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說了,為什麼當個郡主就不能有自己的言論行為?你少老古板了!」田蜜捂著耳朵,激動的嘶喊出聲。
真的,她幾乎已忘了她所捏造的謊言,為什麼他老要提起!死郡主、臭郡主、壞郡主,她什麼人不好往自個兒身上攬,偏偏找個要命的郡主當借口、當替身。她好想告訴他一切事實的真相,告訴他她根本不是什麼郡主,她只是一個蹲在路旁,別人也不會多看一眼的乞兒。
「蜜兒,怎麼了?我哪兒說錯了嗎?」諸葛擎那黑漆似的深邃眼眸彷彿已看出了她些微的異狀。
「沒有,我累了,我想先去休息。」她猛地推開椅子,疾奔回房中。
諸葛擎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但他似乎不太想去追根究底,因為目前的情況很好,就當她是離家太久,情緒不穩定吧!
「江海,我剛收到王爺的飛鴿傳書,他希望我們能盡早確認郡主的身份,你說,這該如何是好?」他就是田沛鴻所派遣尋覓小郡主的人,只見他幽幽歎一口氣道。
「我看,倒不如直接上前詢問快些。」這名叫江海的異想天開的說。
「你說的倒挺容易的,那麼我問你,我們該從何問起呢?」
「我說老李,平日你不是挺機靈的,這回你怎麼變笨了?我們只要帶著很誠懇、很坦然的心上前問她,是否在後髮根有塊玫瑰型的胎記,不就成了。」江海毫無心機,非常直接的說出。
「你若真這麼問她,她不罵你神經病才怪。」老李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我也知道這樣子很冒失,但你有更好的方法嗎?總不能先將她敲昏了再偷看吧!」耿直的江海說的也是實話。況且,想打昏她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因為她身邊的保鏢可是不好惹的諸葛擎。
一想起諸葛擎那冷冽的眸子,及刀般硬冷的五官,就讓他倆無來由約顫抖了一下。
「話雖這麼說沒錯,可是,我總覺得太不得體了。」老李猶豫不決的踱著步。
「你要是怕不得體的話,我去說好了,成的話,咱們馬上就可以打道回府,若不成,也頂多像現在一樣,有何不可?」江海說得倒挺頭頭是道,其實,他是捨不得剛新婚的妻子,想盡快將此事解決了,好回家溫床。
「誰不知道你放不下新婚妻子。好吧!為了成全你,就這麼辦了。」老李揶揄地「放心,就交給我吧。」江海拍著胸脯,信心十足的說。
「我勸你別抱太大的希望。」老李搖搖頭的笑道,畢竟他足足長了江海二十歲,對於這種事,他根本沒有什麼信心。
「別扯我後腿了,選日不如撞日,咱們現在就去,你說如何?」既然老李也同意,他也不想再拖了。
老李頷首,「那走吧!祝你成功。」
第六章
鑼鼓響了四聲,已近拂曉。
諸葛擎輾轉難眠地進入田蜜的房內,見她躺在床上休息。晚膳時,她借口疲累進了房後就未再出房門。
即使她是真的累,也從不曾從她口中說出過。
但,今天她卻一反常態的說出這個字,還將自己關在房裡大半天,這使得諸葛擎心中一緊,憂慮湧上心頭。
他的手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龐,田蜜卻敏銳地睜開了雙眼,含情脈脈的看著他,由她略微紅腫的雙眼,諸葛擎已猜到她哭了一夜,這個發現使他百感交集,向來天真活潑的她,何時也變得惆悵萬千?
「你哭了?」
他注意到她眼角有一滴淚珠還在隱隱閃動著,於是,用他粗糙的手指輕輕將它拂去。
她按住他的手說:「不管我曾做錯什麼事,你都必須原諒我,不可以恨我、氣我,好嗎?」
「無論你做錯什麼事,我都不會在意,但我一生中只恨別人欺騙我、耍我,懂嗎?」
諸葛擎意味深長的說,他知道田蜜一定有事暪著他,借此,他想誘導她說出真話。
田蜜從他認真的表情和堅定的眼神中明白他說的是真的,但她真的能說嗎?欺騙已是事實,就算現在招認,一切也已惘然。
能跟著他一天是一天,能守著他一天是一天,能擁有他的愛一天是一天,人家不是常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可是,她有那麼偉大的胸懷嗎?
不,她不要,她不要在好不容易得到他後,卻又失去他。
她更無法想像他擁抱著別的女孩的情景。天,她真的完蛋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田蜜非常肯定自己已在諸葛擎心中佔了一席地位,只不過,這地位牢固嗎?是像泡沫,還是像城堡,她就不得而知了,只希望他不要在知道受了她的欺騙後,甩一甩衣袖就跑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他的,是他一句「我一生中只恨別人欺騙我」的話,讓她卻步,否則,她早就一吐為快了。
而如今,她該怎麼辦呢?是繼續走,還是說實話?
繼續走的下場,可能是在寧南王府內因胡言亂語、冒名小郡主而遭亂棍打死,並拖到後出去餵野狗——這不好。
說實話的結果是,引來諸葛擎的怒目相視,罵她無聊加三級地戲弄了他,而後拂袖而去,她只好在後面唱著:「再會吧!無緣的人。」(或許開心的人就只有施文彬了。)這更不好,甚至比死還慘。
「蜜兒,你怎麼了?」諸葛擎摟緊她,想盡辦法穩住她抖得厲害的身子。
「我——我沒什麼。」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露出一抹清淺的微笑。
「你真的沒什麼嗎?」他質疑。
她搖搖頭,反正已決定騙到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若沒事,就要動身了,我們可要在月底前趕至寧南王府,因為我下個月還有特別任務。」他沉著聲說,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愁思。
田蜜閉目假寐了一會兒,只因不想讓他看出她心裡的不安。她好想問他以後還會來找她嗎?會不會忘了她這個末婚妻?想必那時謊言早已被拆穿,他還會娶一個乞兒做妻子嗎?
片刻後,她才緩緩睜開眼,勉強自己打起精神,恢復以往的俏皮個性,「那我們就快點趕路吧!要是因為我,而壞了你下個月的任務,那怎麼得了,人家說妻子是丈夫的精神支柱,我得扮演好一個好妻子的角色才行。」
「你終於正常了,現在的你才是我認識的田蜜。」諸葛擎見她終於有了甜美的笑容,焦慮的心才漸漸釋懷了。
田蜜眼眸斂了斂,故作開心道:「我本來就是最可愛、美麗的田蜜,你別多心了。」
「既然如此,那就上路嘍!」他發覺她仍身著睡衣,於是,很識趣地退了下去。
田蜜癡迷的望著他那剛毅結實的背影,驀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股震撼、心悸。他依舊是那麼的卓然不羈,只是眉宇間已少了那令人膽寒的冷漠。
他這種改變是因為她嗎?她很確信是因為她,有了這些,她還想貪求什麼?她應該感到安慰了。
錢來客棧內,同樣的座位上生了同樣的兩個人,他們就是老李和江海。他們兩人已在此等候多時,就等著田蜜的出現,準備開門見山的問個清楚,雖然他們知道這麼做是太冒昧了些,但他們已在這苦守了兩天,卻一點進展也沒有,至少這也算是不是辦法中的辦法了。
他們辛辛苦苦的枯坐在這兒,總算有了回報,田蜜和她那位貼身保鏢果然現身了。
此時,江海終於忍不住向前詢問道:「請問你就是田蜜姑娘嗎?」
田蜜蹙著眉頭看了他良久,才說:「這位大叔,我好像不認識你吧!你又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蜀——哎呦!」若不是老李在他後臀用力捏了一把,江海真的險些說出自己的身份。
「這位大叔,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心地善良的田蜜,連忙扶他至椅子坐下。
「我沒事,只是被瞎了眼的螃蟹給夾了一下。」江海邊說還邊瞪著一旁幸災樂禍的老李。
「螃蟹?」田蜜眉頭皺得更緊了。
然而,在一邊悶不吭聲的諸葛擎只是靜靜的觀看這一切,從外表看不出他到底在盤算些什麼。當然,他早就認出他們兩人就是這些天來和他們形影不離的跟蹤者。
此時,老李眼看事情被江海扯得愈來愈遠了,於是搶著說:「事情是這樣的,我是李群,大伙都叫我老李,而他叫江海,咱們有一事相求,就是——就是——」
唉!這該如何啟齒?怎麼能當著大姑娘的面說要看她的後頸,這不被她身旁的諸葛擎踹得粉身碎骨才怪!
被他磨菇得有些不耐煩的江海,卻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我們只不過想借你的後頸瞧瞧罷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我——」
他話尚未說完,就被諸葛擎犀利如鷹的眸光給止住了。
「擎哥,我看他並無惡意,你別嚇壞他了。」田蜜看著他,為眼前這個陌生人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