一刀,刺入了血肉模糊的心頭,毀天滅地的劇疼朝他襲來,他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表達此刻的痛絕,一陣頭暈目眩來得突然,他跟艙的退了幾步,關伯禹被他難看的臉色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