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秦懋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不敢再說話,深怕又說錯了。
「需要嗎?」
「這茶真香,你打哪兒弄來的?」楊秦懋好奇的走向前抓了些茶葉,聞了聞它撲鼻 的香味。
「是從贛帶來的,那兒氣候很適合種茶,不論冬茶、秋茶都是極品。」他只差沒說 是遙弦山上的產物。
「你去過南方?我一年到頭只有待在大北方的份兒,真羨慕你。」楊秦懋唉聲歎氣 ,表情滑稽地活像個大男孩兒。
「我不只去過南方,根本就是道道地地的南方人,你還是說錯話了。」他遞上一杯 茶,綻出玩味的笑容。
「我認識你五年了,直到現在才知道你是從南方來的,你可真神秘。」
諸葛駿無以作答,因為只要是有關遙弦山的事,他一向是避而不言,就怕一不小心 洩漏了師父的行蹤,成為一些歹人奪取武林秘笈的焦點。
這些年來,江湖上詭異多變,已經很少人願意按部就班地從馬步、定氣開始學習武 藝,大多數人總想一蹴可幾,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奪取武林秘笈,但卻沒人知道,往往 沒有很好的武功底子,就想越級練習的結果,即是走火入魔,反而害了自己一生。
「怎麼不講話了?我又說錯了什麼嗎?」楊秦懋淺飲了口茶,哈了好大的一口氣。
「你沒說錯什麼,只是你問題太多了。記得,多喝茶少說話。」諸葛駿又替他倒上 一杯。
「能不能容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楊秦懋為之傻氣的說。
「說吧!我根本就不巴望你能關得上那張嘴。」諸葛駿投給他一個瞭然於胸的眼神 。
楊秦懋窘迫的笑了笑,「你真瞭解我,那我問你,咱們什麼時候可以打道回府?」
「再過兩天吧!兄弟們都吵著要在敵軍眼前開個慶功宴,以扳回顏面,不過,我還 在考慮這是否可行。」諸葛駿揉著眉心,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棘手。
「這個主意好耶!你還猶豫什麼,「十年風水輪流轉」,總算輪到我們揚眉吐氣的 時候了。」
楊秦懋得意忘形的說著,對於這種可以抬高自我身價的事,他最喜歡做了。
「你呀!」諸葛駿搖頭道:「你有沒有想過對方才剛失去主帥,心情正是最沮喪的 時候,我們現在再火上加油,好嗎?」
「你總是考慮太多了。」
「也許吧!但我敢肯定的是,這種炫耀自我的事,並不是我愛做的。」諸葛駿含沙 射影地指責他。
「我知道你認為我這種思想不夠君子,可是,難得兄弟們有這種興致,你就不要拒 絕了嘛!」楊秦懋拉著他的衣袖說。
想不到像楊秦懋這樣的男人也會撒嬌,這也難怪大伙會繪聲繪影的揣測他倆之間的 關係。
「請放下你的尊手好嗎?真受不了你。你這習慣再不改,我就把你當成拒絕往來戶 ,以免毀了我的名譽。」諸葛駿斜睨了他一眼。
「行,你就別挖苦我了。」楊秦懋悄悄地收回手,對他這種已成習慣的小動作不知 如何是好。
「聽我的,盡快討個老婆,你的這些動作自然而然就會消失了。」諸葛駿莫測高深 的一笑,眼中儘是促狹。
「好吧!那我的終身大事就交給你,一切讓你安排。」他略帶苦瓜臉說。
「行,安心的把你交給我吧!我保證讓你婚後絕無後悔可言。」諸葛駿正打算把四 軒園的螢兒介紹給他,她雖為丫鬟,但頗有才幹,又稍具姿色,想想他倆倒是挺「搭」
的一對。
他們諸葛四郎從不會因為一紙賣身契就決定下人的一生,如果丫鬟們遇上好的人家 ,他們會準備大禮當作嫁妹妹般的將她們送出閣;若是男僕喜歡上某人家的姑娘,他們 亦會拿出一大筆的聘金,為他們提親。
所以在東北一帶,無人不以做諸葛四郎的僕人為榮。
諸葛駿萬萬沒想到他們最後的這兩句話,竟會被送晚膳來的伙夫聽見。
「什麼?元帥要娶他,天呀!兩個男人竟做出這種事,本來聽大家這麼說,我還半 信半疑的,現在竟讓我親耳聽見了,這又怎能當作不知道。」伙夫既訝異又納悶的想, 隨即攝手攝腳的將手中餐盤端了出去。
唉!想必明兒個又是風風雨雨的一天了。
第二章
又是個燈火輝煌的夜晚,只不過地點換了;諸葛駿還是拗不過士兵們的起哄,逼不 得已只好擺下這場慶功宴,而他卻食不知味,沉悶的胸口讓他預測到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了。
他炯炯如炬的雙眼,望著兄弟們歡愉的景象,不知怎地,他就是沒辦法像他們表現 的那麼高興。其實,這是很明顯的炫耀行為,他搞不懂自己怎麼會答應!這是不是表示 他也變得和他們一樣幼稚了?
就連楊秦懋也和他們混在一塊兒飲酒作樂,半醉半醒的唱著小曲,諸葛駿輕笑的想 ,這世上是否唯我獨醒。
他非常暢快的將杯中的水酒一飲而盡,有些眩惑又有些鬱悶,還是出去外面吹吹涼 風的好,想著想著,他馬上付諸行動。
步出帳外,秋高氣爽的氣候還真怡人,徐徐晚風迎面吹來,此刻他才乍覺北方的夜 風並非想像中的那麼刺骨。倚在樹幹旁,拎著一盅酒,對著半天高的月兒乾上一杯,簡 直就和李白詩中的「對影成三人」沒兩樣。
突然間,有絲異樣的聲音襲上他耳際,他敏銳地提高警覺,發現這絕不是樹葉的摩 擦聲,更不是小貓小狗的遊走聲,而且全部的士兵都集中在帳內,由此可知,必是有人 竄進他們的勢力範圍,說不定是西突厥派來的奸細。
難道他們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在他房內留張字條,看他會不會飲恨自 殺?
思及此,他有點想笑,忽地,有把利刃正往他的胸前快速的直射而來。
「彫蟲小技!出來吧!少丟人現眼了。」他輕而易舉的用兩隻手指夾住它。
原來他早就注意到了,而且將那人的一舉一動全都收於眼底,此人步伐輕盈、力道 薄弱,那道黑影也嬌小玲瓏,彷彿是個女子。
「再不出來,我可是等不及囉!到時候你可別後悔。」見沒反應,他又說了一遍。
還是沒動靜,難道她嚇昏了?要不,就是此女子脾氣硬的可以。
他不再多言,只是凝著笑意,慢慢地靠近她,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剎那,他已經把刀 架在她脖子了。
「姑娘,我的那些兄弟現在正高興著,希望你只是衝著我來的,別打擾了他們。」
諸葛駿瞅起雙眸,表情冷硬,根本猜不出他下一個動作會是什麼?
在他鋒利的刀下,是一名纖細女子的身影,只不過她用黑布蒙著面,光由她顫慄的 身子看來,猜不透她是憤恨還是害怕。
「咱們這麼見面,對我來說太吃虧了吧!」說著,他已用食指俐落的將那塊黑布勾 了下來。
當諸葛駿不以為意的挑眉凝視了她一眼,卻全身震懾住了!
他從不知道突厥女子也會美得如此纖塵不染,宛如夢幻中的幽蘭,那麼飄逸動人、 如花似月。
在他印象中,蠻夷女子不都像大象一樣嗎?粗俗不雅,動作大而化之,可是怎麼她 ……諸葛駿並不知道伊蘭的美在蠻夷來說並不起眼,因為那兒的人認為體格粗壯的女人 才是最美的,就和中唐時期流行胖女人是一樣的道理。但可以肯定的是,諸葛駿絕不喜 歡胖又壯的女人,因為他直覺會被那種女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是突厥人?」為了確定他的猜測,他又問了一次。
她還是一樣的表情,沒有回答,沒有動作,甚至自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坦白說, 她根本不敢看,不敢看他那粗獷狂妄的臉龐,輕蔑又傲慢的眼神,尤其是他那若有似無 的笑容,更擁有著攝魄迷魂的魅力,像是來自嚴寒北方的英勇武士。
她的勇氣、她的恨意就差點在他的注視下磨滅掉了。
「我們在這兒面對面也有半個時辰了,難道你一句話都不肯賞給我?」他嘴裡雖說 得很客氣,但眉宇間卻寫著:我會讓你降服於我的,倔強的姑娘。
伊蘭再也拗不下去了,她杏眼一瞪,蠻橫不講理的說:「反正我已經落在你手裡了 ,要殺要剮隨便你,不要在那兒假惺惺。」
他雙眼如炬地看著這個膽識過人的女子,在他的地盤上還敢對他這麼說話,難道她 不想活了?
「難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你現在是我的階下囚,不過,你的用辭遣字還有待加強 。像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我最討厭了。」他用力扳過她的手腕,一翻轉即鉗制在其身 後,讓她毫無反擊的機會。
「你去死!」
她回過頭,避開他灼熱欲殺人的視線。天!她的手氣怎麼那麼背,哥哥為他而死, 自己又像是個布偶般生死掌控在他手上,為什麼老天不肯眷戀她一點,他們察貝家到底 是造了什麼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