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這樣的凝視已經不能滿足我,我貪心地伸出手,柔柔碰觸他沈靜的容顏,指尖順勢拂開他額前垂落的一絡髮絲,只是一個好簡單的動作,卻讓我的心頭漲滿了說不出來的幸福感覺。
我想,我對他的愛戀,可能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深‥
我知道這種行為很卑鄙,但是當心智被情感轟惑,眼胖被幽柔愛戀催眠時。正常人都是無法理性思考的,於是我不受控制的傾向他,很輕、很輕地∼∼碰上了他的唇。
溫溫地、淡淡地碰觸,輕風蝶棲一般,感受他唇上的溫度,交換我的氣息。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吻,但是在我的感覺裡,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任何一記親吻,比此刻更深摯美好。
匆匆退開,我急促地喘息,心跳得好急、好亂。
轉身想離去,一抬頭,發現予潔正要踏入視聽室。
我心跳差點停擺!
她…看見了嗎?
我記得剛才進來時,並沒有把門關好,也就是說,門是虛掩的,她要看見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現在知道人贓俱獲是什麼感覺了。
「予、予潔‥‥」我吶吶地喊,腦子已經一片空白。
「幹麼?」她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到架子上翻找她要的CD。「表情這麼怪異,做了什麼虧心事?」
「啊?…哪、哪有?」我鬆了一口氣。
現在我可以肯定她沒看見了。
要不然,以她的個性,不大呼小叫地痛斥我不知羞恥,再嚷得人盡皆知才有鬼!
我可沒忘記小時候連喊聲「大哥」都會被她罵不要臉呢,更別提是「染指」她
完美大哥這種該誅九族的大罪。
「唔‥‥妳們回來啦?」程予默被吵醒,翻過手腕看表。「今天好像比較早。」
他剛睡醒的嗓音,帶著幾許性感低啞的磁性,這時面對他,再想到剛剛那段不為人知的親暱接觸,我忍不住臉兒紅、心兒跳。
「海寧,妳不舒服嗎?臉很紅哦!」他困惑地看著我。
「啊?」我摸摸臉頰,還真是熱得發燙。
「哥,你怎麼在這裡睡覺?」
「音樂聽著、聽著,不小心就睡著了。」他清了清喉嚨。探手摸索,我當然知道他在找什麼,因為他後來看著早被我拾起端放在桌上的書,眼神短暫困惑了一下。
「以後要睡覺回房去啦,在這裡會著涼耶。」予潔靠向他,聲音嬌嬌軟軟的。
「丫頭,妳也會關心我啊?」他輕擰了下予潔的鼻尖。
「什麼話因人家本來就很關心你啊!」予潔纏賴過去,撒嬌地抱住他的腰,不著痕跡地朝我拋來示威的一眼。
我愣了一下。
她真的什麼都沒看見嗎?
直覺告訴我,事情並沒有那麼單純。
從小到大,我連兩百塊的發票都沒對中過,哪來這麼好的狗屎運?
可是要真看到了,她為什麼不揭穿我?我所認識的程予潔可沒那麼善良。
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我心生警戒。
程予默沒發現我倆之間的暗潮洶湧,笑笑地樓了樓她。「妳少巴結,有什麼目的就直說吧!」
「哥,你好討厭耶,人家哪有什麼目的!」她嗽著小嘴,十足小女兒嬌態,巴在程予默的懷裡,用得意的眼神覷我。
我視若無睹,暗笑程予潔的幼稚。
她以為我會稀罕這種兄妹式的親密嗎?
「如果我沒記錯,妳們今天發成績單對不對?!海寧。」
「喚,對,在這裡。」差點忘了我飛奔回來的原因。
程予默由我手裡接過成績單看了下,心裡大致有個底。要笑不笑地抬眼。「予潔,妳的呢?」
提到這個,程予潔的臉色就黑了一半,一臉大便的不說話。
呵呵,妳再得意嘛!
小小扳回了一城,真是暢快。
「難怪妳今天這麼狗腿。」程予默不是笨蛋,當然猜出結論了。
不過,嘿嘿,智高絕倫的程大才子,這回你可料錯了,她的肉麻當有趣是做給我看的。但我不會自尋死路的戳破,那只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程予默再度將視線停在我的成績單上,臉色幽沉如晦,我看不透,也早就放棄了,反正這個家裡,就屬他最深奧難懂。
「予潔,妳先出去好嗎?我想單獨和海寧談談。」
「哦。」予潔嘟著小嘴,不甘不願的站起身經過我時,狠狠瞪出「妳給我小心一點」的訊息。
「你想跟我說什麼?」等門關上,我問。
程予默並沒有馬上回答,指了指他身邊的空位。
我吞了吞口水‥
真的要過去嗎?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我很怕靠他太近,一時情不自禁會把他給「怎樣」耶,他都不為自己的貞操擔心喔?
想歸想,我還是慢吞吞的走了過去,不敢太用力呼吸,怕吸進太多屬於他的男性氣息,會忍不住意亂情迷。
程予默慢條斯理的折好成績單放在一旁,一貫優雅地將手疊放在長腿上,微微後仰靠著椅背,挪了些距離,細細地審視我。
「想好要從哪裡下刀了嗎?」
「什麼?」他露出些許愕然。
「你不是在解剖稀有動物嗎?」
他愣了愣,訝然輕笑。
我又發現,他笑起來的樣子好迷人,簡直傾倒眾生,尤其還是對著我笑,害我心臟都快麻掉了。
「那妳肯讓我解剖嗎?」
我故作無所謂的聳聳肩,想掩飾心裡的緊張。「試試嘍!」
他習慣性揚手撥了下頭髮,這讓我想起,我剛才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好。那我說就算沒有我教妳,只要妳自己多花點工夫,要勝過予潔也不是不可能的,是吧?」
我僵住,白癡式地乾笑兩聲。「你會不會太高估我了?」
他堅定地搖頭。「不。早在教妳的第一天,我就發現妳並沒有盡全力,如果妳有心要讀,應該不只這樣。如果我沒猜錯,妳只是不想讓予潔難堪,對嗎?」
扼‥
我完全傻眼。
他到底是人還是神?我懷疑我的底全被他摸透了。
不要把我的情操想得太高貴,我只是在自我保護而已,贏了予潔對我又沒好處,爭一時的面子,只會讓我的日子更難過。
所以,我從不打算將全副心神用在讀書上。
既然他連這都看得透,那我的心思,不用說,他也應該知之甚詳了。
他會怎麼看我呢?會覺得我很有心機嗎?
沒想到的是,他將眼神放得更柔軟,胖底閃著某種我所無法解析的情緒,是歉意?憐惜?還是其它?我分不出來,只知道那樣的凝視,讓我的心揪緊得無法呼吸。
「是因為我和予潔的賭注嗎?」低低地,他問。
不需要說得更多,大家都是明眼人,盡在不言中。
是的,為了他。
予潔會怎麼刁難我,我都不在乎了!
我的眼裡,只看得見他。
「妳‥‥」程予默頓了頓。
他看穿了嗎?看穿我那無法宣之於口的幽微情愫了嗎 ̄
我緊張得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有沒有什麼,是我能替妳做的?」
這句話一出口,扎扎實實的嚇到了我。
「你‥‥」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妳讓我贏了和予潔的賭約,我總得有點回饋呀。」他淡笑解釋。
只是‥‥這樣嗎?
說不上來一瞬間湧上心頭的複雜感受,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
「如果可以,我想要你帶我出去玩,我從來沒有盡興的好好遊玩過?可不可以?」我小心翼翼地問。
好想多儲存一些屬於我和他共有的回憶‥‥這會不會太奢求了?
「就這樣?」他挑高眉。
就這樣?!這是什麼意思?太小兒科了?
但我還是點頭,屏息等著他的回答。
「我會告訴爸,妳先準備好換洗衣物,這個禮拜五,放學後我在妳們學校後門等妳,有沒有問題?」
後門?還‥‥放學?
「為什麼不回家?」
「除非妳想被逮個正著。」他心照不宣地朝我眨了下眼。
喚‥‥我恍然大悟,咚咚咚地猛點頭。
他連這個都計量到了,果然心思縝密。
第二幕 分飛
命運就像是一出安排好的戲碼,將我和他錯排開來,漸行漸遠。
每當我一不留神,他的形影還是會躍入腦海,佔住我所有的思維,
隨著分離時日的拉長,他的影像沒有轉淡,
反而多了一種名叫思念的東西,它像只小蟲,
侵入我的血液、骨髓,一寸一寸的啃蝕著我。
第二幕 卷三
如果你問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是什麼時候,那麼我現在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你:和程予默共游的這兩天兩夜!
他帶著我遊遍台灣名勝,淡水的夕陽、阿里山的日出,都留下了我們共游的足跡。
他只訂一間房,裡頭有兩張單人床,他知道我怕寂寞吧?總是等我先睡了,他才就寢。
知道他就在身邊,這兩夜,我睡得格外安穩,一點都沒有出門在外的認床困擾。
從日出到日暮,陪著他共同走過,那一瞬間,我恍忽地感覺,那便是永恆了。
如果不是兩天的時間太緊迫,我們可能會意猶未盡地一路玩到墾丁。
那個家,像是個巨大的牢籠。困縛住我真實的情緒,開心時不敢大笑,難過時不敢哭給人看,就連說一句話都得小心翼翼;解開了束縛,我可以無拘無束,心好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