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芯氣呼呼的趕到了現場,並擋在玉延與春娘之間,努力地講著他的壞話。
「我都快被你們給弄昏了,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他倆你一言我 一語的,不把春娘逼瘋了才怪。
「他……」
「我是她的債主。」壓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玉延已開腔了。
「債主」」」巧芯將這兩個字吼得震天價響的,尋芳苑的屋頂險些不保。
「難道有什麼不對嗎?」他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大大的不對,那我問你,我欠了你什麼?你又為何會變成我的債主了」她咄咄逼 人的指著他的鼻子說。
「你的記性未免退化的太快了吧!剛剛在外面你不是承認欠了我一錠金元寶。」
他聳聳肩,表現出一臉惋惜狀。
什麼?又是金」」元||寶!
「可是你剛才明明說早就忘了這檔事了,不是嗎?」
巧芯已好久沒嘗過牙齒打顫的滋味了,今天拜他所賜,她終於又體會到什麼叫做「 咬牙切齒」!
「這就得怪你囉!方才有事沒事就把它掛在嘴上,害我想忘記都難,既然已經忘不 了了,當然得討回一點兒囉!」
他悠哉的搖起紙扇,並瀟灑快意的端坐在椅子上,像極了判官在審案似的,這麼說 巧芯不就成了犯人!
「你||」巧芯不僅是「咬牙切齒」,很明顯的已經是「怒髮衝冠」了。「你以為 我還不起是嗎?也不過就一錠金元寶,我還你就是了。春姨……」
她一回頭,羞點兒摔個四腳朝天,因為她竟看見春娘趴在桌上睡」」著」」了!
「春姨」」」
她乾脆俯在桌面朝春娘的耳朵大叫了一聲。
「怎麼了?打雷了嗎?」春娘立即驚跳了起身。
「什麼打雷,是我在叫你啦!」巧芯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是你呀!你這丫頭也不怕嚇掉我這條老命?咦,你們抬槓完了嗎?是誰贏了?」
春娘只記得她聽著聽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春姨呀!你怎麼可以迷迷糊糊的,巧芯都被人欺負了你還不知道。」她百般不依 地扯著春姨的袖子︵要借錢之前,得先撒撒嬌才行︶。
「是嗎?可是我怎麼都聽見你的聲音呢?」
春娘好笑的調侃著她,原來她並沒睡著,只是被巧芯的大嗓門逼的不得已只好閉目 養神了。
「春姨,你怎麼老是胳臂往外彎?」巧芯雙頰泛紅的低聲囁嚅著。
頭一次欣賞到她臉透紅雲、低眉斂目的害羞樣,玉延竟有點兒看傻了!當然,他也 沒忽略掉巧芯與老鴇之間濃厚的感情。
那她又何苦一大早冒著寒風做苦力呢?難道她是自願的?
「我胳臂不會往外彎,只是據實說而已。」
「好啦,隨便你啦!不過有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我以後可以分期償還的。」她附 在春娘耳畔咬著耳朵,不願讓都個討厭的討債鬼聽見。
「什麼事,你說吧!」春娘也遞過自己的耳朵。
「我想向春姨借點銀子,我欠那傢伙一錠金元寶……」
「你欠他什麼?金」」元」」寶!」巧芯還沒解釋清楚呢!春娘已扯開她的大嗓門 尖銳的喊出。這下不僅是玉延聽見了,恐怕整個尋芳苑的人都知道她常巧芯欠了人家一 錠元寶呢!
天呀!她還有什麼臉見人?
她掩面一跺腳,對天哀歎了聲,「我不要活了。」
「這怎麼可以!為了點兒金子就不要命了,告訴春姨,你是什麼時候欠他的。」
春娘立即制止道。
巧芯翻了記白眼,也唯有老天知道,她常巧芯不是為了金子不要命,而是為了春姨 這個大嗓門。
玉延卻安靜地坐在一旁,暢快喝著桌上的上等好酒,一面欣賞著這兩個女人滑稽的 對話表情。
簡直是太有趣了!
「就是那天啊!你知道的。」巧芯無奈道。
「哦」」原來他就是你所謂的「很有誠意的男人」?」春娘就是那種一條腸子通到 底的人,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完全沒顧及到巧芯的顏面。
只見巧芯頹然坐在椅子上,再也站不起來了,因為四面八方已射來一道道視線緊追 著她不放。
「沒想到你是這麼形容我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來,我敬你一杯。」玉延一手各 拿杯酒,徐徐走向她,俯下腰欺近她的芙蓉面道。
巧芯一伸手拾過一隻酒杯,氣憤地灌了進喉,雙眼如炬地盯著他瞧。
「別這樣打著我瞧,我是會想入非非的啊!」玉延挑起一邊眉,看著她因喝了酒而 醺然桃紅的俏臉。
「去你的,你這隻豬!」
巧芯一巴掌揮過去,卻被他輕鬆閃過,而擊上了桌面。
「我不叫豬,鞏玉延則是在下的稱謂。」他嘻皮笑臉的回道。
「好了,好了,別鬧了。我說這位公子,你不是將元寶送給咱們巧芯嗎?怎麼現在 又要討回去了呢?」春娘趕緊出面當和事佬,免得被這兩個年輕人一攪和,她生意都不 用做了。
玉延莞爾一笑,「她拿了我的元寶是真的,大伙也親耳聽見了,但是不是我送給她 的,那就有待商榷了。」
聽他這!氣,好像是巧芯一個人胡謅的,她立即想衝上前好好的興師問罪一番,怎 奈被春娘攔了下來。
春娘江湖經驗老道,怎會看不出這年輕人是在逗弄她們巧芯。
「好吧!既然是巧芯欠你的,那我替她還吧!」晉娘欲轉頭喚來夥計時,卻被玉延 擋了下來。
「我說老鴇,你準備還我多少啊?」
「不是一錠金元寶嗎?」
玉延神情詭異的搖搖頭,「從我借給常姑娘那天開始算,已經七天了,若以每天五 分的利息來算,連本帶利應該是五個金元寶才是。」
「天殺的,你還算利息!」巧芯發誓,如果她腿夠長的話,一定把他踢到大海裡喂 鯊魚。
算利息也就算了,竟然一天就計上五分,好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
「我遠從太原而來,出門在外手頭上總有點不方便,算點高利貸應該不為過吧!」
他攤攤手,無辜的說。
「不方便?好,那我就讓你缺腿斷手更不方便。」她衝到一旁拿起掃把,不管三七 二十一的往他身上掃,彷若他是個百般惹人厭的垃圾。
玉延嘴角噙著笑,左挪右移,輕鬆自在的躲過了她的攻擊,不但如此,手上的酒壺 依然滴水不漏的全倒進自己的口中,最後還露出一抹滿意的神情。
「想不到尋芳苑的酒還真不差,既爽口又甘醇。累了吧!要不要來一口,喘喘氣? 」
「你是個小人!」
巧芯憤想地丟了掃帚,氣呼呼地咕噥了幾聲,隨即轉身逃離了大廳,她今天已經把 這輩子的臉全丟光了,她不要再見人了啦!
「喂,年輕人,你很厲害喲!咱們巧芯長那麼大,我還是頭一次見她被人壓呢!
真有看頭。」
春娘得意的想,這丫頭總算遇上了冤家了!
「哪裡,我想我也學巧芯喊你一聲春姨好了。」玉延抱拳說道。
「這怎麼敢當。」好久沒讓那麼俊逸的年輕人喊過春姨了,瞧,春娘已笑的花枝亂 顫。
「我看得出春姨與巧芯的感情應非一般主僕情份,因此玉延想請春姨多看著她點兒 ,別讓她再到外面四處賺錢了,但就不知巧芯是否有什麼難言的苦處。」
「她呀!還不是為了她娘的病。沒辦法,誰要她娘的病是個無底洞呢?偏偏我的錢 她又不用,非得去撿柴、劈柴來換,真是她媽的牛脾氣。」
春娘嘮嘮叨叨的念了一堆,這話她可從沒對陌生人提過。
「原來如此,那我懂了。」玉延暗自在心裡盤算著,驀然有個主意在他心裡形成了 ,「春姨,玉延就此告辭了,明天我會再來。」
「你明天一定要來呀!」春娘以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望著他倨傲不凡的身影,還真 是愈看愈有趣呢!
***
「娘,吃藥了。」
巧芯輕輕扶起母親瘦弱乾癟的身子,由她口中徐徐餵進了藥汁。
「芯兒,我聽你春姨說,你又偷偷跑到山裡,咳……撿柴了是不是?咳……」
「娘,瞧你咳的,別再說話了好不好?」巧芯不停輕拍著母親的背脊,她每咳一聲 ,巧芯心中就刺痛一下。
「咳……怎麼可以不說,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兒家大清早跑到山上是很危險的。」
常母心疼的數落著;她哪會不懂女兒這麼做全是為了她這個沒用的老母親,她甚至 氣自己為什麼還不死呢?
「娘,我以後不會了。」她擰乾溫熱的毛巾,為母親擦拭著身子。
「都是娘連累了你。」常母眼中含淚,是欣慰和感激。她氣老天讓她一生過的如此 坎坷;卻又慶幸祂賜予她如此乖巧的女兒,此生她的確不該再有怨尤了。
「不是的,是巧芯沒出息,不能給娘過錦衣玉食的日子,不能治好娘的病。」巧下 跪在常母身側,淚水沿著臉龐徐徐滑落,也擰疼了常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