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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樓心月

  近來害喜頻頻,搞得她沒半點食慾,身體正虛弱得很。

  「怎麼回事?」沈千帆看得心慌,手足無措的站在她身邊。

  若潮好不容易結束掉非人的折騰,他將手帕遞給她,眉頭擰得死緊,「你沒好好照顧自己是不是?」

  若潮冷哼了聲。始作俑者有什麼資格發表評論?

  「走,去看醫生。」見她抿唇不語,他當機立斷。

  「別——」經他這一扯,她又想吐了。

  沈千帆不解地看著她的反應,瞬間,一道靈光敲上腦海,他下意識盯住她的腹部,「這情形多久了?」

  若潮淡瞥了他一眼,想不到他的反應這麼快。

  「我沒猜錯,對不對?」他的神情好複雜,眼中有著壓抑的奔騰思潮,雙拳握得緊緊的,像是想狂熱的擁抱她,卻又不敢付諸行動。

  她沒否認,也不覺得有必要心虛或害怕他知道實情。

  「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在你眼中就這麼一文不值嗎?就連有了孩子,你都還是不把我當一回事?」

  他受傷了嗎?若潮仰首,深深刻劃著悲楚的俊顏,像是承載了太多的傷痛……

  呵,他憑什麼這麼指責她?她不是沒想過告訴他,那得看看他回報她的是什麼!她何必再去自取其辱?這點基本的傲骨,她江若潮還有!

  「孩子是我的,與你無關。」

  「見鬼!」他低吼,「什麼叫與我無關?沒有我,你一個人懷得出孩子?」

  「那又如何?懷孕的是我,決定權也在我,你沒資格過問。」

  「你……該死!」他懊惱得想撞牆,「即使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是堅決拒我於千里之外?」

  「我和你本來就沒什麼牽扯。」她不會再傻得讓他有任何傷她的機會了。

  不能動怒、不能動怒!他不斷深呼吸,然後進一步追問:「那孩子呢?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生下他。」

  沈千帆揉揉蹙緊的眉心,卻揉不開其間的無奈。

  「你要孩子,卻不要我?」他說得好苦澀,為什麼他永遠是她最先捨棄的那一個?

  「潮潮,你不能這樣!這個孩子是我們共有的,你不能僅憑自身的一意孤行,就決定了我們三個人的命運,我是孩子的父親,你何忍要我割捨當父親的驕傲、陪孩子成長的喜悅?

  「你好殘忍,你知道嗎?想想我們的孩子,他也有權要一個完整的家庭、一對疼他的父母、一個正常的成長環境,你沒有權利剝奪,這對他、對我,都是不公平的!」

  如果她曾經因這番話而泛起絲絲酸楚,那麼她也掩飾得很好。「所以,我就該為了孩子,勉強自己嫁給你?」

  勉強!她居然把嫁給他說成了勉強?!

  「如果我對你除了是孩子的父親外便不具意義,那麼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跟一個你沒有感覺的男人上床?為什麼要糟蹋自己的身體?」

  「糟蹋?!」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慼然地扯了一下唇角,心早就苦透了。「你都說是勉強了,那麼不叫糟蹋又該稱之為什麼?」

  他真的不在乎了,心早就千瘡百孔,他不在乎用更多的詞句再多傷自己幾回。

  「別沉默,告訴我!我有權知道答案。」

  若潮吶吶無言,望進他寫滿悲愴的眸子,內心激烈交戰告,最後,她選擇了最殘忍、最傷人的回復,「我——把你當成了滄海。」

  將他當成余滄海?

  是的,他深刻的記得她口中喃喃呼喚的,是這個名字。

  這對任何一個男人而有,不啻是最尖銳的羞辱,但,他並沒有她所預料中的激烈反彈,只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是一片的幽沉迷離。「我——很像他?」

  若潮看不透他的思緒,反而因他過度的平靜而忐忑不安。

  「不……不是。我只是很累、很無助,而在我身心俱疲的時候,身邊的人是你,你適時的給了我溫暖及安慰,那正是我當時所渴求的,所以……」

  換句話說,就算當時她身邊的人不是他,任何一個能給予她溫情的人,都有可能會是今日她孩子的父親?!

  「夠了!」他沉痛地低吼。再也沒有什麼話比這個更傷人的了。

  他真的萬萬沒想到,他會讓自己成了趁虛而入的小人!

  他為什麼從來沒想過,當時的若潮就像個溺水的人,他伸出了手,她怎麼可能不緊緊依附,而他卻利用她最脆弱、最迷惘的時候侵佔了她……他這種行為,與卑劣無恥的小人何異?這一刻,他恨不能一刀殺了自己!

  他已心力交瘁,聲音輕得不能再輕,「那你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麼做?」

  「離開?」

  一陣痛楚不知來自何方,痛麻了她所有的知黨,但她不容許自己思考,呈真空狀態的腦子,機械式的讓話說出了口,「離開台灣,離開我的視線,回美國去,也許娶你的未婚妻,也許是任何一個女人,你有你的家,總之,再也別打擾我的平靜。」

  「家?」他問得好茫然,他還有家嗎?

  他失了魂般,眼眸空空洞洞的望向她。「你要我——放手?」

  上蒼啊!你為什麼要這樣捉弄我?

  想愛的女人愛不得,想說的話說不得,想停留的地方再也無立足之地,早知如此,他情願在三年前那場車禍中死去!

  突然間,他好想為自己淒涼無奈的人生哀絕地痛哭出聲,又想淒厲的放聲大笑,可是他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

  不、不!他怎麼甘心就此認命?她是他拿生命去愛的女人呀!

  倏地,他死抓住她,失控的力道已弄疼了她,卻還渾然不覺,「看著我,潮潮,我要你說真心話,你真的從沒愛過我?就算只有一點?你說呀!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窮盡一生,永無止盡的等你,直到你完完全全屬於我。」

  「你放手!」他怎麼能夠在與別的女人肉體交纏後,還的全然無愧的對她說盡癡絕之語!一次又一次的欺瞞,一次又一次

  的打擊,早教她對他寒了心。

  於是,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不愛你!我愛的是滄海,只有滄海,永遠不變!你為什麼要來擾亂我的生活?我討厭你介入我和滄海之間,都是你!挑起了一連串的是是非非。

  「我恨你破壞了我和滄海最美的感情,害得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害得我今後連思念他都覺得不配……我唯一擁有的,就只剩下回憶了呀!你教我怎麼能不怨你、恨你?你為什麼不滾得遠遠的,別再來招惹我?」

  一連串的指控,震得沈千帆無力招架,他退了一步,臉色死白地盯著她。原來,從一開始,他帶給她的,就只有困擾?

  難道,這一切真的就如芊韻所言……

  「你——真的這麼難以忍受我?」飄忽的聲音,一如破碎的靈魂。

  若潮抿緊了唇,倔強地別開臉。

  她天真地以為,只要他離開,就能帶走所有的愛恨情仇;只要他走出她的生命,她就能回歸到沒有他之前的平靜,繼續追思她的滄海,不再有任何的狂悲狂喜,直到走完這一生。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真的不要我?不後悔?」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沉默徹底寒了他的心,他麻木的點頭,再點頭。「好,我走!我會如你所願,離你遠遠的,從此不再見你一面。」

  浮起的淚,他硬生生的逼回。

  天在崩,地在裂,心在泣血,他的世界瓦解成片片,但,一切都無所謂了,生命的運轉,已不再有任何意義。

  「如果我離開,能讓你好過些,我會成全你,所有的悲,所有的苦,我一併帶走。四個月前,我能為你而來,四個月後,我也能為你而走,而這一走,今生今世,我將永不再踏上這片埋藏太多愛恨的土地!

  他人生中最美的記憶在這裡,最痛的回憶也在這裡,帶不走的,是他以生命所詮釋的刻骨銘心。

  他深深地望住她,像要將她烙人骨血一般的深切,然後,他別開了眼。「保重!就算不為我,不為孩子,至少——為了余滄海……」最後三個字,撕碎了他的身心,淚終於墜落。

  他沒讓她有看清的機會,轉身沒入暗巷中,在她看不見的角落,盡情釋放出泣血的哀慟!

  這就是他的命!如果真有蒼天,他真的好想問,這真是他的命嗎?為什麼他的命會是如此!?好可笑、好可悲呀!

  他悲恨地一拳捶向牆面,卻麻痺得怎麼也感不到疼,心靈的狂痛,甚過世間任何一道傷,只是,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他總是在嘗這種痛?

  生離,死別,人生至悲,他皆已嘗過,莫非上天讓他活這麼一遭,就是要他受盡坎坷血淚嗎?

  一道道椎心的熱淚滑落,他無語問蒼天——

  33$

  余沛湘原以為,懷孕一事對兩人而言會是一大轉機,她都已經滿心歡喜的想當伴娘了,沒想到……若潮像遊魂般,整日失魂落魄,而沈千帆更是丟了一顆足以將她炸翻的超極大炸彈:他要回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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