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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樓雨晴

  我應該是屬於這類狀況。

  吃不好、睡不好,心情會好得起來才是天方夜譚。

  原來,不只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女人也是同樣的道理。

  現在忍不住要埋怨了:「我說任牧禹,你以前幹麼要對我這麼好呢?在我生活中融入得太深,害我現在少了你,日子都不知道要怎麼過了。」

  好吧,沒有關係,明天開始更早起,自己準備早餐,所以現在要睡美容覺去了。

  我想,我應該可以再次祝福自己,明天會更好吧?

  PS今天,是和禹分手的第二天,情緒依然低落……

  第三天,她起得很早,也做了早餐,是她要的口味,用不著再空著肚子上班了。

  今天的班上得很挫折,一大筆支票款項無法兌現,成了呆帳,上頭的壓力讓她覺得委屈,那又不是她會計部的錯,她也很努力地催款了啊,人家要賴,關她什麼事?居然怪罪她辦事不力。

  回到家,以往總會適時送來的問候與叮嚀並沒有出現。

  她想像以前一樣,找個人讓她抱著哭一哭;也想無理取鬧地找碴一番,任性的發洩情緒……但是現在還有誰來包容她的垃圾情緒?

  找不到人說話,身邊空蕩蕩的,電話也無聲無息,連帶整個房子都讓她覺得死寂得嚇人。

  於是她打開電視,想讓週遭有點聲音。

  耳邊傳來綜藝節目的罐頭笑聲,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關了電視,只好再回房寫日記。

  第四天──

  不想回去面對空蕩蕩的四面牆,她和同事去唱KTV,瘋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揮別一夥人,站在冷冷清清的黑夜中,才想起現在的她已經沒有那個脾氣好到大半夜、可以任人由被窩中挖起來,還是會無怨無悔出來接她的男友了……

  第五天──

  冰箱鬧空城計了,洗髮精也在昨天「精盡人亡」,下班後,她一口氣買足了列在清單上的物品,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洗衣拖地、打理房子,累到在當天的日記上寫著:任牧禹是超人!真想知道,他一個人怎麼能做這麼多的事???

  第六天──

  周休二日,她幫Luck洗澡,被抓傷了手背。

  中午喂東西,它也不吃,不曉得是在使什麼性子,嫌棄她的手藝,還是態度不夠誠懇恭敬?

  用雙氧水消毒時,傷口刺麻疼痛,她用怨懟的眼神控訴角落的Luck。

  喊它也不理,想抱又不給她抱,囂張到不把她這個主人放在眼裡了。

  心情都已經夠壞了,還這樣挑釁,她氣得不想再理它,回房寫日記,血淚控訴沒心沒肝的欺主惡犬。

  第七天──

  雖然不上班,依然早起,做了頓美味得讓自己都無可挑剔的早餐後,她開始有信心面對這美好的一天。

  偷得浮生半日間,她去看了場電影,順道買了張CD回家欣賞,打發了後半天的光陰。

  她滿意地想,如此悠閒的一天,應該算美好了吧?

  睡前卸妝,清潔用品的泡沫跑進眼睛裡,她閉著眼用水沖去刺激性的化學物,胡亂抓了毛巾擦拭,睜開眼時,愣愣地看著手中熟悉的毛巾,卻不是她的……

  抬起頭,目光不期然地望見置物架上成雙成對的牙刷和漱口杯,胸口像被什麼撞擊到,迅速收起那些再也用不著的物品。

  打開衣櫥,換上睡衣,最先接觸到的,是耶套大一號的男性睡衣,這套同款式的情人睡袍,是她為他添購的……

  直覺望向桌面,相框內的親密合照,是前兩年與他共游鼻頭角時拍的。

  她拿起相框,輕撫明亮鏡面上,兩人甜蜜滿足的笑容,角落的Luck不知道幾時靠向她,在腳邊偎偎蹭蹭。

  她恍然明白它的彆扭是為了什麼。

  蹲下身,摟起它輕喃:「你在懷念你的男主人是嗎?」原來,它和她一樣……

  但是,他已經是過去式了,他們要自立自強,不能一直沉湎在過去啊!

  她閉了下眼,深深吸一口氣,找出紙箱,收拾起與他相關的一切,牢牢封起。

  日期:91年7月21日  天氣:沒天良的熱  心情指數:陰晴不定

  沒有他的第七天……

  很好,我依然苟延殘喘,活得好好的。

  可見,我不是真的非他不可嘛,哈!

  不要研究我的笑聲是快樂、苦澀、諷刺,還是無意義的乾笑,反正重點是,我還笑得出來!

  滿一星期了。為什麼我會覺得,這一個禮拜過得好漫長?每天、每天,都有點小狀況發生,好像自從少了他之後,就什麼都不對勁了,讓我的心情也像台北股市,一路往下跌,欲振乏力,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止跌回升。

  看來,我以前真的是太依賴他了,該檢討。

  我可是獨立自信又美麗的時代新女性呢,這麼軟弱實在不像我。

  其實,不只我,Luck看起來也很懷念他,我喂的東西都不吃,記得從以前它就喜歡禹比較多,這個叛徒!

  我曾說:「對嘛,花錢的是大爺,你贖的身,它哪敢不對你狗腿?」

  他回我:「這和誰花錢有什麼關係?狗沒那麼現實的價值觀。」

  「那不然它一定是母的,花癡狗!」

  他笑笑地告訴我:「很遺憾,它是公的。」

  雖然面子上很掛不住,但事實就是事實,禹比我還要迷人、有魅力多了,Luck喜愛親近他勝於親近我。

  他常說:「對小動物要有愛心,你不要老是凶它。」

  有嗎?

  好吧、好吧!我是沒什麼耐性,難怪它不黏我,看到禹卻每次都開心地搖尾巴,還說它不現實,依我看,它才現實得要命。

  禹會幫他洗澡、梳美美的狗毛,還會溫柔地拍撫它、陪她玩耍,而我只會在被抓傷後給它白眼、在日記裡寫它的壞話,難怪它會格外想念親切和善的男主人。

  如果它知道,它的男主人再也不會回來了,不知道它會不會絕食抗議?

  唔……好像今天就是了。

  狗也有志節,不吃嗟來食的嗎?

  唉,想太多了。今天收起了所有會讓我想起他的東西,為的就是不要動不動就想起他,怎麼可以讓一隻狗給破功?

  第七次預祝自已,明天會更好。

  PS分手的第七天,將所有屬於舊情人的回憶,全部封箱深鎖,希望那些混亂的思緒,也能一併塵封深埋……

  第八天──

  生理時鐘很配合,準時起床,填飽了肚子,坐對了公車,順利上了一天班,也計量好今晚回家要做什麼,一切似乎都完美得無可挑剔,但是……

  總覺得少了什麼,找不到生活的重心,日子過得好空泛……

  歎了口氣,起身準備回家。

  「嗨!」身後傳來輕快的招呼聲,她回過頭。

  「邵經理。」

  「都下班了,別喊經理。」

  「畢竟還在公司。」她笑笑地回道。

  「那好吧!」邵光啟無所謂的聳聳肩。「剪頭髮嘍,看起來更俐落清爽,明亮動人。」

  「謝謝。」男人真的很厲害,留長髮他可以說你飄逸柔美;剪短髮也會說明亮可人。

  只除了一個例外,那個人不懂甜言蜜語,只會說:「想省洗髮精啊?」

  思及此,她苦笑一聲。

  「怎麼了?」邵光啟細細審視她臉上的表情。「最近看你都沒什麼精神,王主任為難你嗎?」

  「和公事無關。」整個會計部,誰不知道王主任暗戀邵光啟很久了,偏偏邵光啟又追她追得這麼明目張膽,她日子難過是可以想見的,早認命了。

  「那──是因為你那個交往七年的男朋友?」

  她輕輕一震,抿唇不說話。

  「你們──」因為太謹慎,反而不知如何措詞。

  不想看他為難,她淡淡接口。「我們分手了。」

  他深深看著她。「是因為我?」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許是它的介入,挑起她對愛情的渴求;也或許是她和任牧禹之間太淡、太平凡,長久下來讓她感到疲乏……地分不出來。

  「既然你們已經結束,那──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讓我證明,我可以比他更疼你、給你更多的快樂。」

  他或許可以給她許多沒嘗過的快樂,但……會有人比任牧禹更疼她嗎?

  「我不知道……」

  這曾經是她所嚮往的,那她現在究竟在遲疑什麼?

  「給我一點時間好嗎?畢竟我和他才剛分手……」七年的感情,不是那麼經易可以放下的。

  「我明白。」她要是那種涼薄無情的人,也不值得他苦苦追求了。「那至少,我有這個榮幸可以送你回家吧?」

  這一次,她點了頭。

  就由這裡開始吧!也許,有了新的開始,那些糾結矛盾的情緒,就會逐漸由心中淡逝……

  於是,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她沒再議自己想起任牧禹。每次只要有一丁點危險情緒冒出頭,她就趕緊打電話給邵光啟,聽聽他的聲音,阻絕不該有的情緒。

  她做得很成功。

  於是,她在分手第三十天的日記中,寫下了這麼一段話:明天就滿一個月了,我想,我已經快要忘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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