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步頓了頓,卻不曾回頭。
空冷淒清的四周,只剩下搖曳的樹影,以及一個悲絕斷腸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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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樹林裡回來後,任飛宇就沉默的獨自佇立在屋外,任刺骨的寒風一陣陣襲身,而毫無所覺。
「任大哥----」一聲低柔的叫喚傳入耳畔,他緩緩地回頭,「雪蓮。」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 他沒有瞞她,反正遲早要說的,於是他據實以告,「洛兒就是在淨寒藥裡下毒的兇手。」
雪蓮瞪大了眼,「怎麼可能?」
「我也不願相信,但.....」他苦笑了一聲,「事實擺在眼前。」
雪蓮凝望他失魂落魄的面容,忍不住問道:「她讓你很痛心?」
他別開眼,懊喪而痛苦地一拳捶向木屋,「我恨她!」 任飛宇這般激烈的反應,是她從未見過的,她因某項敲入心扉的領悟而驚痛莫名。
「你.....」她黯然地開口,「你恨她,只是單純地因為遭到信任的人背叛,還是因為-----背叛的人是她?」
他抿緊了唇,沒有回答。但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答案。他能忍受全天下人的背叛,但----為什麼是她-----他摯愛的女子?
看見任飛宇的反應,雪蓮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她怎麼也沒想到,任飛宇竟愛上洛兒了!
第七章
「怎麼無精打采的?」曲慕文凝親任飛宇哀然神傷的面容,「洛兒呢?沒和你在一起?」
「別再提她了!」任飛宇悲愴的低吼,猶如一頭負傷的野獸,被人碰著了痛處似的。
曲慕文心知事態嚴重,神色也凝重起來,「怎麼回事?你們鬧翻了嗎?」
「她-----」任飛宇一想到洛兒背叛他的事實,心又再次揪疼起來,
「我想,我該向你道歉,淨寒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我難辭其咎,要不是我帶洛兒來,也許今天淨寒便不會命在旦夕。」
「此話從何說起?」
「在淨寒藥裡下毒的人----是洛兒!」他咬牙擠出話來。
曲慕文怪異地盯著他看,好似他方才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在尋我開心嗎?」
「不,是真的!」如果可以,他也不願相信啊! 他嚴肅的神態告訴曲慕文,他是認真的!
「天哪!」他哀叫出聲,「你在胡扯些什麼?誰都有可能做這件事,但洛兒?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相信!」
任飛宇輕扯唇角,笑得淒涼,「我也不想啊!但洛兒和毒蜂老人在林子裡密談,卻是我親眼所見的呀!」
「哦?」曲慕文僅是淡淡的一挑眉,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震驚。他平緩無波地道:「飛宇呀!你真是個糊塗蛋!我請問你,洛兒的動機是什麼?你認為她這些日子與淨寒的融洽感情像是裝出來的嗎?」
任飛宇被問得啞口無言。「可是七星草之事..... 還有淨寒每回出事,都與洛兒撇不了關係,你教我如何.....」
「我真想狠狠敲碎你的腦袋瓜!」曲慕文挫敗的歎了一口氣。
「七星草之事根本就是意外,更何況,洛兒連煎藥都不會,又怎會在寒寒的藥裡下毒?
「撇開這些不談,她是你所認定的妻子,莫非你連對自己都沒了信心?我想,你是因為太過在乎她,所以才會激動的失去平日的判斷力,無法冷靜下來思考,對吧?」
他停頓下來,看了任飛宇一眼後,又問道:「那洛兒自己怎麼說?」
「她.....」聽了慕文的這一席話,任飛字的思緒開始沉澱了下來,他腦海裡浮起了洛兒哀慟欲絕的容顏....他好像....真的誤會洛兒了。
曲慕文清了清喉嚨,又繼續說道:「淨寒方纔已醒過來了,這幾天洛兒一直很擔心她,所以我本來想將這個消息立刻告訴她的。一到她房間,卻發現門是開的,人也不見蹤影,只見到一張字條被丟在地上,喏,就是這個。」
任飛宇接過曲慕文遞來的字條,只看了一眼,他的面容倏地一片死白。 洛兒是見了這張字條才出去的?也就是說,他真的誤會她了!
想起她含淚的泣訴......該死!他竟這麼殘忍的對待她,連聽她解釋都沒有!
曲慕文注視著他僵如化石般的臉龐,有些擔憂地喚道:「飛宇?」
任飛宇一震,這才如大夢初醒般地衝了出去!
「等等!」曲慕文追了兩步,「我看得出來洛兒對你是真心的,你什麼都能懷疑,就是別懷疑這一點。」
任飛宇點點頭,隨即如風般往樹林裡飛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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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兒,你在哪兒?別和我嘔氣了,快點出來好嗎?」
她怨他、怪他,他都無話可說,但千萬別以避不見面來懲罰他,他不能沒有她呀!
突然,他眼角餘光瞥見樹影下一道蜷縮坐著的身影,他趕忙趨上前去,「洛兒,怎麼不出聲呢?」
她別開臉,猶有淚痕的小臉一片冰冷,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還在生氣?」
她默不作聲,一張小臉上仍是沒有任何表情。
「洛兒!」 他執起她的手,想向她道歉﹔
誰知她竟用開他,冷冷地回道:「別碰我!我是個內心狠辣如蛇蠍的邪惡女人!」她將他曾說過的話,全數砸回他臉上。
「洛兒!」他扣住她的肩,無奈地望住她,「我知道我錯怪你了,你就原諒我吧!」
「放開我!」她不帶一絲感情的吐出這幾個字。
「我不是有意的,當時在那種情況下,任誰都會------」
「放開我!」她又重複了一次。
「我知道我錯了,你----」
「我說放開我!你聽到沒有?!」她激動的狂吼。 「我偏不!」
他強硬的將她摟入懷中,不顧她瘋狂的抵抗,「我永遠也不放手,你是我的妻子,你忘了嗎?」
「任飛宇!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畜生嗎?」她愈想愈傷心,死命地猛捶他的胸膛,發洩滿腔的委屈,「你說我對你沒信心,你對我又何嘗有過信心?你知不知道你的懷疑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我拚命地想向你解釋,你卻輕而易舉的判了我的罪、否定了我長久以來的付出..... 任飛宇!你怎麼能這麼混帳?」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他俯下頭,想吻去她的淚,可她卻掙扎著不讓他靠近。
「你走開!我再也不要看見你!」他的無情,已在她心頭畫下一道永難磨滅的傷痕,她何苦再讓一個全然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男人傷害?
「你別這樣!你聽我說,洛兒....」他極力想平撫她的情緒,偏偏處於傷心狀態的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情急之下,他衝口喊道:「我愛你呀!洛兒!」
頓時,她停止了所有的掙扎與反抗,抬起淚眼驚疑地望著他。 那脆弱而淒迷的容顏,看得任飛宇心口發疼。他
輕捧起她的嬌容,溫柔地拭去她的淚,「你以為如此狠心待你,我會好過嗎?我的心裡也同樣難受呀!如果不是那麼在乎你,我的反應又怎麼會這麼強烈?只要一想到慕文,以及奄奄一息的淨寒,我的心就全亂了。我深知慕文對淨寒情深似海,若致淨寒於死的竟是我最愛的女人,我就算是一死也不足以謝罪呀!你能瞭解我的心情嗎?」
是的,發生了這種事,任誰都無法冷靜面對的,她不該太苛求他,只要知道他對她是真心的,她便別無所求。
「你從沒對我說過那句話。」她瞋怨著,淚中帶笑。
「哪一句?」他剛才說了那麼多話,她指的是哪一句?
「你----」這個二愣子!就知道不能對他期望太高。
任飛宇驀然領悟,原來她是在怪他不解風情。
他雙臂輕輕地環住她,「我愛你。你說的是這一句嗎?」
「誰曉得你有幾分真心?」她口是心非的輕哼。
「我發誓!」他正色地道:「除了你,我從不曾對任何女人說過這句話。」
這表示,她將會是他唯一的摯愛嗎?蜜般的甜意在洛兒胸口泛了開來,嬌顏泛起醉人的光華。
他傾身輕啄她嬌俏的鼻尖,「原諒我了嗎?」
她答非所問,「可是人家的臉還很痛耶!」
「對不起!」他滿懷歉意的輕撫著她紅腫的頰,「還痛嗎?」
「你讓我打打看不就知道了!」說著,洛兒的火氣又冒了上來。
「這樣你就會氣消了?」他看來非常認真。
「你少沒志氣了好不好?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揚音神簫,要真任女人又打又罵的話,傳出去那還得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這個金枝玉葉的公主,連皇兄都不曾打過她,卻也挨了他一巴掌,他可沒吃虧。
任飛宇聳聳肩,並不是很介意,「丈夫做錯事就該乖乖地讓愛妻教訓,這有什麼好丟人的?慕文還不是時常讓淨寒吼到連文曲神扇的英名都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