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晴當下楞住,沒料到事情會如此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猶疑尚未請示爹爹,不知如 何回覆。
正在她一舒莫展的同時,樊溯卻開了口,「這麼好的機會,女俠當然同意了。還不 趕緊謝過皇上?」
「我……」她看了眼皇上眸底的一絲期盼,不忍拂逆,只好勉強答應了,「謝謝皇 上,民女定當全力以赴。」
「那好,這兩天你就準備妥當,一切事宜就交由六阿哥處理,朕等你入宮。」皇上 再次步上馬車,吩咐公公,「上路了。」
蔚晴低頭恭送,不敢再抬頭,就在浩瀚隊伍由眼前慢慢經過後,她才揚眉看過去, 卻隱約對上了一雙深邃且極富心機的目光!
她的背脊猛然發寒,一股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
※※※
「你說什麼,你被皇上召進宮內了?」
不可置信的,首先發難的人竟是侯威棖。他雙拳緊握,臉部因氣憤而潮紅,可見他 有多麼無法接受這項事實。
「剛才我打算去碧雲寺上香,正好遇到皇上打算到千屏山頂祭天,半路上竄出兩名 刺客,被我攔下,所以……」
「所以,你就被那老皇上看上了!」侯威棖又氣得口不擇言。
「哥——你別亂說,我進宮是當小阿哥的師傅,並非宮女。」
蔚晴急忙辯解,她不能理解,為何哥哥的脾氣近來變得暴躁嚇人。
「反正我不准你去!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能強人所難。」侯威棖又是一陣狂吼,搞 得耀武揚威廳堂的氣氛十分緊繃。
在他心裡,蔚晴不僅是妹妹,更是他最心愛的女人,他倆並非親兄妹啊!然而,這 項事實卻在父親的交代下始終無法對她坦言。
她此去宮中,無論是當宮女或武師,對他而言距離更加大,他怕她會經不住誘惑! 皇宮內,除了虛華就是浮名,她能淡然面對嗎?
「讓她去吧!」突然,一直不作聲的侯卿耀開口。他的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與想 法。
侯威棖難以置信的道:「爹,您怎麼可以——」
「你別說話,我自有我的道理。」侯卿耀淡淡的語調聽來極其冷冽。
「您的意思是?」蔚晴也感覺到父親話中有話。
「小晴,你可以去宮裡,但是你得答應爹一件事。」
「爹儘管吩咐,只要我做得到,女兒一定照辦。」蔚晴自幼即不敢違背爹爹的命令 ,她更能意會這件事對爹來說,定是非常重要。
「好,等時機到了我自會告訴你。」侯卿耀的眼底突然閃過一抹光芒,「可別忘了 你答應爹的事。」
那束眸光似乎暗藏著一股濃烈郁滯的仇恨,蔚晴心口輕撼,爹爹的這種眼神以往她 從不曾見過。
「答應爹,你絕不可忘記也不可食言。」侯卿耀激動地重申。
「蔚晴知道,絕不會忘記。」她答應得有些忐忑。
爹當真變了,變得混身充斥著戾氣,心思沉重得連她都不認識了。難道他心裡藏著 什麼不為她所知的秘密?
「爹,您不可以為了某個目的而犧牲蔚晴。」侯威棖仍不放棄力挽狂瀾。
「威棖,你再亂說話,爹可要對你重罰了。」
侯卿耀一聲怒斥,讓侯威棖收回底下欲脫口的禁言。「是的,爹。」他痛苦地看了 蔚晴一眼後,忿忿地揮袖離去。
侯卿耀皺攏灰白的眉,凝望著侯威棖離去的背影,暗自搖頭。
自己的兒子心裡打什麼主意,他哪會不清楚,但在這敏感時刻,還是得放下兒女情 長啊!
「小晴,你打算什麼時候進宮?」他轉首看向蔚晴,這才發現女兒已長得亭亭玉立 、窈窕動人,擁有一張姣好的容顏。還記得他剛收留她時,她不過尚在襁褓申,不知不 覺十七年過去了,怎不令人感歎歲月不饒人?
「我還沒主意。」她坦言道,雖已決定進宮,但仍缺乏一股毅然決然的勇氣。
「你還是早點兒去吧!適應一下環境也好。」
「我知道。」蔚晴的心頭突然一陣空虛,久違的疲憊與無力感再度湧現,對於未來 她一點信心也沒,突然要離開這個她生長多年的地方,不捨之情仍強烈地在胸口煎熬。
尤其,她將面對的人是他。
「怎麼了,你有心事?」侯卿耀看出她心神恍惚。
「沒……只是放心不下爹爹的身體。」爹爹近來老毛病復發,她卻不能在他身邊盡 孝道。
「這你放心,反正都在京裡,你又不是不能出宮,隨時可以回來看爹呀!」
他的目的只是要她進宮,最好她能博得皇上的信任,如此他的下一著棋才能盡快出 手。
「我一定會常回館裡看您、大哥、還有其他弟兄。」侯蔚晴應允,卻始終無法感受 到父親隱約散發的那抹興奮。
「那你趕緊去準備吧!」侯卿耀揮了揮手,便兀自陷入沉思中。
蔚晴離去之前,同侯卿耀老邁的背影看了一眼,才舉著蹣跚的腳步走入後室。
※※※
原來紫禁城內的一切和她想像的並不盡相同。
雖說外觀景致與排場都是耗費大手筆的設計與金錢堆砌而成,但隱藏其中似乎全是 金玉其外的散漫生活。
蔚晴不禁搖頭,對於自己今後該如何適應這裡的生活感到無措。
「怎麼了?不喜歡進宮是不?」特意等在紫禁城外,帶領她進宮的樊溯,並未遺漏 掉她微蹙眉頭的表情。他在九彎十八拐似的長廊上停下腳步,帶著恣意瀟灑的笑容看向 她。
「怎麼會?對我來說,去哪都一樣。」她輕輕地說。
「因為你的個性本就雲淡風清,所以去哪兒都能獨善其身?」
他的一雙利眼,似能洞悉人心。
「你……」她垂下頭,不予致評,繼續往前走。
「你別忘了,你進了宮就擺明了落入我的地盤,你想,你還能逃得過,掙脫得了嗎 ?」樊溯不理會她的恐懼,上前攫住她的下顎與她面對面。
他軒昂的性格、危險善變的臉龐帶給蔚晴內心不小的衝擊!
她別過臉,他亦加重手中的力道,不願放開她,「我只要你記著,只要是屬於我的 ,無論是東西或是人,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他一鬆手,蔚晴連忙後退貼住牆面,但仍可感受到被他肆虐的下巴彷如被烙了印般 ,把灼熱的感官刺激到最高點。
她恨自己被他的一舉一動所影響,「你到底想說什麼?」蔚晴用力抹了抹下頷,恨 不得能將殘留在那兒,他的手的溫暖抹掉。
樊溯瞇起眼,緊接著像道颶風般席捲向她,以蠻力抓住她的雙肩撗向自己,以飢渴 狂野的吻猛然封住了她的口。
他的舌如火焰,焚著她的唇,有股熱力讓她不得不張開嘴喘口
氣,而他的火舌卻趁隙而入,緊攻她虛弱的心防與無依的靈魂深處!
直到蔚晴無力地軟倚在他身上,他才霍然放開她。
「我吻了你,也曾將你全身上下給摸遍了,你如果要擦拭掉我留在你身上的印記, 除非你毀了自己。」他唇角微勾,冷冷地道。
「毋需我毀了自己,你已經先行動手了。」她努力地與他劃出一道距離。
她就知道,那天在千屏山,他所漾出的笑容不懷好意,原來當真是居心叵測!是自 己太傻,被採藥時溫柔多情的他給迷惑住了,單純如她又怎能應付得了他擅長的邪惡游 戲?
「你要逃到哪兒去?這裡可是皇宮內苑,既已來了,就別想擅自出宮。」他眼底激 射一道道磷磷青火,臉色卻相對的凍成寒冰。
「我不想和你多說,你只需把我該做什麼事,從何時開始做,吩咐下來就行了。」 她強打起棈衶,不讓自己退縮,更不願自己輸在他無理的氣焰之下。
「是不是進宮的心願已達成,現在便迫不及待地想與我劃清界限?」他幽惑的眼眸 瞇出一絲戲謔的狹光。
她怒瞪了他好一會兒,不發一言轉身離開。
「去哪兒?」樊溯的動作更快,剎那間她又被鎖進他的胸前!
「讓我走,我要回武館——」她清麗的小臉已被憤怒、抗拒、倔強、指控給扭曲了 。
樊溯卻在這時候放肆大笑,「哈……冷靜可人的小白兔這會兒怎麼變成了一頭張牙 舞爪的母老虎,恨不得將我撕裂後一口吞進腹中?」
「如果可以,我會這麼做。」
「你休想!」他鉗著她腰際的手猛一用力,卻無意間扯痛了她的傷口!
蔚晴低呼了一聲,一股錐心的疼痛讓她淚水盈眶。
「怎麼,你的傷還沒好?」他焦慮的眸映照著她的淚眼,口氣急促震驚,似乎比她 所承受的痛苦更劇烈。
她按住傷口,輕搖頭。她根本不敢看他,此時此刻的他像是又回到了採藥那天,他 會為她焦慮,亦會關心她,全然沒有皇家子弟的驕貴。
然而她知道,那個他只是個幻影,片刻後他又會回到那冷酷無情的樊溯六阿哥,無 論在氣勢言辭上絕對是不輸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