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癡癡地,看著他吃飯的樣子,像是怎麼也看不夠,不捨得移開目光。
「影,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他低吟。蝦和韭菜的殺傷力或許不大,但是她那柔得醉人的眼神絕對讓他必死無疑。
她恍若未聞。「你可不可以吻我?」
很好,這下,叫死無葬身之地。
他歎息,認命地伸出手,她偎靠向他,而他輕輕擁住,很憐惜地貼上她的唇。
她異常熱情,啟唇迎合糾纏。
唔──這又叫什麼?置之死地而後生?
最要命的是──她什麼時候跨坐過來的?還貼近了兩人的敏感部位……
他心跳亂了序,呼吸逐漸急促紊亂,一手托住她腦後,壓向他深入纏吻,另一手由她衣衫下擺探入,扯落惱人的遮蔽物,覆上柔軟渾圓。
「嗯……」她細細嬌吟,也沒閒著的雙手,忙扯他的襯衫、褲頭。
他低哼,手往下移,探掬到一片溫暖春潮,沒有疑慮地挺身埋入。
「禹──」莫名的充實感,漲滿了身心,她幸福得想哭。
任牧禹扣緊了她纖細的腰身,隨著充實陽剛的情慾律動,一面柔柔吮吻她的耳畔、頸際,給予溫存。
他的強勢,與他的柔情,融合成一股教她悸動、心折的心靈衝擊。
禹,我好愛、好愛你,你知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喊出來沒有,只感覺到他更為狂熱的激情,雙手將她抱得好緊,緊到她覺得自己已經融入他體息之中,眼前似有無數火花絢爛,他們同時攀向極致──
他靠著她的肩,而她摟著他的頸子,兩人同時閉上眼喘息。
「禹。」她輕喃,賴在他懷中不肯走,被他這樣溫柔護著的感覺真好。
「嗯?」他柔柔挲撫她曝露在空氣中的肌膚。
「沒事,只想聽聽你的聲音。」
他低低笑了,吻了吻裸肩,拉好她的上衣。「吃點東西吧,雖然又冷掉了。」
她搖頭,纏賴著將臉埋在他頸間,不捨得稍離。
以後……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都瘦了那麼多,不能不吃。」他憐愛她揉了揉她的發,挾了滿滿一碗她愛吃的食物。「來,我餵你。」
她湊上前吃了一口,感覺滿滿、滿滿的酸楚幸福。
他還是沒變,寵她寵得毫無道理。
以前怎麼會覺得他不浪漫?
那種發自內心的珍寵,就是全世界最浪漫的事了啊!
看著他專注餵食的溫柔神態,準備了一整天想對他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為什麼不問她和邵光啟談得怎樣?他不想知道嗎?還是──這對他已經不再重要,他不在乎了?
「禹……」
「嗯?」他剝著蝦殼。
「你不是問我,什麼叫自我厭惡嗎?」
動作頓了頓,他抬眸看她。
「今天早上,看著你離開的背影,而我甚至沒有辦法追上去,對我來講就是一種自我厭惡了。」
他放下剝好的蝦,很專注地凝視她。
「我不知道……怎麼去形容心裡的感覺,就是……好痛恨自己……」她硬嚥著,兩道清淚順頰滑落。
他沒說話,默默地將她摟進懷中。
「我知道……我傷你很深、很深……可是我不知道,這樣的虧欠該怎麼還……我一直想向你說聲……說聲……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柔柔地撫了撫她顫動的纖背。「好,我接受了。」
「你……」她仰起淚眼。
「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不要再覺得愧疚了。」
淚,再一次迸出,決了堤。
他──連她的心都護著了,不要她難受……
「傻瓜!」他柔歎,淺吮住帶淚紅唇。
她不明白嗎?這種事,沒有誰欠誰,只有情不情願。他情願,她就不欠什麼。至少他是這麼覺得。
幾乎是有默契的,他們絕口不提過去。
不談邵光啟,不談分手的事,也不談他出國進修的事。
這算復合嗎?她不知道,至少,他沒有任何的表示。
下了班,一起上菜市場,煮一桌溫馨的晚餐。
休假時,陪她打理家務,幫Luck洗澡,邊玩水嬉戲。
偶爾,手牽著手看一場電影,然後在後半場睡倒在他懷中。
夜裡,相擁著分享彼此的溫暖體息,縱情纏綿。
他待她,就像沒分手前那樣,疼惜、關懷,以及照料。
一切,都好像和從前一樣,沒有變,只是現在的她,分外珍惜與他共處的每一刻。
她沒有忘記他出國的日子,一天天數著,一天天心痛。
其實,這樣就夠了,分離前,還能擁有最後的溫存,笑著跟他說再見,這不是她當初所奢求的嗎?不能再更貪心了。
她已經打定主意,不管是三年、五年還是更多,她等他回來。如果,那時的他,心裡仍然沒有其他人住進去,那她就和他,再一次找回過去。
「喂?」
「影,是我。」肩頸夾著話筒,一面還在翻找不齊全的資料。「我,不過去了,你自己要記得吃,別又餓過頭。早上我在爐子裡燉了一鍋雞湯,別忘了吃。」
「好。」
「還有,天氣陰陰暗暗的,晚點可能會下雨,陽台的衣服收一下,如果要出門,記得帶把傘。」
「好。」
「啊,對了,你那件套裝我送去乾洗了,有空要去拿。」
「好。」
交代了一長串,終於察覺她異常的沉默。「影?」
「沒事。你不要擔心,我會很好的。」
「那就好……」隱約覺得她不大對勁,但現在已經容不得他多想。「那,我去忙了……」
「嗯,你去吧!」
掛了電話,心裡浮動著淡淡的不安,為她方才電話中的口氣……
無法全神貫注,他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X光片。「Miss何。」
「啊?」
「有哪些情歌,是你們女人覺得浪漫的?」
Miss何挑挑眉,瞭然的勾唇。
「想對女朋友唱情歌?」難得有機會,怎能不調侃一下這位平日成熟穩重的任大醫師?真想看看他學十七、八歲少年郎唱情歌示愛的樣子!
俊容浮起淡淡的困窘。「她覺得……這是很浪漫的事。」
「是很浪漫。」她點頭附議。「挑首「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吧!這首歌有一段日子了,剛出來時,深情纏綿的歌聲,曾經感動不少像我們這樣的純情少女。」
他點頭,表示知道了。
再美好的日子,都有結束的時候。
不必看日曆,她心中也有個底。
就像是一隻沙漏,一幕幕的過往甜蜜,隨著時間的消逝,在今天徹底終止。
今天,他不會過來了,往後的每一天,也不會了,只剩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著。
他說過,未來難以預料,他不會對她說再見,也不會要她送。
所以,他交代她照顧身體,交代生活瑣事,卻沒為他們的感情,作任何一句的交代。
她放手,要他安心地走,不必為她掛懷。
時間過了多久,她沒去算,果然,就如他預料的,過沒多久,雨水滴滴答答地下了起來,愈下愈大……
蜿蜒的雨水流過窗戶,她坐在同樣的位置,輕劃在泛霧玻璃上的無意識長指,勾勒出的仍是耶刻骨銘心的三個字──任、牧、禹。
記得──他與她,也是在這樣的雨天分手的,對吧?
那天,也是十五號。
距離那一天到現在,正好滿三個月。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將徹底走出它的生命。
但是,真的就這樣讓他走了嗎?他甚至,不曾開口要她等他。
就這樣不清不禁地結束,她真的能甘心嗎?如果不把心裡的話全告訴他,往後,她一定會後悔的!
想到這裡,她跳了起來,衝到電話旁,連思考都沒有便迅速撥下一組號碼,偏偏,只傳來該死的語音信箱。
她心急地改撥醫院的電話,轉到他的辦公室
得到的答案卻是:「他到機場去了哦,請問你哪裡找……喂?喂?」
她無心再聽,丟下話筒衝了出去。
但願還來得及,但願來得及!禹,等我!
顧不得被雨淋得一身狠狽,梁心影急急趕至機場,經詢間之下,才知道飛往倫敦的班機,已經在十分鐘前起飛。
她的心冷了。
最終……還是遲了。
沒勇氣留他,沒勇氣跟他說再見,也沒勇氣告訴他,她有多愛他……她的懦弱,就連送走他、給他一記吻別的機會都失去了!
失魂落魄地走出機場,她甚至無法辨明方向;不是雨勢的關係,而是空茫的心,已經找不到方向。
她好懊悔!如果,能夠早一步積極爭取,而不是消極等待,就算留不住他,起碼讓他明白她的等待與深情,他走得也能欣慰些。
她不知道自己在外頭晃蕩了多久,遊魂似地漫無目的,早歸晚歸都沒差別了,那個空寂冷清的屋子裡,已經沒有人等待她。少了他的家,不再是家。
「你去哪裡了?我好擔心!」略含焦急的嗓音,透過雨聲,飄進她恍惚的意識中。
回神望去,家門前,那道佇立在微弱街燈下的身影──
依常理來講,她該激動地衝過去緊緊抱住他才對,可是那一刻,她只是僵在原地,完全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