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自卑了?」他的俊目照照閃耀,抿緊嘴角看著她。
兒扶門的手一顫,隨即微微一笑,「公子說得對,我是自卑。」
「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而斷定不會有人對你付出真情意啊!」他緊抿著唇角,語氣中帶點嘲弄。
兒鼻頭發酸,淡淡地說:「何為真情意?一份真情意敵不過一絲一毫的打擊,更何況你我才剛認識,不知對方姓名,我不會作不實際的夢。」她將半掩上的門扉再度敞開,「公子請。」
「姑娘當真一點機會都不給在下?」仇瑚走近她,壓低嗓子問。
「兒歡迎公子常來喝茶。」她避重就輕地回答。
仇瑚突然看見一絲髮絲掉落在她肩上,於是他不動聲色的將它撿拾起來,順口說道:「姑娘,你還真會傷在下的心啊!」
「此時傷心總比日後傷情好。」兒聰明地話中有話。
仇瑚心口一窒,突然被她這句話惹得心底混亂,眉間紫氣乍現,體內的氣息仿似又變得混亂。
一陣天旋地轉差點讓他現出原形,他扶住牆壁,粗重地喘起氣——
兒聽見他粗喘的呼吸聲,急速地走向前,擔憂地問:「公子,你怎麼了?」
仇瑚不停地深呼吸,淺緩的運用內力壓抑住體內突轉的熱力,將狂亂的氣流緩和下來——
「我沒事,只是剛好身體有點不適。」他找了個借口。
「既然如此,那就快回去休息吧!」她無法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心底突生一股說不出的擔憂。
「姑娘,你真的不留在下在這兒多待一會兒?」仇瑚額上淌著冷汗,性感的唇瓣溫柔的低語。
兒猛抽了口氣,立即回開臉,全身燥熱不已。
「姑娘別尷尬,更別為難,在下只是向你說說笑而已。」仇瑚手裡緊捏著那根從她身上取來的髮絲,「那麼在下這就告辭了。」
「公子……不知你尊姓大名。」兒此話一出,就連自個兒也嚇一跳,她怎麼能那麼大膽的問一個男人的姓名呢?
她的小臉突地染上一抹嫣紅,別開螓首,難為情極了。
「在下姓仇,單名一個瑚,玉字瑚。我只知姑娘叫兒,請問貴姓呢?」
仇瑚渾身散發出一股閒適的瀟灑之氣,搶眼的不只是他完美的臉形、分明的五官及頒長的骨架身材,而是他那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冷凜氣息。
兒雖然看不見,但是她卻能感覺得出來。「小女子姓賞,賞歆。」她羞怯地回答。
「在下記得了,相信不用多久,咱們又會再相見的。」他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野店。
兒側著臉,聆聽他離去的腳步聲,這才緩緩的將店門掩上,然而胸口竟淺淺的透出一股微熱的感覺,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 * *
仇瑚回到靈幻居,卻不見居內有人在,於是無聊地在裡頭踱著步。
他的心裡十分雀躍,老天對他還真是不錯,居然頭一天就讓他找到了亥年亥月亥時出生的女子,只是不知她是否真的有助於他傷勢的痊癒和療養,於是他取了根她的髮絲,好讓花芸為判定。
花芸的醫術高明,通常只需患者的一些毛髮,她便能檢查出此人有無病狀,既是如此,他相信借由這根頭髮,她應該也能夠分析出賞歆究竟是不是極陰時出生的女子了。
「仇瑚哥,你回來了?咱們見你一出門就沒了個消息,連晚膳也沒回來用,大伙著急得分頭去找你了。」首先進門的是於蕎飛,她開心地握住仇瑚的手。
「我沒事,只是繞到遠一點的地方,四處看看逛逛去了。」他輕拍她的小手,恣意地笑著。
「咦?仇瑚哥變得不一樣羅!記得你剛出居時還一臉憤恨與不滿,現在不但那些奇怪的表情全沒了,反而還面帶笑容,是不是有了好結果?」於蕎飛年紀雖輕,但是心思縝密!一眼就能看出仇瑚的不同。
「你這丫頭還真是精啊!」仇瑚搖搖頭!「那麼多個夥伴,我最怕的就是你,看來我什麼都瞞不過你了。」
「什麼事情瞞不過?仇瑚,你終於回來了。」
花芸遠遠的便聽見仇瑚的聲音,剛開始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沒想到真是他!不但如此,她也有和於蕎飛同樣的感覺,現在的他與出門時的那個垂頭喪氣的他還真有點不一樣呢!
「花芸,你回來得正好,我有樣東西想要讓你瞧瞧。」他興奮的拉著花芸往桌旁坐定,而後小心翼翼地從身上拿出用油紙包裹住的髮絲。
當他攤開油紙,拿出那根髮絲交給花芸時,花芸竟然好笑地問:「又是你哪位紅粉知己有了,要我開帖小產的藥給她?」
「我已經很久沒幹這種事了。」他呻道。
「那這是什麼?該不會你好心的要我為她們診病吧?」花芸掩嘴一笑,笑得嬌俏。
「行了,你就別開我玩笑,趕緊瞧瞧這東西是不是極陰時出生的女子所有?」仇瑚端正起顏色,說出的話可是讓花芸嚇了跳。
她猛地張大眸子,盯著這根髮絲仔細瞧,「你說什麼?極陰時出生的女子!」
「有什麼不對嗎?」他的眉頭隨著花芸的問話暗淡了下來。
「沒什麼不對,我只是好奇,你怎麼那麼快就找到人了?」花芸小心地拿起那根髮絲,仔細端詳了起來。
「是啊!仇瑚哥的動作還真快啊!」一直搞不清楚狀況的於蕎飛這才恍然大悟。
「我也很詫異,不過我想是我命不該絕,天助我也吧?」仇瑚咧開嘴角,笑得陰驚。
「仇瑚哥,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花芸蹙起一雙柳眉,直睨著這纖細的髮絲。
「你說。」
「這女子是瞽者吧?」
「不錯,正是。」仇瑚不得不佩服花芸的醫術,「真厲害,光從一根頭髮便能知道她的狀況。」
「仇瑚,你不覺得這樣的女子已經很可憐了嗎?你何不放過她,再試著找找別人?」
仇瑚笑著搖頭,「你以為那樣的人滿街都是嗎?我沒信心能找得到第二個。」
「仇瑚,你的病狀如果我再以藥物控制,定能撐過四十九天,要不你答應我,在這段時間裡試著找找其他人,倘若真的沒有,那我就不反對了。」畢竟他們和仇瑚的感情是數百年的,況且仇瑚這一打回原形,要再修練成仙就很困難了。
當然,她也不會為了那位失明女子而毀了仇瑚,只是……某種屬於女孩子的私心,她希望那位可憐女子能夠多活些時候。
「想不到你還挺有婦人之仁的。」仇瑚撇撇嘴,哼笑了兩聲。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也無話好說了。」花芸聳聳肩。
於蕎飛心急的對仇瑚說:「我覺得花芸姐姐說得對,你還是試著去找找別人,一個女孩子失明已經太可憐了,再這麼對她,實在是……」
「囉唆!」仇瑚搖搖頭,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你是不答應了?」於蕎飛噘起嘴。
「別裝著一副小老太婆的樣子!」他不屑的撇撇嘴,「好,我答應你們,但是我也不會放過那女孩,我想暫時找我那群狐狸夥伴組成一個莊園,請她去那兒做客,如此我才能監控她,不讓她給跑了。」
「這麼做也好,你就去忙你的,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花芸並不反對他這麼做。
「那麼就以四十九天為限了。」
說完,仇瑚再度走出靈幻居,打算運用狐仙的妖術,在這山腳下變出一座莊園,好進行他接下來的計劃。
* * *
翌日一早,野店開門,陸陸續續進來了好幾位老顧客。
兒的父親賞老爹今兒個身子骨還算不錯,已可出外張羅生意,於是兒便偷偷的躲在後面,傾耳聆聽著外頭的一切狀況。
不知昨天那位公子還會來嗎?
搖搖頭,她不禁露出一絲苦笑,笑自己的庸人自擾、作繭自縛,人家不過是開個玩笑,她卻傻得當了真。
「賞老爹,身子骨不好你就別出來張羅,交給兒吧!她雖然眼睛有點不方便,但她手腳利落,從不礙事。」準備到鎮上做小吃生意的楊大叔對他熟稔地說著。
「我也明白,可畢竟茶水是滾燙的,稍一個不留神,可會遺憾終身的。」賞老爹一邊抹著桌子,一邊乾咳了幾聲。
「唉!我看真正逞強的是你,」楊大叔感歎地說:「咱們都知道兒是你的心肝寶貝,你不忍心讓她出來拋頭露面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想想她今年也十七了,你總不能就這麼照顧她一輩子吧?」
他心底清楚這句話對賞老爹而言一定不受聽,但還是希望能一語點醒夢中人。
賞老爹抹桌的手一頓。他也知道自己年歲已大,來日無多,的確如老楊所言,他保護不了兒太久的。
「不如這樣吧!如果有人相中了兒,人品也不錯,你就作主把她嫁了吧!」李大娘突地開口說道。
賞老爹搖搖頭,歎了口長長的氣,「這話說來容易,但你們也知道兒雙眼失明,除了這間熟悉的小店外,她一踏出這地方就跟個沒用的人一樣,誰會願意娶個瞎子當老婆?」